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從暗中踏步而來。
他鼻翼煽動,似在打量面前二位,探道:「你們要純血妖奴?」
未等他話落,沈藺白大方揮灑空間的靈石,一時間屋內珠光大盛!
月黎風輕雲淡拋出話語:「只要最好的!」
老狼被刺激得內心狂喜,連忙將人帶到一處陰暗石樓中。
正如黑狗所說,好貨,永遠在主人那。
石樓中長廊中,微小的燭火隨往來的人影躍動,老狼終於停下腳步,打開暗門。
混雜玄黃燭火光束下,見一人,身上只披襤褸輕紗濕衫,紫色長髮散落腰間,四肢上篆刻咒枷經文囚在籠中。
老狼粗暴將那人的長髮撥開,露出一張妖艷嫵媚的臉。
他得意露出惡笑道:「如何?這可是我們最好的蛇妖!好生調教絕對欲仙欲死。」
月黎冷漠抬起蛇妖下頜,左右端倪,懨懨道:「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只是這紫發令人厭惡。」
說罷,將手收回,厭棄般擦拭手指。
繼而又諷道:「也不過如此,這就是你口中拿得出手絕色?」
老狼諂媚的臉頓時崩裂,他克制呲牙。
這可是罕見的上階靈蛇,費多大功夫才捕囚在此!這都看不上眼,他娘的想找天仙不成?!
月黎不再與他周旋,直言道:「這裡既然沒有我想要的,難不成偌大妖域也沒有?」
老狼幽綠雙瞳泛起凶光,露出本體兇相。
「狡猾的人族!這才是你的用意!」
「來人!撕了他們。」
說罷命人將月黎團團包圍,餓獸縈繞,凶光乍現,下一刻就要將面前兩人撕扯咬碎。
妖獸本體畢露,狂襲衝著月黎二人撲來。
叮——
狹窄的石樓在此刻扭曲搖搖欲墜,強勢的靈浪鋪天蓋地將妖獸的撼在原地。
老狼狼牙棒撐地,被那恐怖威壓震得雙腿發軟。
他顫巍立在原地,一柄月光冷刃架在他的脖頸,寒氣逼人。
「妖域在何處?」月黎雙眸冷漠質問。
是個妖都知道,妖域乃本源獸巢,怎會輕易鬆口告知外族,這不是明擺著找死?
老狼怒瞪道:「卑鄙的人族,休想得逞!」
「我無意傷你。」
「店家不必如此倔強,一條消息就可置換千金,當真不願?」月黎循循善誘。
怎知老狼啐了一口涎水在白衣面具上,依舊瞪著雙瞳怒斥:「要殺便殺!廢什麼話!」
嘭——
面具被粗暴塞到老狼口中,映出一雙清冷寒目。
「既如此,就無需浪費口舌。」
簡短的話語落在老狼心間,他胸口大駭。
黑狗擅闖進來,捂著燒焦的尾巴痛喊:「主人!主人!大事不妙!火,好大的火!」
邊吵嚷邊跑才看到被囚跪倒在地的主人,瞬間膝蓋發軟咚的一聲趴在地上。
「是你!」老狼目眥欲裂,欲要將那眼中釘肉中刺生吞活剝。
月黎此刻卻雲淡風輕傲然收回靈壓。
「店家有這功夫與我爭執,不若先去救火如何?」
周遭自由竄動的妖獸開始四顧茫然,等候主人發令。
老狼揮舞重獲自由的臂膀,但自知實力懸殊,斷不能硬剛。
他惡狠狠的怒斥:「卑鄙的人族,休讓我撞上第二次!來人都他娘的去滅火!」
說罷,妖獸在老狼的號令下紛紛撤離。
石樓搖搖欲墜,被囚的蛇妖膽戰心驚恐葬送此地,奮力掙脫枷鎖想要趁機出逃。
喀嚓——
咒枷忽被那人族輕易抹去,蛇妖驚詫抬頭想要道謝,怎奈二人卻已轉身離去。
她怔然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沈月星和陳竟趁火勢把囚禁的奴隸一併放跑,乖巧蹲守在黑市某處等待月黎下一步指示。
回到下榻酒樓中。
沈月星神采奕奕,跟上月黎的腳步。
「前輩,前輩,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月黎摸摸少年躍雀的腦門,不吝讚賞道:「做得好。」
「這場火將那狼妖的妖奴放跑大半,若他還想在黑市做交易定會再回妖域。」
既然魚已上鉤,剩下的就是收杆入囊。
陳竟在一旁竟羨慕起頗受愛戴的沈月星,他懟到前來。
「師父.......我......」
「你也不錯。」
說罷,便轉身離去,走的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留陳竟定定在原地落寞等待。
「喂,你老實跟我說,你那位前輩一直喜歡這般區別對待?」
沈月星雙眼無辜,眼神透亮無比,他安慰拍拍陳竟的肩膀。
「陳兄別急,想一想是不是你不夠努力。」
陳竟啞舌,當下便甩開沈月星的胳膊,怒氣沖沖回屋。
月黎放踏入房門半步,便被沈藺白推到門後,緊鎖房門。
他溫熱的喘息灑在月黎的脖頸處,直鬧得心癢耳赤。
「我生硬無趣?」
沈藺白嘶啞的聲音訴起今日的與黑狗所談的話語。
月黎只覺面若火燒,不敢直視那灼熱的目光,將頭側過一邊。
「這是計謀!是謀略.......唔」
滑動的喉結被落下熱吻,顫抖的背脊被有力的臂膀輕撫,順勢向下,腰封不知何時鬆散被遺棄在角落。
月黎回神之時,已然躺在床榻之上。
他伸手推開壓下的胸脯。
怎奈耳畔潮熱的氣息濃重忽漲:「月黎,我想試一試。」
被情慾控制的人,波瀾不驚將這大膽之言脫口而出。
月黎心緒澎湃,面若火燒般羞紅,若再不阻止,怕是要遭.......
