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和護士聊了幾句，就往回走。不料剛轉頭，就發現了拐角處的於覺。
她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往他的方向走。
於覺漫不經心笑了笑，「你媽找你。」
顧妍點點頭，越過於覺，往病房去。
須臾，於覺見護士進了電梯，便大步過去，急呼道，「麻煩等一下。」
他也要乘電梯。
待電梯門關上，於覺向護士微微鞠躬，「陳護士，您好！」
極其謙遜有禮。
陳護士看到於覺的臉，眼睛瞬間亮了，驚喜地道，「是你啊！」
於覺微怔。
認識的？
他笑了笑，正準備開口，就聽到陳護士說，「上周末在機場，我手機弄丟了，是你幫我撿到的，你真是個大好人！」
於覺眨了眨眼，神色略尷尬。
他上周哪去過機場，還撿手機？
認錯人了吧大姐？
「叮~」
電梯到了一樓，陳護士往外走。於覺叫了她一聲，而後禮貌地問，「陳護士現在有空嗎？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有空，有空，你想問什麼？」
兩人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
「剛剛在電梯口和您說話那個女孩子是我女朋友。」於覺說。
陳護士震驚道，「顧妍？」
於覺點點頭，嗯了一聲，隨後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交往挺久了，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有時候我總感覺她不在乎我，因為我說重要的事情她沒什麼反應，好像心思不在我這裡。」
陳護士訝然，片刻後提出疑問，「難道她耳朵還沒好？」
她思索數秒，又補充，「但她方才明明說她已經康復很久了啊，奇怪。」
於覺喉結滾了下，聲音帶了些壓迫感，「她耳朵？怎麼了？」
「你不知道啊？」陳護士面色沉下來，「顧妍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對她呀。」
「陳護士。」於覺嚴肅地道，「可以將您知道的事告訴我嗎？我會好好對她的，只是她習慣了有苦往肚子裡咽，怕我擔心，但我更擔心她。」
陳護士勾了勾嘴角，輕聲道，「你人帥心腸又好，顧妍能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我真替她開心。」
「是這樣的，大概五年前吧，救護車送來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據說是墜樓了，渾身都是血。」
於覺一聽就明白了，是陸星瑤墜樓那次。
「女孩在醫院躺了三天都沒醒過來，她父母急瘋了。」
陳護士眸色倏地暗了下來，「那天我路過，我見女孩的母親扯著顧妍的頭髮把她往樓梯口拽，一邊走一邊大罵「殺人兇手」，我跟過去，就見她手拿木棍在顧妍身上胡亂打，下手很重，顧妍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但就是不認錯，不道歉。」
此時，於覺狠狠咬住下唇，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仿佛陳護士口中的木棍都打在了他身上。
黎長樂……你真夠狠！
「我過去搶了那女的的棍子，沒想到她一氣之下又拿自己的包往顧妍腦袋砸，後來她老公來了才制止了她。」
「我帶顧妍去做了檢查，是皮外傷和腦震盪，醫生建議她住院觀察，但她說什麼也不肯，性子太倔了。」
被打成那樣，一聲不吭，一點也不屈服，受了傷也不配合治療，太不懂得疼惜自己了。
於覺雙手死死摳住椅子底座，因為太大力，手指硬生生磨出血跡。
「謝謝了陳護士。」
於覺由衷感謝她。
他真是恨死自己當時沒能在顧妍身邊保護她，才讓她受那麼多罪。
以後不會了！
陳護士接著道，「後面我才聽說，顧妍和墜樓的那個女孩子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那父母無憑無據就推斷是她推下樓的，還揚言要報，警抓她。但不管報，警還是打罵她，她都表現得很平靜。」
於覺暗暗嘆了口氣。
他恨自己現在才知道這些。
那傻丫頭什麼都不跟他說。
此刻，於覺一點也不在意究竟是不是顧妍推陸星瑤墜樓的，他只知道，不論什麼情況，他都應該保護好她。
是他的錯。
他那時就應該哄著她一起去R國。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了。
於覺抬手看了眼血紅的指尖，自嘲地輕笑一聲，而後又問陳護士，「她的耳朵，那時候聽不見了？」
陳護士回想起當時，忍不住嘆息。
「沒過幾天，顧妍一個人來醫院看病，她說她的雙耳有明顯的哨聲，醫生推斷是由創傷和腦震盪引起的神經性耳鳴。」
於覺定定看著陳護士，認真聽著每一個字。
「本來醫生建議顧妍進行電測聽來確定是否有聽力損失，但她說算了，倘若真聾了，也沒人管她，醫生最終只幫她開了點滋養神經和改善微循環的藥物，像甲鈷胺片、銀杏葉那些。」
聾了？
瞬息間，於覺瞳孔一震——
四年前，在瑜城，任他怎麼叫，她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難道是她耳朵聽不見？
思及此，於覺眼眶微紅，手指蜷縮在身側。
陳護士看出於覺的擔心，急忙安慰道，「小伙子，你不用擔心，顧妍跟我說，她回老家待了兩年，耳朵就好了，這些年也沒有耳鳴的情況了，放心哈！」
聞言，於覺苦笑，現在的顧妍確實不需要他擔心了，因為她都不要他了。
……
於覺回到住院部七樓，遠遠聽到顧夢汐咒罵顧妍的聲音，他細聽，原來還是因為住院費的問題。
這種媽……
於覺毫不猶豫走到繳費處，把樊昱的住院費交了，還預付了兩萬塊。
事情剛處理完，賀北辰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他說他已離開住院部，現在在停車場等他。
於覺很快到了停車場，果然看到了賀北辰。
他斜靠著於覺的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跟你爸談的怎麼樣了？」於覺問。
「別，我可不認他。」賀北辰掏出煙盒，點燃一根煙，淡聲道，「如果他再來打擾我，我就跟我媽說。」
於覺：「……」
兩人往魅色酒吧駛去，一路上沒怎麼說話，只聽見賀北辰頻繁的嘆息聲。
終於，於覺忍不下去了，他將車子停在路邊，不客氣地對賀北辰道，「別他媽矯情了，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