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清羽拔出刺在身前這個身著藍色儒服的敵人腹部的長劍,濺射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袖。
「快到極限了······」
清羽這一路來,靠著這張臉和這身與他們同樣的藍色儒服,倒是暗算了好幾個敵人。不過,由於急於趕到拿出小山坡上,沒有刻意避讓,身上難免染上了諸多血跡。在這遠離戰場的後方,這身血跡卻是不好解釋,很是讓人生疑。
「還好也快到地方了······」清羽拿起剛殺死的這人手上的長劍,朝著距離已近的山坡行去。
··················
陸儀凝神屏息,手中漆黑大弓挽如滿月。
倏地,他一箭射出,同樣漆黑的利箭消失在弓弦上。順著陸儀的視角看出,一顆大樹中間被穿出一個小洞,而樹後,正是書院學子藏身的地方。
「格物致知」若是一顆樹就能阻擋的,那也稱不上是理學的絕學了。只要格這顆樹,那樹也阻擋不了這窮其極處的一箭。
「呼——」陸儀噓出一口氣,右手揉了揉眉心。格物致知,窮推事物之理,需要耗費大量的眼力心力,陸儀用其射殺那些學子,雖說是一射一個準,但無疑有點殺雞用牛刀了。
頻繁使用下,真氣還充足,但眼力和心力卻是有點跟不上了。他現在只覺眼睛酸澀,頭微微有點暈眩。
「師兄,您先休息一會兒吧,下面大局已定,無需您再勞累了······」跟隨他一起在山坡上的理學學子上前勸道。
下面樹林中的書院學子都攝於陸儀手上弓箭的威脅,動起手來束手束腳,已是明顯占了下風。目前情況看來,他們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陸儀只需持弓做樣子便是最大的挾制。
「無妨,」陸儀揮手道,「正是因為大局已定,我才要多占點戰果。此次文壇爭位,大乾終究不能一舉撲滅山河書院,事後,天下定然皆知我等理學的行徑。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文壇爭位了,我若能在諸人中獨占鰲頭,些許還能挽回點我理學的名聲。」
說這話時,陸儀眼中蘊含著深深的苦澀。理學參與者二十五人,有二十二人是冒牌的,還動用了諸般下作的手段。這次文壇爭位,便是勝了,天下也不會認可他們新得的儒家正統的地位。
大乾皇帝雖會有極厚的賞賜給理學,但理學的名聲,卻是全數毀了。一個學派,尤其是儒家學派,若是名聲毀了,還會有多少人來入門。
明瑞一個外來戶是不怎麼在意理學的名聲,陸儀這個真正的理學中人卻是不得不在意。
「師兄······」陸儀的兩個師弟都能理解陸儀的苦處,想勸解也找不出能用的理由。
「好了,」陸儀再次挽起漆黑大弓,說道,「劉師弟,陳師弟,你二人做好防護工作,我之後還得靠你們守護呢。」
「是,師兄。」陳劉二人齊聲道。
正當陸儀再次挽弓將注意力投向下方的戰場,兩個師弟正心情激盪之時,一陣輕風吹過,帶起幾片飄搖的葉子。
倏地,輕風加急,化作疾風,帶起更多的樹葉,而風中裹帶的蔥綠樹葉,卻是化作利刃,鋪天蓋地的飛向陳劉二位師弟。
突然而來的攻擊,不可預料的方式,讓兩人遍體鱗傷。
而在樹葉掩護之下,一道被鮮血染成紫色的身影,自樹上縱越而下,手中兩把利劍,直取陳劉二人的項上人頭。
來人,正是清羽,而這攻擊,乃是陰陽家的「萬葉飛花流」。當然,這原著中挺唯美的一招在清羽手中使來,卻是毫無美感,鋪天蓋地的樹葉倒是對得起「萬葉」之名。畢竟清羽不是美少女,不用什麼美感。
「二位師弟······」陸儀聞聽陳劉二人遇襲,轉身一箭射向正欲取二人頭顱的清羽。
