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到今天中午。
皇宮之內,慶帝讓人把陳萍萍叫來了。
「你匯報說監察院沒人對付得了那個滕梓荊?」
陳萍萍早料到會被慶帝找來,早已打好了腹稿。
不緊不慢地回話:
「陛下,我昨晚就派人去試探過這小子,結果失敗了,他有九品上的實力。咱們以前都被這小子的偽裝給騙了,他絕不是四品實力。」
「什麼?九品上?」
慶帝也有些吃驚。
隨即就是一怒:
「你們監察院是怎麼辦事的?竟然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慶帝想到自己居然還默許有人派滕梓荊去儋州刺殺范閒,就感覺到後怕。
要是這小子當時全力出手,那范閒還有活路?
若是范閒死了,他要把監察院上下,全都滿門抄斬!
陳萍萍作為和慶帝相處幾十年的人,當然明白他忿怒於什麼,連忙認錯:
「陛下說得是,監察院這麼多年,的確越來越不成樣子了。我想讓范閒來整頓整頓。」
「好。此事儘快!我不要再看到你們監察院下次再出紕漏。」
慶帝點頭。
對於陳萍萍培養范閒的目的,他一清二楚。
不過他對此也是樂觀其成。
他倒想看看,這老狗,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是,我明天就派人去把范閒叫到監察院,讓他大刀闊斧的開始辦!此事半年之內,定然會有成效!」
陳萍萍得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頓時心裡一喜。
他要給葉輕眉報仇,監察院是他唯一的武器。
但這麼多年,他早就發現慶帝往裡摻了不少沙子進去。
倘若他自己動手清理,定然會引起慶帝的警覺。
而如果范閒來辦,那就好多了。
也許慶帝只會覺得是范閒年輕氣盛!
……
打發走了陳萍萍,慶帝用了午飯,又開始琢磨他的破甲箭。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就到了晚上。
侯公公忽然滿臉豬肝色地來報:
「陛……陛下,燕大統領……死……死了!」
「什麼?他是去殺那滕梓荊的,現在死了?」
慶帝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寒意籠罩。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葉輕眉活著的時候。
那時候,他每晚都會從睡夢中被驚醒。
總會夢見自己的那些叔伯們被葉輕眉不知道用什麼東西爆頭的場景。
而這種感覺,在他借刀殺人,殺了葉輕眉後,就再也消失不見了。
可沒想到,現在,居然昨日重現了。
他當即下令面前的侯公公:
「去把燕小乙的屍體送到我這裡來,我要親自查看。」
侯公公瑟瑟發抖,請示道:
「燕大統領的身子已經殘缺不全,恐怕難以搬運保持原樣送來供陛下查看。」
「什麼?殘缺不全?」
慶帝面上都是陰霾。
恨不能一掌把眼前這老狗給拍死。
好半晌,他才克制住自己,對侯公公道:
「讓洪四庠去看看,速來報我。」
侯公公聞聽此言,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答應著去了。
……
不到半個時辰,一臉陰沉的洪四庠就回來了。
「拜見陛下。」
「起來。說吧,什麼結果?」
慶帝坐在位置上,滿臉都是不爽。
「出手的,應該是大宗師。十幾丈外一拳打碎了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隨後拳力打在燕小乙後心,打爛了他的半個身子。從現場的痕跡看,燕小乙當時是在逃命。」
洪四庠心悸不已地解釋。
他作為大宗師以下第一人,當然知道這麼可怕的戰鬥力,非大宗師莫屬!
任何一名九品上的高手,都不可能做到在十幾丈外一拳擊殺燕小乙。
慶帝聞聽此言,頓時明白那會兒他感覺到的那股虛空震盪,就是有大宗師在出手擊殺燕小乙了。
想不到天下間又多了一位大宗師,慶帝頓時恨得牙痒痒。
怎麼可以有人不經過他批准,就成就大宗師?
這是藐視他!
簡直豈有此理!
他當即問道:
「這個人是誰?是不是那個滕梓荊背後的人?」
「陛下,我拷問了當時周圍的所有人,有人說看到就是滕梓荊自己出手的。」
洪四庠想不通,滕梓荊這麼年輕,是如何成就大宗師的。
他進入九品上境界,已經十幾年了,可還摸不著進入大宗師境界的頭緒。
難道說身體殘缺之人永遠不能?
他不甘!
不就是少了二兩肉嗎?
拼什麼?
「什麼?就是這個滕梓荊?他居然是大宗師?」
慶帝聞聽洪四庠的話,頓時震驚無比。
他覺得自己錯了,徹底大錯特錯!
