蘇南溪找了幾個武術動作讓他們一一示範一下,又給他們把了脈,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她都記下了名字。
至於剩下的人,蘇南溪在了解了他們的身體狀況和意願之後分別給他們安排了活計,薪資待遇她還需要回去再琢磨一下。
從廟裡出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蘇南溪趕回家時飯菜已經做好了就差她了。
她一進門,就聽到了一陣抽噎,像是三寶的聲音。
蘇南溪偏著頭找了一下,在來福窩旁邊看見了正在面壁思過的三寶,垂著小腦袋,抽泣的時候肩膀也一抖一抖的,看起來是那麼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而旁邊的來福使勁兒把自己的身子往裡鑽,那個吃飯的盆更是護到了肚皮下面,時不時的還要覷一眼小小主人的動靜,好像生怕盆被搶走似的。
蘇南溪正想過去呢,大寶就跑來拉住了她,一臉難色:「小姑姑,你等一下。」
蘇南溪不明就裡,問大寶:「怎麼啦?」
哭得正傷心的三寶聽見了『小姑姑』幾個字,就像是聽到了救星,唰地轉過來身來,哭久了的嗓音又委屈又黏糊:「小姑姑呀……」
那聲音聽得人心都快化了,只想將孩子抱在懷裡哄上一哄,可等蘇南溪看清他的頭臉和衣服後,她身子一僵,邁出去的步伐硬生生的縮了回來。
蘇南溪想到了什麼,可她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遍:「大寶啊,三寶身上的是什麼啊?」
大寶嫌棄的說:「是……牛屎。」
大寶又把事情和蘇南溪說了一遍,原來是蘇南溪離開後,一群小孩兒又去找村裡的其他小孩兒玩兒,直到趙明玉去叫他們吃飯時他們才發現三寶不見了。
這給家裡大人小孩兒都給嚇一跳,滿村的找,結果在村子另一頭找到了滿身牛屎的三寶。
原來是三寶趁著大家不注意,偷摸跑去炸牛屎去了,炮仗炸的時候他躲的不遠,被濺了一身的牛屎。
趙明玉還沒來得及訓他,三寶就先一步哼哼唧唧的哭了起來。
回家來面對幾個哥哥的嘲諷,他受不了還委屈上了,自己面壁去了。這一波操作下來,把一家人都給逗樂了。
趙明玉也眼疾手快的去揪住了三寶的後衣領,拽著往院裡去:「你看你渾身髒兮兮的,可別去霍霍你小姑了,跟我去洗了。」
三寶掙扎著要往蘇南溪這邊來:「小姑姑,救命。」他不喜歡洗澡,每次給三寶洗澡比給來福洗澡還困難。
蘇南溪朝他擺了擺手:「去吧,三寶,洗得白白的你又是姑姑的寶兒了,啊。」
林婉娘也嫌棄得很,提醒兒媳:「明玉,你別讓他沾你身上。」
趙明玉拎著三寶的手伸的筆直,根本不可能碰到。
三寶:全家都嫌棄他,嚶嚶嚶。
等我洗乾淨又是一條好漢!
金道山回了京城,公孫敬和傅昔年在新買的院中過,金道山早早就被家人催著回了京城。
可蘇家還是熱鬧得很,單是蘇家一家老小十多個人,黑娃子,張山,蘇誠峰父子兩人和軒轅刻就坐了兩桌。
家具城和醉仙居在蘇南溪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又添了不少人,其中一半多都是蘇南溪從人牙子手中買下來的,他們無家可歸,今年又是蘇家到鶴慶縣後穩定下來的第一年,所以大家都叫上了,二十多個人,又坐了好幾桌。
過年最重要的便是晚上的年夜飯了,午膳隨便應付過了,雖說是隨便,可也是葷素搭配十多道菜。
吃過午膳大家又開始忙活起來,貼春聯,掛燈籠……
蘇南溪倒是落得個清閒,在土窖旁守著烤東西,沒什麼事便自發串了些肉串來烤。
新鮮的肉串好了,在臨時壘起來燉湯的火堆上烘烤,烤得焦黃,再薄薄的撒上一層鹽,原滋原味,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幾個小孩兒發現了偷吃的蘇南溪,也跟著湊了過來,吃著吃著覺得單吃肉不夠味,又去廚房尋了些處理好的蔬菜海鮮,串好了拿來一併烤了吃,調料也從簡單的鹽巴變成了裝著干碟和濕碟。
黑娃子原本不吃的,但耐不住另外四個小孩兒的強制投喂,最後也吃得滿嘴流油。
等林婉娘發現這邊的情況時,幾個小傢伙吃得正歡。
「哎喲,你們吃這麼多,晚上是不是什麼都不想吃了?」
幾個小孩兒試圖毀屍滅跡,三寶甚至還將手裡的肉串硬塞給了蘇南溪。
嫁禍,赤果果的嫁禍。
大寶乖巧的將手裡的肉串遞給了林婉娘:「奶奶吃。」