只是,這未曾經過「格物」,又是倉促而發的一箭,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清羽雙劍一錯,格開這無力的一箭,攻擊之勢毫不停頓。
雪亮的兩道劍光閃過,陳、劉二人打著轉倒地,脖頸被雙劍切開近半,空中滿是他兩噴射的鮮血。好吧,陸儀的這一箭還是有點用的,至少它清羽雙劍的角度略微出錯,沒能斬下二人的頭顱。
清羽在二人身後落地後,只是雙腿微蹲卸開跳落的力道,身形向剛射出一箭的陸儀彈去。
劍影閃動,空中忽然傳來幾聲交擊之聲,清羽的身形又快速飛退。
這一次,卻不是他主動退讓,而是被驚人的真氣給逼得不得不退。陸儀先天八重的功力,清羽便是有顯、隱兩重經脈,卻也還是先天五重之境,與其的真氣還是有著明顯的差距。
而且······清羽看著衣袖上的一道劍痕,這又不是遊戲,誰說弓箭手不能近戰的。
只見陸儀已是拋開了已然無用處的漆黑大弓,手持著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劍,正冷冷注視著清羽這個殺了他兩位師弟的兇手。
「我必讓你為我兩位師弟償命······」陸儀劍指清羽,真氣爆發,給清羽帶來強大的壓力,年青一代龍鳳榜第八的威勢顯露無遺。
『用了這麼久的「格物致知」,就沒有一點損耗嗎?』清羽感受到對方身上蓬勃的真氣,暗想道。
『不,還是有損耗的······』卓絕的目力,精準捕捉到陸儀眨動地有點頻繁的雙眼。陸儀的動作雖然很小心,卻逃不過清羽的雙眼。
『難怪他明明實力上占優勢,卻還不搶攻上來,原來是在適應眼部的疲憊······』
趁他病要他命,清羽雙劍一合,人隨劍走,雙劍好似凌空並行,如天外玉龍,飛向正努力取出眼部酸澀的陸儀。
「一元復始太虛生」。
崑崙世界中,號稱「天下武學樊籠」的「太乙分光劍」,在這世上首現鋒芒。
手上兩劍好似合成一柄,每一劍,都有雙劍之力,卻又能分化兩劍,刺向陸儀身上兩處位置。
陸儀由於眼部問題,在這精妙的劍招下,招架得有點手忙腳亂的。
不過,依仗遠超清羽的功力,陸儀未受這雙劍合一的力道影響,反倒是每次交擊,渾厚的真氣把清羽的劍鋒盪開,打亂他的劍路。
再精妙的劍式,也需卓絕的內功修為才能展露真正的威力。獨孤九劍號稱「破盡天下天下武功」,若無足夠的內功修為,也破不了掃地僧負手而立的三尺氣牆。
反正清羽是不信劍法的精妙能無視功力的巨大差距的。獨孤求敗若失了內力,也無法拿「草木皆可為劍」的說法裝13。
所以,精妙絕絕的「太乙分光劍」,卻是在真氣的巨大差距下毫無可趁之機。
但清羽絲毫不虛對方過人的真氣,因為他敢在這種劣勢下,自然不是毫無準備的。
「太乙分光劍」不止有精妙的劍合,還有威力無儔的氣合。
有著顯隱兩套經脈的清羽,卻是能超越「太乙分光劍」必須由男女兩人共同施展的限制,一人獨使出這門驚世劍法。
體內陰陽二氣交流轉化,太極生兩儀。待得兩氣回流,兩儀生四象,卻是有了四人的功力。
真氣的加大,讓清羽的劍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少,漸漸地,就是眼睛逐漸適應酸澀的陸儀,也是無法再像之前一樣,輕易招架清羽的劍法。
「破開混沌分兩儀」。
劍路接著施展,手上雙劍乍開乍和,如兩條蛟龍,分時漫天舞動,劍影萬千,和時又如神話傳說中的金蛟剪,雙劍合一,威力無儔。
陸儀招架得越發侷促,功力不占優勢的情況下,他連最後一點優勢都損失殆盡。加上先前頻繁使用「格物致知」,心力已是損耗頗巨,如今便是想要使用「格物致知」探查清羽劍路的破綻,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況且,「太乙分光劍」的精妙之處遠還未全數施展出來,清羽一人當兩人用陰陽雙氣結合,更是毫無破綻,比真正心意相通的兩人還要緊密,因為只有他一人。