居然還派宮典和燕小乙去單獨出手,對付一位大宗師!
真是愚不可及!
陳萍萍誤我!
他心裡大吼一聲!
見慶帝不敢相信,洪四庠又何嘗敢相信?
但他覺得自己的眼睛不會錯,那戰鬥的痕跡,一定是大宗師才能留下的。
於是他解釋道:
「陛下,那滕梓荊現在就住在司南伯府,老奴靠近司南伯府的時候,感知到了他的氣勢。」
「你下去吧。」
慶帝此刻心亂如麻,不知道這局棋該如何往後下了。
只能先打發洪四庠下去,他要好好思索思索。
半個時辰後,他叫來侯公公,下令:
「去把秦業調回來。」
侯公公聞聽此言,頓時大驚,連聲道:
「陛下,聽說秦將軍正在和北齊大將上杉虎對峙,此刻把他調回來,恐怕邊境空虛啊!」
「哼,北齊?纖芥之疾罷了。讓陳萍萍的黑騎去邊境!既然監察院搞不定一個滕梓荊,那就換別人來。」
慶帝冷笑著下令。
很顯然,通過滕梓荊的事,他開始覺得陳萍萍的監察院不太對勁了。
……
夜幕已深。
滕梓荊和范閒、五竹三人準備出發去探探皇宮了。
滕梓荊一身青衫,而范閒則換了一件夜行衣。
不過滕梓荊可不想和范閒一起行動,一出范府,就對范閒道:
「我先走一步。等你遇到麻煩,我會出手幫你一把。」
「好。」
范閒點頭。
等滕梓荊走了,范閒卻問五竹:
「五竹叔,你說這廝會不會是敵人的臥底,把我們騙到皇宮去送死?」
五竹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感受不到他的惡意。」
范閒知道五竹對惡意有清楚的感知,既然他沒感知到滕梓荊的惡意,頓時放下了心。
帶著五竹朝著皇宮行去。
……
話說滕梓荊那邊,迅捷無比的來到皇宮外面,頓時發現如今皇宮的防守比之前嚴密了好幾倍。巡邏的禁衛軍一撥接著一撥。
顯然是之前自己夜探皇宮的後遺症了。
不過這些人如何能攔得住他?
他飛身而起,直接飛上了數十丈高的高空,讓下面哪些巡邏的禁衛軍形同擺設。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飛這麼高!
輕輕鬆鬆從天而降,滕梓荊輕車熟路的往李雲睿的寢宮行去。
作為準女婿,去看望看望准岳母,這很合理吧?
……
滕梓荊如一陣鬼影一般來到李雲睿的寢宮外,赫然發現大批身懷武藝的宮女,把她的寢宮團團圍住了。
忍不住狐疑不已,心道:這是幹啥?李雲睿被我上次的闖入嚇怕了?搞這麼多宮女來?
不過就這些人,想攔住我,也太小看我了吧?
他自然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慶帝下令,讓李雲睿禁足的守衛罷了。
滕梓荊也懶得管這裡有沒有什麼陷阱了,衝出去如風一般雙手連點,無形指力發出,將所有守衛的宮女全點了穴道。
而後如一陣青煙一般,飛進了寢宮裡。
這些身懷武藝的宮女只感覺到一團影子閃過,自己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頓時以為是見鬼中邪了,許多人都嚇得心驚膽戰。
若不是被點穴了不能動,恐怕當場就要癱倒在地。
李雲睿的寢宮裡也有許多宮女,滕梓荊如法炮製,很快就把這些人全都打發,自己進到了李雲睿的寢殿。
和上次相比,如今的李雲睿顯然有些頹敗了。
氣色比上次見差了不少。
不過大晚上的,她居然還拿著一本書在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禁足而過於無聊了。
滕梓荊堂而皇之地現身出來道:
「長公主殿下興致很好啊,這麼晚還在看書。」
「又是你?」
李雲睿抬眼一瞧,頓時雙目瞪圓。
「是我。難道長公主不想看到我?」
滕梓荊嘿嘿一笑。
「你來幹什麼?你逼迫本宮去阻止陛下賜婚婉兒和范閒,害得本宮被陛下禁足了,你滿意了?」
李雲睿看到滕梓荊就覺得氣得肝疼。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長公主是不喜歡我再來打擾,才弄那麼多宮女在外面呢!」
滕梓荊聞言頓時瞭然。
原來這李雲睿還真按自己的要求去做了,難怪慶帝那邊遲遲沒動靜。
想來是李雲睿這邊不知道使了什麼招數,奏效了。
「哼,你這惡賊,本宮恨不能把你千刀萬剮。」
李雲睿把手裡的書往地上一砸。
「火氣別這麼大嘛。」
滕梓荊彎腰撿起書來,一瞧,頓時樂了。
只見這書上赫然寫著三個字——《紅樓夢》!
