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名為衛宮士郎的男人

  衛宮宅邸內,遠坂凜跪坐在矮桌旁,手中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綠茶,裴煜不太喜歡跪坐,依靠著牆面,靜靜的看著他們。

  桌子上放著一些零食,Saber則抱著一袋薯片在奮鬥,身邊堆著吃完的袋子。碧綠色的眼眸時不時的在裴煜與遠坂凜之間晃動,隨時警惕著他們有可能突然發難。

  「那麼,衛宮同學,你現在還想要參加聖杯戰爭嗎?」遠坂凜喝了一扣綠茶,在口中回味了一番,戲謔的說道。

  沒有魔術師天賦,僅能使用強化魔術,魔力量也不足以供應Servant的戰鬥,一個半吊子貿然捲入了魔術師界最頂級的爭鬥中,遠坂凜雖然嘴上得理不饒人,但是心底里還是希望對方可以放棄御主身份,離開聖杯戰爭。

  了解了聖杯戰爭的情況,衛宮士郎沉默不語,心裡卻已經萌生退意。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就連魔術師的天賦都不強,參與進這種爭鬥裡面,幾乎是必死無疑。

  但是.....真的要退出嗎?衛宮士郎卻又有些遲疑了,眼神不自覺的朝旁邊的少女移去,金黃色的頭髮盤在腦後,頭頂一根呆毛一動一動的,少女美麗的面容與英武的身姿,已然深深映入了他的心底。

  退出聖杯戰爭,就意味著要將少女移交出去.....衛宮士郎感覺自己從未如此糾結過,不想被捲入魔術師的紛爭,親眼見到了英靈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回想起來,心臟至今還有些抽痛之感。

  而那些從者肆意的殘害著普通人,校園內可以吸收鮮血與靈魂的魔術陣式,這些都在不斷的刺激著他的神經......自小就以成為『正義的夥伴』為目標生存,幫助著周圍人的他,是絕對無法坐視這種事情的發生,大家的生命在一夜之間,成為了可有可無的存在,隨時可能死亡......

  沒有人出聲,這是屬於衛宮士郎自己的選擇。決定是否繼續參加聖杯戰爭,還是放棄御主的身份,重新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將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無視那些有可能即將被波及到的普通人,無視那些即將可能到來的慘劇......衛宮士郎苦澀的笑道,自己真的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沉默......衛宮士郎腦中卻回想起了當年的事情,心情沉重,用沙啞的聲音訴說著,又仿佛在幫助自己回憶著......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赤紅色的火光將天空映照的通紅,濃煙黑霧瀰漫天際,耳邊不斷的傳來人們慘叫的聲音。

  目光所致之處,皆是殘垣斷壁,被火焰燒成焦黑色的屍體,到處都是,滿目瘡痍,烈焰焚燒......

  隨處可見的屍體,躺在這濃煙大火中,苟活著的人們掙扎著,慘叫著,哀嚎著,祈求著......

  如同人間煉獄一般,年幼的衛宮士郎,被崩塌的廢墟所掩埋,上方是沉重的石板,四周被黑暗所籠罩著,得益於石塊之間的縫隙,衛宮士郎並沒有直接死亡,而是在這狹小的漆黑的空間中,苟活著......

  濃煙越來越多,烈火的溫度越來越高,衛宮士郎扯著嗓子不停的呼救,雙手努力推搡著沉重的石板,眼淚被嗆得湧出,然而......在這煉獄中,又有誰能顧得上他呢?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呼救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已經沒有力氣呼救了,濃煙徹底蔓延了這石塊中的縫隙,烈火已經將石板上方覆蓋,在這煉獄一般的地方,慘叫聲掩蓋住了他幼小無力的聲音......

  濃煙與高溫侵襲著少年的瘦弱的身軀,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少年的心中被絕望籠罩,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被死亡......永遠的離開人間......

  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拜託了!

  求求你......救救我......

  少年昏昏沉沉的腦袋裡面,殘存著一絲絲的希望,努力的祈禱著,希望有人可以救救他......

  就在這時,上方的石板晃動起來,最終被掀開,一名中年男子臉龐映入了他的眼中,那是怎樣的表情啊......衛宮士郎至今都沒有忘記,那雙充滿了希望、感動、悔恨的眼神。

  充滿著死亡氣味的火海之中,在絕望中求救,和無人倖存的巨大火災,尋找倖存者的男人與唯一的倖存者相遇,這是怎樣的奇蹟?

  那個男人,衛宮切嗣驚喜的眼神,猶如懷抱奇蹟一般,痛哭流涕的將他擁入懷中,拯救了他人生的男人,同時也將那份信念傳承給了他......

  我看見了地獄......