「小.......小白,等等,我現在只是魂體......還不能。」
「神魂交融,有助穩固魂體。」
唇齒再一次被撬開,粘膩的輕吻如饑似渴般汲取。
月黎只覺昏沉不能思考,若蜘蛛落網中的獵物,墜入其中。
「你別......」
身上的人忽停下動作,在月黎眉間珍重輕吻,深邃澄澈的眼眸看不清任何心緒。
「那便以後再試。」
「怎麼忽然變乖了?」
沈藺白將月黎往懷裡帶,蜷在同一席溫暖被褥中。
他嗅著月黎熟悉的味道,將人摟得更緊。
「陪你睡覺。」
月黎輕笑,那雙乾淨溫潤的眼睛仿佛看到年少時的沈藺白。
「你老實說,是不是十七年前就想這樣?」
被戳破心跡的人悶聲不語,呼吸逐漸平緩。
月黎仰頭看去,這傢伙竟真睡著了。
夕陽墜落。
荒蕪蒼茫之境,趁著夜色潛行的妖獸蠢蠢欲動。
老狼冷血將奄奄一息的黃老丁踩在腳下,輕蔑天際即將沒入雲層的血日。
該死的人族!妖王大婚在即,屆時交不出一件拿得出手的珍稀至寶,吾青狼族的名號怕是要遭唾罵。
鼻青臉腫的黑狗蜷起尾巴,瑟瑟發抖道:「主人,那些妖奴早已趁機大肆潛逃,該怎麼辦?」
老狼泄憤般當頭將黑狗又踹飛幾丈。
追隨的妖獸無不瑟瑟發抖,不敢上前。
「蠢狗!還能怎麼辦!」
「就算逃跑能跑去何處?!統統給我回妖域,一隻一隻都抓回來!」
「遵命,主人。」
老狼帶領眾人日夜肩負直至熟悉的深淵溝谷,眾獸絲毫不懼高空墜落的粉身碎骨,在冷月下咆哮號令。
有序躍入深淵之中。
深不見底的溝谷之中若無垠巨幕,待闖入者來臨之時便撕扯縫隙,如數吞沒遠道歸來的族人。
世人只知妖喜深林,不願出世,可即便是找尋大陸各大廣袤巨林也搜尋不到妖族群落。
誰曾想妖域,早在百年前的內族暴亂中變遷,藏身在荒蕪巨谷之中的境外幽林中。
再次回歸本巢。
眾獸狂歡,褪去人族形態,舒服幻化為本性的獸態,抓耳撓腮,在叢林中翻滾釋放天性。
黑狗撒潑在巨樹下瘋狂磨爪,搖晃長舌,尾巴搖得飛快。
他餘光瞥見旁邊一白衣獸尾得半妖,正慵懶抱著一隻雪白銀狐。
總覺得在哪見過。
他湊上前去想要嗅一嗅味道。
「你好面熟,我們在那裡見過嗎?!你懷裡那隻也是半妖?」
白狐瞬間惱怒,高卷蓬鬆有力長巴當頭將黑狗甩飛到樹梢。
看熱鬧的野狼起鬨發起獸鳴。
「傻狗又犯傻!」
「那白狐看起來眉清目秀,毛色上乘,定是高階靈妖,居然污衊他是半妖,活該被打!」
黑狗吃痛從樹梢上摔下來,羞紅臉看向那白狐。
只是一陣風的功夫,那白狐妖怎就沒了蹤影。
「都給閉嘴!別忘你們的任務!」
老狼占據高峰處咆哮呵止這場鬧劇。
黑狗嘴裡正嘟囔什麼,漂移的瞳忽撞上老狼的銳利的雙眼。
頓時汗毛直立,腳底冒煙般沖他奔去。
黑狗趴在老狼腳邊,垂著耳朵道:「主人,幾日之後便是妖王婚禮,如此這般搜刮妖人,會不會引起驚動,被逐出妖域......」
老狼鼻翼出氣,蠢狗居然也有帶腦子的時候。
他抽出懷裡的破損的帳本,滿打滿算也只有一千靈石。
販賣同族本就是重罪,若驚動妖王,定沒有好果子吃。
思來想去,將帳務全算在那卑劣的人族頭上!
