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牛老根的春天

  下午,趁著太陽未下山之前,李香蘭和孫寡婦在廚房裡燒菜做飯,秀兒有些無聊,雙手撐著下巴,坐在門口前,望著院子外,仿佛是個望夫石般。

  不知過了多久,秀兒常常嘆了口氣,「二丫什麼時候回來啊?」

  堂屋裡,王嬸絮叨著老牛家的事情給牛大力和王石虎聽。

  反正就是說,做人千萬不能像老牛家一樣,家裡才好幾天,就得意成什麼樣,到處顯擺,還買丫鬟,如今那牛老根更是要納小妾,鬧得家裡雞犬不寧。

  還說什麼,要是她兒子這樣,她一定找塊田將他活埋了。

  牛大力和王石虎兩人哪會聽不明白王嬸在含沙射影著什麼。

  牛大力有些同情的望著王石虎,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訴王石虎,以後小心點,不要被你媽給活埋了。

  可誰知王嬸最後來了一句,「大力,我將你當半個兒子看待,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

  牛大力:「……」

  不過,好險。

  他最多就是埋一半,就是哪一半就不好說了。

  對於牛老根的為人,王嬸心裡可是鄙夷至極,年紀一大把的老東西,孫子孫女都有好幾個了,竟然還學人納小妾。

  而且那僕婦,她也見過幾面,長得也不是怎麼漂亮,柔柔瘦瘦的,不過比起錢婆子卻好上不少。

  由於以前都是李香蘭母女幹活,錢婆子養尊處優多年,儘管當年也是村花一枚,但如今也變成了一灘爛茶渣了。

  「大力,聽說你爹為了納那小妾,打了你那後娘,看來是納定了,以後你碰見那小妾可要當心點,我看那小妾不一般。」王嬸好心提醒道。

  「俺知道!」

  牛大力點點頭,能將牛老根迷得,不顧老牛家所有人反對,都要納的僕婦,一看就不是簡單的貨色了。

  吃過晚飯,王石虎一家是在孫寡婦和秀兒收拾碗筷後,才回去的。

  家裡又突然靜了下來,牛大力和李香蘭兩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星光點點的夜空,換做以前,二丫總會問東問西,大丫總會像個大姐姐一樣教訓俏皮的妹妹,儘管有些吵鬧,但卻很溫馨。

  果然,少了兩個丫頭還真有些不習慣。

  夜很長也很寂靜祥和,但對老牛家而言,卻是一個不得安寧的夜晚。

  「沒良心啊!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看上那老傢伙,為了一個下賤的賤胚子,居然想休了我,我的命真苦啊!」

  錢婆子又哭又嚎,錢氏和張氏心裡卻是暗暗慶幸,好險當初沒買個年輕漂亮的丫鬟,不然此時哭得是她們了。

  錢氏和張氏還是了解自家男人的,那可是有色心也有色膽的主。

  不過,她們心裡也佩服牛老根,一把年紀竟然還耕得動田,如今還想耕兩塊,也不怕累著了。

  「娘,你也別哭了,這女人是小姑家的,你讓小姑把這女人帶回去不就行了!」張氏勸道。

  「弟妹啊,你倒是說得輕巧,你沒聽爹說了,要是娘敢將那不要臉的賤人趕出去,就是犯了七出之條的妒忌,能將娘休回家的!」錢氏道。

  「我也是想幫娘出主意,不將那女人趕出去,難道還想讓爹將那女人娶回家啊?不過,大嫂,我怎麼聽你的意思是想讓那女人留在家裡呢?」張氏道。

  「還真被你猜中了!」錢氏抬了抬頭,瞥了張氏一眼,看向錢婆子道:「娘,你聽我說,爹要想娶就讓他娶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等錢氏說完,張氏打斷道:「大嫂,你說得是人話嗎?有你這麼勸娘的嗎?」

  她和錢氏向來不對付,以前有李香蘭母女在的時候,她們的關係還好一些,起碼不會在明面上爭來爭去,可自從牛大力一家分出去後,為了家務事,兩人就鬧矛盾了。

  錢婆子也收住哭聲,定定的望著錢氏,要不是錢氏是她遠方侄女,她真會一巴掌扇過去。

  「弟妹,你著什麼急啊,我還沒說完呢!」錢氏道:「娘,就算爹真娶了那女人,那也就是個小妾,小妾是什麼?還不是個下賤的婢女,供老爺夫人差遣的東西,主人不高興了,隨隨便便打死了,衙門也不會追查的!」

  「大嫂,你真會說笑,哪有打死了人不犯法的。」張氏辯駁道。

  「呵呵,不是我這嫂子說你啊,你沒事要多出去外面走走,聽聽外面什麼情況,你聽說過哪個地主老爺打死小妾被衙門拉走的?」錢氏帶著諷刺神情,笑道。

  張氏竟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其實關於地主員外打死小妾的消息,她也聽過,但大多數都是聽人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錢婆子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就算那下賤的賤人進了家,她也是正室,她說二,量那賤人也不敢說一。

  可想到家裡突然多一個女人跟她搶男人,她心裡就渾身不自在。

  「再說了,娘,爹都一把年紀了,就算能拿得起鋤頭,也耕不了幾年的地,說不定過得幾年,爹玩膩了,就將女人趕出去呢?」錢氏笑道。

  錢婆子倒是挺認同這話的,「可我為什麼要便宜那賤女人啊?」

  錢氏道:「這樣不是能體現你大度啊,娘,你想想看外面那些大老爺哪個沒有一兩房小妾的,你見過外面的人說那些大老爺夫人的壞話沒?還不是夸那些夫人怎麼怎麼大度啊,怎麼怎麼氣量好。」

  錢婆子一琢磨,還真是,隔壁村的陳員外小妾一個接一個的納,誰不說陳員外的夫人大度啊!

  與此同時,一間破舊的屋子裡,牛老根在為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餵藥,望著面前膽怯的婦人,牛老根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感情。

  這些日子來,他下地幹活時,是她為他送熱騰騰的飯菜,他流汗時,是她幫擦拭額頭的汗水,也只有她能理解他有多累。

  曾幾何時,他以為他不年輕了,可遇到她,他仿佛回到年輕的時候。

  「根哥,我看姐姐不喜我,我們的事還是算了,要不你放我出去吧,再這麼鬧下去,對你的名聲不好!」那婦人傷心難過道。

  「杜鵑,別說傻話了,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迎娶你入門的!」牛老根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