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
黑雲壓山,億萬里山脈盡皆被烏雲籠罩。
空氣不再流通,一切都已停滯。
以崑崙山最高峰為中心,花草、樹木,迅速枯敗下來,不斷地向外圍擴散著。
無數生靈,在壓抑的氛圍天色之下匍匐,瑟瑟發抖。
「通天,你還好意思回來?」
元始怒目而視,怒火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點燃,讓洪荒毀於一旦。
通天抿了抿嘴,嘆息道:「那人族軍陣的奧妙,兄長你也看到了,對我的陣道啟發極大,甚至能幫我更進一步。」
「我一直以來的願景,便是創造出一門洪荒最強陣法。」
「我有預感,軍陣的奧秘,能幫我補足自己一直在追尋的道。」
通天耐心地解釋著。
「兄長,吾雖然和人族有些瓜葛,吾等的兄弟情誼還在。」
「吾絕不會因此罔顧了我等情誼。」
「只是這一次……還請兄長讓吾保持中立可好?」
他態度可以說很低了。
只求保持中立。
無數年的兄弟情無法割捨,再進一步的契機,同樣無法割捨。
已成聖人,幾乎已經窮盡了洪荒之奧妙,想要再進一步談何容易?
否則的話,太清何必如此動怒,不惜自降身份針對人族。
「中立?」
「你截教弟子入西方教導人族,截教功法、資源送給人族,你跟我說你保持中立?!」
「除非,你願意研究出人族軍陣的破解之法後告之吾等,那我願意讓你保持中立。」
元始步步緊逼,通天臉色一變再變。
讓自己交出軍陣的破解之法?
怎麼可能!
無論是他立過誓,還是說心中的道義,都不允許他這麼做。
「為難了?」
元始冷笑:「這不願意,那不願意,跟我說什麼中立?」
「我看你根本沒將你我的兄弟情放在心上過!」
他已經怒極,說話越發難聽。
通天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兄長,你說針對人族,是因為天意。」
「可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自給萬物一線生機。」
「正因這一線生機,洪荒衍生出了無窮變數,才有如今的洪荒存在。」
「兄長,你常說天意……可這一線生機,難道就不是天意了?」
「事到如今,天道都沒有降下對付西方人族的旨意啊!」
元始勃然大怒!
「歪理!」
「洪荒眾生,皆有命數,有天意約束一切!」
「我等身為天道聖人,自當秉承天道旨意,為天道牧首洪荒!」
「你所謂的截取一線生機,本就是歪理邪說,難不成你身為天道聖人,還要逆天而行?!」
通天不禁皺眉。
元始信奉的乃是順天而行,修福德真仙。
這裡的「德」,卻不是品德,指的是是否順應天意。
天意降下,即使要他毀滅洪荒,再開天地,他也絕對會執行下去。
一如當初的魔道。
天道授意之後,元始當即不再對魔道出手,任由魔道在洪荒存在。
通天一直以來卻都不認可。
因為雙方的理念、道途爭端,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沒想到,話題又被扯到這裡來了。
「兄長,吾自有吾的道!」
通天斬釘截鐵的開口。
「吾亦為聖人!」
我是你的弟弟,但也是聖人!
我走我的道而成聖,何需你指指點點?
莫非,你的道比我的高貴不成?!
元始怒視通天,聖威暴漲,看起來隨時都要出手。
他冷冷地道:「吾說過,你且走你的道!」
「但是,你若一意孤行,願意踏足西方,與人族合謀,日後就別來見吾了。」
「吾亦有吾的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通天不可思議地看著元始。
不禁呢喃道:「兄長,你這是在趕我走?」
「你若一意孤行,就不要叫我兄長了。」
元始的聲音冷冽到了極點。
通天臉色變得有些灰暗。
心如死灰。
無論如何,他都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
他以為兩位兄長會理解自己的。
至少,不會因為這件事,將多年的兄弟情誼罔顧。
現在看來,卻是自己錯了。
「呵……」
通天自嘲地一笑。
人族啊人族。
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啊。
無數年的兄弟情誼,和,自己的道,再進一步的可能。
哪個更重要?
他一時之間,想不明白。
「兄長,看在我們多年兄弟情誼的份上,我們各退一步可好?」
元始笑了,被氣笑的,反問道:「你和人族合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兄弟情誼?」
「你覺得資敵和吾等作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是兄弟。」
「通天,是你先背叛的,現在談什麼兄弟情義?!」
通天瞬間愣在原地。
元始說的有道理嗎?
也有!
是他先選擇了和人族合作!
可……他亦是為了自己的道。
自己是聖人,亦是求道者。
錯了嗎?
通天心中百感交集。
無數個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
有剛剛化形之時,兄弟扶持,闖蕩洪荒,應對強敵的團結。
有紫霄宮上,拜師鴻鈞,兄弟三人,暢談未來,劍指聖位的野望。
有接連成聖,登頂洪荒,兄弟三人同醉的肆意。
亦有……
崑崙山上,一次次的爭吵。
成聖之後他們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多了。
有時候,是元始對他那些弟子的不滿,覺得他胡亂收徒,鬧得崑崙山烏煙瘴氣。
有時候,則是元始對他「截取一線生機」的不滿。
雙方的摩擦、爭吵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
曾經親如一人的三兄弟,也逐漸變了模樣。
他並非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只是潛意識裡,還是大家一起闖蕩洪荒,兄友弟恭,相互包容、諒解的模樣。
其實大家都沒錯。
在元始看來,也確實是他不顧兄弟之情。
對他來說,則絕不可能錯過這次的機會。
「罷了,罷了。」
通天長嘆一聲。
道不同,不相為謀。
一次次的爭吵,或許早就預示著這一日的到來了。
「兄長,吾去矣。」
他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是的,誰都沒錯。
大家都走在自己的路上罷了。
他是聖人,不是那些無知幼兒。
已經決定的事,就不會再後悔。
他自己做的決定,自己願意承受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