黑狗不知為何,方才還好端端的主人,又齜牙咧嘴,踹了他一腳。
「都給我聽著!妖王婚禮在即,切記低調行事。」
「待婚禮結束後,再出手將人抓回。」
「聽清楚了?!」
眾獸高聲咆哮!
「聽——清——楚——了!」
驚人的呼喊頓時引起路過的妖獸側目相探,無不往老狼投以探究目光。
「他娘的閉嘴,說了低調,低調。」
「再多一句廢話,休怪吾將腦子掏出來生吞。」
眾手下毫不質疑首領的怒斥,頓時捂嘴連連逃竄。
老狼再次惱羞成怒,暗罵「真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不再浪費時間,老狼甩著有力的黑尾歸到自己的老巢中。
好好盤算這一千靈石換取什麼作為妖王婚慶的禮物,才不失他青狼族的面子。
夜幕降至。
萬獸歸巢,唯有無家可歸的野獸以天地為穴。
黑狗蹲在四面透風的岩洞中嗚咽望月。
狼群有眾巢可歸,可他沒有。
他只是老狼在路上撿來的,沒人要的野狗。
又冷又餓,只能瑟縮垂著尾巴,幻想妖王婚禮定能吃上鮮活絕美的肉排。
呼嘯的冷風忽飄來陣陣香氣。
是肉香!
黑狗兩眼忽閃的明亮。
不會錯的,是烤肉的味道。
他抖動鼻尖,尾巴甩的飛快,順著風向的味道逐漸靠近,溫暖絢爛的篝火上正熾烤著一隻焦黃滋滋冒油的黃金乳豬。
篝火旁的妖人,正是白日撞上的白狐妖。
「想吃?」
白狐妖忽將乳豬在黑狗面前罪惡引誘搖晃。
黑狗的涎水已經滴答滴答打濕草面。
他保持最後一絲理智,咽下口中分泌的涎水。
「這是可是人族的食物!你究竟是誰?」
白狐雪白蓬鬆的尾巴不屑輕甩,:「果然是蠢狗,只許你家主人在人族賺靈石,就不許其他妖人前往渡日?」
「你到底吃不吃,廢話真多。」
黑狗唯一的理智在此刻斷裂。
他餓的眼冒金星,接過乳豬便開始享受。
「怎麼有股人味兒?你混在人族做什麼?」黑狗不忘來上一句。
「自然是遊山玩水,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白狐將拾來的柴火掰斷,丟入逐漸變小的火勢中。
火焰帶來的的溫暖融化了黑狗的防備。
原來是找新巢穴!
黑狗啃起香噴的大豚骨。
「找到沒?我也正尋呢,但人族實在太吵,總擾得吾睡不安寧。」
白狐頗為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他又掏出壇佳釀。
黑狗鼻尖敏銳,不靠近也知曉,是人族釀造的酒。
「嘗嘗?」
黑狗嘿嘿直笑,毫不拒絕。
噸噸噸暢飲而下。
辛辣清爽的酒液在肚中醞釀,黑狗只覺腦子暈乎乎,四肢發軟,無力癱在篝火旁,舒服喘著氣。
「你狐真好,我們以後就是朋友啦!嘿嘿,在人間,可是有名號的......」
「叫.......叫狐朋狗友。」
白狐被這傻狗逗樂。
「狗兄客氣。」
黑狗吐著泡泡翻身:「你也辛苦,這麼大的妖,還要帶著崽子去人族混,也不嫌累。」
白狐懷裡的「小白狐」聽到這裡,沒好氣的甩尾巴。
黑狗早已濃醺上腦,月黎這才開始滿意套話。
「狗兄可知,妖王婚禮?」
黑狗對此嗤之以鼻,一副這你都不知道的怪異眼神瞪過去。
「你在人族睡覺到底睡多久?!連妖王婚禮都能忘。」
月黎順著他的話語循序漸進。
「既是妖王婚禮,前來赴約之人定然千家百邀吧?」
黑狗開始喃喃念起。
「何止千百家?神獸妖獸,但凡還喘著氣,務必前來,誰敢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