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與金明軒再次來到聆仙閣時,現場早已是人山人海。
昨日來時,聆仙閣座無虛席,滿堂皆是來客。本以為這就算盛況了。今日看來,這不是滿了,都溢出來了好不。
鳳九霸場十來天,很多以往欺辱過鳳九的王公子弟,都不想過來看他那張耀武揚威的臉。不過今日,驚聞鳳九在昨日落敗後,今日再來挑戰,諸多鳳九的老對頭就呼朋好友的跑來了。有什麼比讓對頭丟臉更讓人心曠神怡的呢。
「來了來了,金明軒來了。」不知是誰大叫道。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門口。
「金兄,必勝······」
「金兄弟,狠狠落他的臉皮······」
······
滿堂皆是為金明軒吶喊助威之人。文人相輕,若是以往,鳳九還沒這麼忍人嫌,奈何他先前的十天霸場,是大大落了諸多文人的臉皮,在那些人看來,鳳九就差指著他們說「在場的諸位,都是垃圾了」。是以,能勝鳳九的金明軒才這麼受歡迎。
當然,若是金明軒戰勝鳳九後,也霸個十來天場後,下一個惹人嫌的,可能就換成他了。
「金兄,該你上場表演了。」清羽對著金明軒道。
「有孟兄支援,此戰必勝。」金明軒自信滿滿地道。
一甩袍袖,金明軒摺扇輕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今晚的「戰場」。
而清羽,默默隱入人群中,靜靜觀望。
一樓大堂正中,鳳九臉上混雜著羨慕和嫉妒,看著受眾人夾道歡迎而來的金明軒。這是他來聆仙閣的目的,如今,卻在別人身上實現,這怎能不讓他羨慕嫉妒。
「好,既然金公子到來,我們便開始今晚的詩歌比斗。」老鴇大喊道。
「二位公子,你們誰先來。」
「我後到,讓九公子久候,算是失禮了,便有我先來吧。」金明軒一合摺扇,以扇擊手道。
「金兄,看來是勝券在握啊。」鳳九面色陰沉的看著金明軒。
詩詞比斗,先出者,也說不上什麼優勢劣勢,只是一般人都會想著先看看對手的成色,想後出手。一般選擇先來的人,心中定是有必勝的把握。
「自然。」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此詩是李白為楊玉環所做的清平調之一,流傳千古。此詩一出,眾人皆驚,吵吵嚷嚷地闡述自己的觀點,最後總結起來,大家的一致意見,就是金明軒666。(實際上是作者懶得寫這些路人的「渾身一震」以及各種「啊,多麼······」的讚嘆,太尬。)
「這便是我欲送予仙音小姐的詩詞。九公子,輪到你了。」金明軒笑吟吟地看向鳳九。
鳳九臉上陰沉,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說啊,九公子······」
「做不出來了嗎······」
······
圍觀群眾又開始了嘲諷。
良久,鳳九閉上眼睛,長嘆道:「我認輸。」
此言一出,現場的譏諷更是如潮般向鳳九湧來。鳳九的身份,讓在場的諸多人都興奮不已,以往只敢在暗地裡說說的一些醜惡之言,如今卻能當眾宣之於口。這種扭曲的快感,讓很多人都沉迷其中。
「夠了,」鳳九陡然怒喝,「我是輸了,但這也不是你們這些手下敗將在這吠吠不休的理由。」。
「咳咳······」現場忽的一靜,只能聽到鳳九用力過猛導致的咳嗽聲。
短暫的靜謐後,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風浪。
無數污言穢語從這些平素自覺高雅的讀書人嘴中噴出。清羽就看到身旁的一個書生罵的面紅耳赤,手舞足蹈的,連束髮的發冠都歪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怒髮衝冠。
好在眾人還知道鳳九是個皇子,污言穢語只涉及個人,不牽扯其他親屬,不然,在場的人怕是要死個七七八八,清羽也有可能被連累到。
金明軒怔然看著在眾人的髒話中,狼狽而走的鳳九,心中突然沒了獲勝的喜悅。
「金公子,金公子······」老鴇的話驚醒了有點失神的金明軒。
「該去見仙音小姐了。」
「哦,好。」不知怎的,金明軒心中已沒了昨晚那種期待的心情。
清羽看著金明軒在老鴇領路下離場,也默默離開了現場。這裡這麼火爆,再待下去,難保不會被哪個被怒火沖昏了頭,罵了不該罵的話的傻缺連累。
另一邊,鳳九狼狽地逃出聆仙閣,不顧路人訝異的眼光,四處急奔,最終躲進了一處偏僻的小巷。
小巷十分僻靜,只能模糊聽到遠處天樂坊的尋歡作樂之聲,剛剛縈繞耳邊的諸多污言穢語,仿佛只是個錯覺。這種好似一下子遠離世俗的平靜,讓鳳九十分沉迷。這些年,每當感覺受不了時,他都會一個人靜靜,只要靜一會,什麼都會好的。
很快,鳳九就舒緩了心境,將今晚的一切拋之腦後。靜一靜,什麼都會好的,鳳九已經習慣了。只是在月光下,他眼中的苦澀,卻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整了整略微凌亂的衣冠,鳳九抬步準備出小巷。
「嘭」。
一聲悶響,鳳九眼前陡得一黑,撲倒在地上,又發出聲悶響。
「這······張兄,你,該不會把他給打死了。」
鳳九一向病弱,躺在地上許久沒動靜,那人有此擔心也是正常。
「笨蛋,別叫我張兄,找死嗎······」
「沒死,只是昏過去了。」張兄探了下鳳九的鼻息。
「那我們還要不要······」又有一個聲音道。
「別了吧,真要打出個好歹,我們都得死。」
「對啊,走吧。」
又是幾人迎合,顯然都是怕了。鳳九身子骨弱到這種程度,真要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給他陪葬,更是會禍及家人。
「走。」
倉皇凌亂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月光下,鳳九依然靜靜地趴在地上,唯有右手五指,正在慢慢曲動。
用勁十分之深、狠,使得白皙修長的五指,在粗糙的地面上勾劃出五道悽厲的血痕。
「他們走遠了,還裝嗎?」又是一道聲音傳來。
無聲無息,沒有腳步聲,這處僻靜的小巷,在短短時間內,第三次迎來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