好嘛,范閒這文抄公做得,居然盜版書都賣到皇宮裡來了。
秀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啟年這無良的傢伙乾的。
翻到李雲睿看的書頁,滕梓荊頓時樂了。
這女人居然正在看秦鍾和智能兒一節。
這……好刺激!
這……還能忍?
「長夜漫漫,不如在下陪長公主喝酒?」
滕梓荊要等著范閒來搞事情,然後給范閒打輔助,也無事可做,這不是巧了麼?
希望范閒不要來得那麼快吧!
「你好大的膽子!」
李雲睿氣得柳眉倒豎。
「哈哈哈,長公主這話真好笑。我的膽子,上次你不是見識過了嗎?」
……
就在滕梓荊在李雲睿這裡快樂的時候,范閒和五竹也到了皇宮外。
見到皇宮裡如此森嚴的守衛,范閒有點皺眉。
五竹當即開口:
「我上。」
范閒明白五竹的意思是他去鬧出點動靜,然後自己再趁機潛入。
他想了想,對五竹道:
「五竹叔,既然那太子今天敢刺殺我,乾脆你也去太子東宮鬧一鬧。」
「好!我去殺了太子。」
五竹拔腿就要走。
對他來說,什麼太子皇子的,只要敢威脅范閒的性命的,都得死!
范閒連忙拽住他,給他畫了個簡單的地圖,這才讓他去了。
這皇宮地圖,是他特意去找王啟年,利用他監察院提司的權限,讓王啟年給他特意調出來的檔案里看到的。
很快,皇宮裡就喧鬧一片,廝殺聲傳了出來。
范閒見皇宮禁衛的注意力都被五竹吸引了,當即騰身而起,往太后寢宮方向潛去。
很快,范閒就來到了太后寢宮。
只不過當他看到寢宮門口坐著一個老太監的時候,頓時瞳孔一縮。
有高手!
他連忙蜷縮起全身,控制自己的呼吸,防止被這人發現。
好在這時候,東宮那邊的喧鬧聲越來越大了。
把太后也吵醒了。
那老太后在裡面喊道:
「洪公公?外面是怎麼了?」
那老太監聽到太后召喚,連忙走進去匯報:
「太后,是東宮那邊有刺客行刺。」
「什麼?承乾?洪公公,你速速去看看,切不可讓賊人傷了承乾。」
看起來,這老太后對太子這個孫兒還是很喜歡的。
而這老太監,自然就是九品上的高手洪四庠了。
洪四庠見太后要他去保護太子李承乾,頓時有些遲疑。
連忙道:
「太后,那您的安危?」
「沒事,我一個老太太,能有誰會對我圖謀不軌?放心好了。太子是皇儲,身份不同,絕不能有事。」
太后交待。
洪四庠明白她的意思——
她對任何人沒有什麼威脅,理論上不會有人來刺殺她。
而太子則不一定了,太子的那些兄弟們是真想殺死他的。
尤其是二皇子!
所以危險性更高。
而且一個太后就算死了,也沒什麼緊要。
可一個太子若是死了,那圍繞那個位置而產生的權力鬥爭,就相當慘烈了。
甚至可能會動搖國本。
洪四庠當即答應了下來,而後騰身飛起,往東宮方向而去。
范閒見這老太監走了,心裡一喜。
當即不敢遲疑,跳出來就往太后寢宮裡闖。
太后半坐在床榻上,聽到大門響動,還以為是洪四庠回來了呢,開口問道:
「洪公公,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太子無恙?」
范閒卻不搭話,揮手之間,一股毒粉朝著這老太太襲去。
只聽得輕輕地倒下之聲傳來,老太后還沒看到他人影,就被他毒暈了過去。
作為天下第一毒王費介的徒弟,范閒早已得到了費介的真傳!
毒倒一個不會武功的太后,簡直不要太容易。
解決了太后,范閒輕鬆地走到太后床榻前,一把把這老太太推到一邊,而後搜索起來。
很快,他就找到了床板下的暗格,打開一瞧,裡面果然有一把鑰匙。
看這鑰匙的材質、形貌,赫然就是與娘親留給自己的那個箱子的鑰匙。
范閒欣喜若狂地拿走鑰匙,也懶得把老太后給恢復原貌了,直接就飛身出了她的寢宮。
反正這太后只要不傻,肯定很快就能發現丟了鑰匙。
自己再如何遮掩,也沒什麼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