陸儀若想要以「格物致知」之法分析出清羽的弱點,所需時間可不是目前的他能用得起的。因為,清羽的功力越發顯得高昂,四象生八卦。
不過······一人同使兩人功的弊端也出現了,暴漲的真氣如出閘洪水,在清羽體內奔涌,經過數次強化拓寬的的經脈倒是能支撐得住,畢竟兩人使「太乙分光劍」也是有四倍功力在一套經脈內的,清羽兩套正好分配,一套四倍功力。
但八倍功力對身體其他部位的壓力,卻是沒有第二個身體來共同分擔了。這就觸碰到了清羽目前的尷尬之處,氣強而體弱。說到底,終究還是身體強度不足,不夠耐艹。
『這次過後,勞資一定要搞到一部煉體功法······』清羽心中鬱悶地狂吼道。
心知時間有限,清羽劍式更顯狂猛,「萬象混元是太真」。
雙劍揮舞,劃出一個圓圈,內中隱現陰魚陽魚,銜尾相合,循環不息,正是太極圖。
陸儀只覺自己如在暗流涌動的大海,身體不能自主,只能隨著清羽雄渾不似人的真氣隨波逐流,毫無抗拒之力。
功力的差距,已是完全逆轉,現在占劣勢一方的人,不是清羽,而是陸儀。並且,與先前不同,陸儀在招式上亦是沒有一點優勢可言。
數劍之間,陸儀手上的短劍被突然絞合雙劍卸下。
兩道劍光一閃,清羽在這巨大的優勢下,輕而易舉切斷陸儀的手筋腳筋,再以雙劍直插他琵琶骨,將其釘在一旁的大樹上。
其後,清羽一掌擊在陸儀額頭上,將他拍得頭暈腦眩,又一掌拍在丹田之處,廢其武功。接著,取出數根銀針,刺在陸儀頭上各處要穴。
清羽靜靜候在陸儀身前,看他周身各處傷口淌著鮮血。待陸儀慢慢自眩暈中想來,已是虛弱至極,神智也應重傷瀕死而迷迷糊糊的。
他費力睜開雙眼,卻看到一雙幽深如深淵的眼睛,不自覺地好似靈魂脫離軀殼,投入這雙無底的黑洞中。
「成功了······」清羽看著陸儀那無神的雙眼,暗想道。
《黑天書》號稱「煉神捷徑」,讓清羽在先天境時,就踏上了煉神之路,於是就有了施展陰陽術中的「控心咒」的可能。再以各種方法令陸儀神智模糊,毫無抵抗之力,還要以有著神異之處的雙目來施展,確保能夠萬無一失,攻破陸儀心房,得知他的秘密。
時間有限,不知陸儀何時就會支撐不住斃命,清羽當即以「萬葉飛花流」吹動周圍樹木的枝葉,讓枝葉搖動的聲音遮掩接下來的問話,不被洛琰竊聽到。
「告訴我,「格物致知」的心法······」清羽注視著陸儀無神的雙目,緩緩說道。
「··················」陸儀十分虛弱,說話聲音極小,清羽需要細細傾聽方能聽到。
不過好在,經過一番波折,清羽終究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理學絕學「格物致知」。
至於其他的,清羽不怎麼感興趣,陸儀也是無力再言語。於是,清羽就乾脆地送他上路了。
再接下來,本該是十分手熟的毀屍滅跡的,但下方大乾的人已是發現山坡之上發生了變故,正有人慾上來查看。想來,之前被清羽偷襲而死未做掩蓋的幾具屍體也被發現了吧,來的人還不少。
完全毀得乾乾淨淨是不可能了,但陸儀身上的痕跡還是得消掉的。現在這情況,明擺著告訴別人有人自陸儀身上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運氣於手掌,手中火光一閃,陸儀的屍體上已是燃起熊熊火焰。陰陽術在某些方面,總是能做到普通武功做不到的事情。就像這引火,若是光憑真氣瞎使力,不知要耗損多少真氣。
該做的事做完,就得撤退了。清羽體內被先前暴漲的功力傷得不輕,身上一些地方還在隱隱滲出血跡,現在還需找個地方養傷,當即閃身離開。
「我一定要找部煉體功法,還是上好的······」急行中,周身隱隱作痛的清羽再次對自己許下了這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