林婉娘仰了下頭,避開了:「奶奶不吃,奶奶還有事呢。你們也別吃了,晚上可有不少好吃的,現在把肚子填飽了晚上可就沒得吃了。」
幾個小孩兒齊聲應好,然後就真沒吃了,倒也不是因為林婉娘的話,而是吃得也差不多了,小肚子都圓滾滾的。
蘇南溪又帶著他們去給院裡的花啊菜啊果樹澆水,適當運動一下,消消食。
人多做什麼都快,不過老一輩的人都覺得年夜飯吃的晚一點才好,所以蘇家到天黑了才開飯。
晚膳格外的豐富,將近二十道菜,還大多都是葷菜,還有白酒,果酒,果汁,擺的滿滿當當一大桌子,連吃飯的碗筷都快放不下了。
這樣大的場面,蘇家人也是第一次體驗。
蘇青河熱淚盈眶:「我以前做夢都沒想過自己還能吃上這麼豐盛的一餐。」
這是蘇青河發自內心的感嘆,才開始逃荒的時候他每天都覺得自己就快要餓死在那荒郊野嶺了。從未想過他還有這樣的一天。
蘇青山默默給他滿上一杯酒。
蘇青河藉機發揮:「大哥,你是不是嫌我吵?」
「雖然你是挺吵的,但今天沒有嫌棄你。」蘇青山無情發言。
蘇青河:所以,我是該哭還是該笑?
「唉,就是二哥不在,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還挺想他的。」
蘇青雲出發前林婉娘給了他不少銀子,只是他一個人遠在他鄉,家裡人多少還是放心不下。
京城,趙家。
幾個下人一面做事一面瞧瞧耳語:「我方才在後院見到了一位眼生的公子,生得好生俊美啊,那個詞兒叫什麼來著?玉樹……哦,玉樹臨風!」
「你說的是那位蘇公子吧?」
「蘇公子?」
「來的是兩個,一個是年長些的,約莫三四十的年紀,姓虞。一個便是你說的那個俊美,姓蘇。」
「喔喔。」小丫鬟一臉的花痴樣:「真的好帥,以後我要嫁就嫁這樣的。」
另一個年長些的嬤嬤嘆了一聲,說:「別犯花痴,你也不瞧瞧他們那一身寒酸樣。雖然長得是很俊美,可出身卻很是一般。嫁過去了也有得你苦的。」
小丫鬟:「寒門出生?」
嬤嬤:「平民而已,他們都是冀州參加科舉來的。因為才華出眾,二老爺十分賞識他們,想著他們身處異鄉,便邀他們到府中過年。像他們這樣的身份,即便是考中狀元榜眼探花多數也就是風光一時,不一定能在這京中待下去。」
小丫鬟:「為什麼這麼說?」
嬤嬤:「大齊人那麼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沒有靠山想在京都站穩腳跟,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二老爺雖然很賞識他們,可是以二老爺的性子是絕不會破例為他們走後門的,所以他們只能靠自己。但他們平民身份,能有什麼靠山?即便做了官也只能是芝麻綠豆官,日子啊可能還不如我們這些做丫鬟的。」
小丫鬟:「啊?那我還是不嫁了。我可吃不了那個苦。我還是更適合在府上當丫鬟嘿嘿嘿。」
想到什麼,小丫鬟忽然又問:「那姑姑,你說他們會不會惦記上府中的小姐啊?當朝首輔的孫女婿,那可是香饃饃啊,京都可沒誰不惦記的。」
嬤嬤被她這麼一問,也怔了一下,旋即說:「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茬呢。這事兒我可得提醒大夫人一聲去。」言罷和小丫鬟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假山後緩緩走出了一道身影。
蘇青河垂眸瞧了一眼身上的衣裳,是普通的棉服。
他們在來京都途中,遇上了不少難民,蘇青河在吃穿上沒什麼欲望,所以便將娘親給的多餘的銀錢拿去救濟難民了。
誰曾想他覺得很好的棉服在這京都,竟成了嘲諷對象了。
看來日後還是少來的好,免得徒生是非。
在院中看了會兒書,直到有人來喊,蘇青雲和虞盡忠才跟著去往前廳。
也不知是不是蘇青雲的錯覺,他總覺得走到哪裡哪裡的人便盯著他瞧,那眼神不像是在瞧府中主人的客人,反倒帶著些許鄙夷。
蘇青雲想起之前的不小心聽到的話,再聯合現在的情況,他實在是接受不了旁人這樣想他。
趙凌義見他們便招了招手:「小蘇,小虞,來這邊。」
一位夫人笑盈盈的說:「想必二位便是二叔的客人了吧?單是瞧著便覺得氣質非凡。」
話聽起來雖是誇獎,可蘇青雲覺得那位夫人的目光實在有些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