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千葉的偽裝非常厲害。
在佛門至寶照心鏡的掩飾下,以蜀山的底蘊,也無人能夠看出千葉的真身。
而且這些年千葉著實做了一些好事,降妖伏魔,消災解難,頗有普度眾生的高僧風範。
周公恐懼流言後,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若是千葉能裝一輩子,壽元到頭,即便在圓寂之後露出妖靈真身,也是萬人推崇的高僧。
還是那句話,仙劍世界的修士大多人品極好,對於妖靈也有應有的寬容。
可他魔性深重,不論如何參禪念佛也無法化解自身魔念,在壽元耗盡之前,為了存活,為了野心,一定會暴露。
千葉就如同《天龍八部》世界的大輪明王鳩摩智,精研佛法,記誦明辨,當世無雙,但心中不存慈悲布施、普渡眾生之念,雖然典籍淹通,妙辯無礙,終歸渡人不能渡己。
鳩摩智被段譽吸走真氣,祛除了心魔,自此之後大徹大悟,成為一代高僧,千葉卻沒有這機緣了,至少林軒沒興趣開導他。
今日是蜀山掌門繼任大典,自是不能動手,只能打嘴炮,千葉與人論道從未輸過,全然不懼林軒,甚至還想藉機窺探林軒的武道。
對,他知道林軒修的是武道,這是他費盡心力打探出來的情報。
千葉非常的好奇,在這個仙道昌盛武道不顯的世界,林軒如何把武道練到這等地步,又如何培養出那些精銳弟子。
千葉打的好算盤,可談了幾句,心中大為惱怒,林軒竟然真的和他說佛法,並沒有任何演示武道的意思。
為了維持高僧風範,千葉明明心中惱怒,卻不得不強忍著和林軒論佛,心中極為憋屈。
也就是這貨精通「苟」之道,一向苟慣了,不論心中作何想法,面上仍舊是溫和的笑容,說到精彩之處,眼中露出神光,演技超神,毫無煙火之氣。
若是不知其根底的,怕是當真會把他當成是一代高僧。
談了一會兒,千葉突然換了個話題:「不知林施主對於妖靈有何看法?」
「天地萬物均有靈,既然名為妖靈,那自然是有靈氣的,我仙靈島修的是武道,對於出身卻從未在意,佛門普度眾生,但大多數佛寺卻囿於出身,實在是落了下乘。」
林軒這話說的頗為不客氣,但千葉並未有半分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仙劍世界的修士有一批不在乎人妖之別,但終歸還是有心結,少有門派會接納妖靈。
可道門講求緣法,無緣不得入門,還說得過去,佛門普度眾生,眾生平等,不接納有根性的妖靈,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雖說還有「只要心中有佛,處處是靈山,處處可修行」的說法,但這就是一句屁話。
任何文化都需要教育,佛法文化也是如此,就算是菩提達摩,把他扔到荒山野嶺,不給他任何佛教典籍,他也悟不出七十二絕技。
千葉裝了這麼多年高僧,自然知道如何維持高僧風範,強行辯駁只能讓人小看,默然不語,主動承認才是正途。
當然,你隨便說,我認,但我就是不改。
千葉道:「仙靈島莫非有妖靈弟子?林施主不怕他們野性難馴,生出事端麼?」
林軒笑道:「妖有野性,人亦有野性,人可以通過教育克服心中魔念,走向正途,妖也可以,我仙靈島弟子第一要義便是修心,以儒法教化,以門規約束,自是少有問題。」
「原來如此,沒想到林施主竟然修儒家和法家,老衲受教了。」
「大師謬讚,林某不過一粗鄙武夫,如何懂得大賢之道,仙靈島有今日之昌盛,全在於兩位夫人,我有二妻,一擅儒,一擅法,門人弟子修心之道,具是夫人教導。」
「原來如此,久聞白大儒名號,卻未曾得一見,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拙荊就在天璣宮,大典結束之後,可與大師論道。」
千葉道:「甚善,卻不知林施主可否讓老衲見一見仙靈島的妖靈弟子?」
「這有何難,那弟子來了。」
千葉順著林軒的目光看去,卻是蘇媚緩緩走了過來,驚道:「她是妖靈!」
作為千年老妖魔,千葉當然知道掩蓋身上的妖氣有多難,更知道掩蓋身上魔性的難度比掩蓋妖氣還要困難百倍。
若非有佛門至寶掩蓋妖氣,給千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來蜀山。
蘇媚修為遠不如他,但卻能夠瞞過他的感知,掩蓋妖氣的法門百倍於他。
而蘇媚和李思修相處日久,跟著這樣一個鍾靈毓秀的孩童卻無惡念,他自認做不到,忍功再升一百級也做不到。
林軒道:「蘇媚是我仙靈島護法神獸之後,自幼長在仙靈島,雖為妖身,卻有仁慈之心,大師以為如何?」
蘇媚過來見了一禮,聽兩人論佛說到了她,心中一喜,道:「晚輩以為,生靈的好惡不是根據出身來判斷,而是根據心性來判斷,若有仁心,妖即大儒,若無仁心,人即妖魔。」
「林施主道法高深,老衲佩服。」
千葉也不知該說什麼,岔開話題,談了一會兒《金剛經》,告辭離去。
蘇媚笑道:「這千葉大師號稱人間第一高僧,宮主論佛能夠勝過他,當真是舉世無雙。」
「那還不是靠你這丫頭,他天天普度眾生,卻沒有普度一個妖靈,我這裡直接擺出成果,他便是再怎麼厚臉皮,也說不下去。」
蘇媚道:「宮主,這千葉禪師風姿雅然,但我總覺得有些彆扭。」
蘇媚名為下屬,實際上是李思修的玩伴,自幼一同接受林軒等人的教導,私下裡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拘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背後論人有失風範,可蘇媚覺得不妥,便直接開口。
林軒道:「你能察覺到不妥,說明我教你的東西你已經小成了,不錯,不錯。」
方才千葉被蘇媚刺激,忍功險些告破,其後論佛之時更是出現了一些低級錯誤,走得也很匆忙,露出了不少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