  正因為我看見過地獄,所以我才心懷希望,擁有『幫助他人而活的人』『為他人而活』的信念......

  那就是成為『正義的夥伴』!去幫助,去拯救更多需要幫助和拯救的人!

  ......

  故事在低沉的聲音中訴說結束,衛宮士郎眼中突然綻放出了耀眼的光彩,那目光之中的神采與堅定,讓裴煜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那是何等強大的信念,僅僅是目光,就足以震懾心靈,「強大的......信念嗎......」裴煜喃喃自語道,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輕輕的撬動。

  衛宮士郎語氣中充滿著堅毅,不容置疑的道「我不會退出聖杯戰爭的,我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魔術師隨意玩弄別人的性命。」

  「我......我要成為『正義的夥伴』!保護大家!」

  少年的聲音不算響亮,但是語氣中的堅定之意,以及迸發出來的情感,卻讓在座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少年的意志!

  裴煜挺起,認真打量著衛宮士郎,紅色的頭髮,堅毅的面龐。小小年紀,居然可以擁有如此堅定的意志與純粹的心靈,為拯救他人而存活的人......裴煜目光複雜,不論是『偽善』還是『聖母』,居然以人類之軀,為貫穿拯救二字,幾十年如一日的行動著......

  可以為他人的生命而奉獻出自己,就連死後也在拯救著別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遠沒有盡頭......僅僅憑藉這一點,衛宮士郎就足以令人欽佩。

  裴煜站直身軀,左掌右拳,對衛宮士郎行了一個抱拳禮,神情肅穆,朗聲道:「聽聞閣下一席話,竟以凡人之軀,行聖人之事,令裴某敬佩不已,當受我一拜!」

  對於貫徹自己的夢想,從生前到死後,從未放棄拯救他人的男人,如何當不得這一拜?

  以凡人之軀,行聖人之事,縱然歷經千劫百難,毅然無悔也!

  這一拜!即是拜對於現在衛宮士郎堅定的信念,亦是日後幾十年如一日的紅A拯救人類的行為!

  原本以為會被嘲笑的衛宮士郎,沒有想到那個冷酷的道士,居然站了出來,第一個出聲支持他!

  那道士眼中飽含欽佩之意,肅穆的神情,知道面前的Assassin並非嘲諷,語氣之中的真誠顯露無疑。衛宮士郎感覺心底湧出一陣暖意,當即匆忙起身,學著裴煜,右手抱拳道:「呃......謝謝你,相信我!」

  裴煜微微笑道「不,應該是我謝你,你幫我了一個大忙。」

  「啊?」衛宮士郎疑惑的看著裴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遠坂凜也疑惑的問道:「他幫了你什麼?」

  只見裴煜放下雙手,藏在寬大的袖袍中,笑道「多虧了衛宮兄的一席話,讓我知道了『前路何在』。」

  沒錯,在聽完衛宮士郎的一席話之後,觸動了裴煜久違的,寂靜如水的心靈。國術之道,他已然行走在了最前端,前方沒有路了......沒有人知道前方的路是什麼,就連裴煜也不知道。

  在箱庭中,裴煜兌換了大量的資料,也了解了『龍蛇演義』中所述的『打破虛空,見神不壞』之境,但是這終究是別人的路,而非他裴煜所走的路。

  只能借鑑,不能模仿。他需要探索,追尋獨屬於自己的道路在那裡,可以融合人仙武道與國術的路!

  現在,裴煜心中已然知曉前路在哪。肉體是有極限的,而他已然達到了幾乎人類的肉體極限,除非捨棄人類之軀,轉為更強大的種族軀體,否則如何打破界限?

  契機正是『心靈』,人類的肉體是有名為極限的東西存在,而唯一沒有極限的,正是『心靈』!以大圓滿心靈之境界,融匯武道信念,駕馭極限肉體,方可超越界限!

  而這一過程,亦可以稱之為尋找『至誠武道』之旅,是一次洗滌心靈,重塑信念之旅!

  難怪當初開皇劫看他的眼神中,帶有不屑,一個連自身武道信念都沒有找到,尚未貫徹己身,心境圓滿的人,也難怪如此......

  「至誠武道......」裴煜嘴角含笑,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是道家所描寫的『打破虛空,見神不壞』,與佛教所說的『見如來』之境界究竟該如何走了。

  「哈?」遠坂凜一臉懵逼,包括Saber和衛宮士郎,表示一臉懵逼,他說的什麼虛空,見神,如來,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啊?

  「哈哈哈哈哈......」得見前路的裴煜,心情大好,開懷大笑著,盤膝坐於地上,也不解釋。這次任務之後,他也要去龍蛇的世界中,尋求屬於他的『信念』與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