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尚景燕跟緊我,我也跟在馮紅林身後走進了這家名叫「天地紙紮店」的店鋪。
也不知道店老闆怎麼想的,單看這名字,就有點彆扭。
一般取名字,無論是人名還是店名,都忌諱用「天」和「地」這樣的字,也不知道這店老闆怎麼想的。
李文康他們五六個都在店內,個個臉色陰沉,正在小聲商量著什麼事,兩具屍體已經蒙上了白布,白布上多處滲出了血紅色的血跡。
可見死狀之慘。
店內約五十平米,牆上和兩側都擺著大大小小的扎紙人。
有男有女,以童男童女居多。
或許那晚在小肥牛火鍋店的經歷過於驚悚,此刻我一看到這些栩栩如生的紙紮人,內心深處便湧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紙人有大有小,大的和正常人比例差不多,最小的只有火柴盒大小。
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都栩栩如生,衣服、首飾都不缺,表情還十分傳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所有人的剪紙人都沒有黑眼珠。
白色的眼睛讓人看上去有些彆扭。
「馮隊,倆人是被竹籤扎死的,根據我們初步屍檢,倆人身體被扎過幾百次,深的直通五臟六腑,但這還並非死因!」
馮紅林疑惑地反問:「那死因是什麼?」
李文康指了指一側地面的一灘血:「死因是失血過多!」
「你電話里說懷疑兩名死者是紙紮人害死的!可有證據?」
李文康指了指左側:「馮隊!你看,這地方是不是缺點什麼?」
馮紅林朝著李文康手指方向瞅了瞅:「空出半米——好像缺了個紙紮人!」
「對!我們在死者臥室找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紙紮人,已經檢驗出紙人身上的血跡屬於兩名死者,也就是店主夫婦,而且紙人沒有被搬動到臥室的痕跡!」
「沒有被搬動的痕跡?什麼意思!難不成紙人殺人後,自己走到臥室的?」
聽得出,這話是馮紅林隨口而出的,因為他覺得根本不可能這樣。
誰知李文康卻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根據現場看,這其實是相對最合理的解釋!」
「這怎麼可能呢!」馮紅林深吸一口氣,「臥室在哪?距離這裡遠不遠?」
馮紅林指了指屋頂:「就在二樓,拐個彎就是,這種商鋪一般是把二樓當成臥室。」
「帶我去看看!」
「嗯!」
我跟著李文康從店裡面的小院上了二樓,讓尚景燕在樓下等著,她點點頭,坐到了櫃檯後的椅子上。
二樓是兩小間,面積都不大。
一路上李文康不斷提醒我們低頭看。
地上有一道血痕,稀稀拉拉的直通二樓,我們沿著血跡一直走到一張雙人床前。
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扎紙人。
扎紙人仰面躺著,身上還蓋了一層毛巾被,它伸出的雙手是血紅色的,應該被血染的,最顯眼的還是她長長的黑色指甲。
紙人需要這麼長的指甲?還是黑色的?
「馮隊,現場我們沒動,剛才發現紙人時,它就這樣子!」李文康解釋道。
「現場並未發現第三人存在過的痕跡?」馮紅林問。
李文康很肯定地搖了搖頭。
「已經百分百排除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咱們的團隊,所以猜得出了剛才的結論。」
「可是……」
「馮隊!我們在店鋪櫃檯發現了一張名片,或許和這件案子有關!」
「名片?」
李文康把一張黑色名片遞給了馮紅林。
我一眼瞥見了名片上印著一行白色隸書:小肥牛火鍋店。
我後背頓時涼嗖嗖的。
難不成火鍋店內出現的紙紮人都來自這家店?
這麼想著,我視線再次轉移到了床上躺著的紙人臉上。
我發現這個紙人和下麵店里的紙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
仔細看。
看到紙人的雙眼時,我恍然大悟。
這個紙紮人有眼珠,而下面大大小小的紙紮人沒有眼珠。
因為有了眼珠,而且紙紮人躺在床上的姿勢十分逼真,不仔細看,簡直就是活人躺在床上。
我正盯著看,忽然扎紙人腦袋動了一下,臉恰好對著我。
給我的感覺是,它正在朝著我笑。
我和馮紅林緊挨著,他也看到了紙人腦袋轉動的一幕,驚得直接跳了起來。
他這麼一跳,李文康和另一個警察也下意識扭過頭,順著馮紅林視線望去。
「我靠!」
「紙人是活的!」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一直退到樓梯門口。
馮紅林還掏出了槍。
四個人,八雙眼睛死死盯著,足有三分鐘,紙人只是扭過了頭,並未再動彈一下。
「馮隊——」
馮紅林擺了擺手,制止了李文康繼續往下說。
他視線掃過我們每個人的臉,然後伸手指了指床上的扎紙人,同時嘴巴動了動,意思是過去看看。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懂他」之人,幾乎同時點了點頭。
幾個人里,只有馮紅林手中有槍。
重新進屋後,李文康隨手抓起門口拖把,又把掃帚遞給我。
看得出來,紙人是女的,穿著古代女人常穿的旗袍,而且還化了濃妝,尤其是紅嘴唇和黑眉毛,看上去十分瘮人。
馮紅林走在最前面,他身後就李文康,我跟在李文康身後。
幾個人躡手躡腳靠向床上的女紙人。
剛開始女紙人還沒有絲毫異常,就在馮紅林距離它大約兩米左右時,忽然紙人的腦袋猛地晃了晃,同時發出一陣「吱吱」的冷笑聲。
驚得我們四人同時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