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三不朽」之說,即:立德、立功、立言。
典出《左傳·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唐人孔穎達在《春秋左傳正義》中對德、功、言三者分別做了界定:「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立德」有賴於見仁見智、眾口難調的外界評價,「立功」需要投身於風險性極強的官場,這些往往非一介書生的能力所及,於是,文人每以「立言」為第一要務。
自古以來,能被認為達成「三不朽」的高人除了孔聖人,唯有林軒要去拜訪的那位大思想家,大軍事家,王守仁!
說起來王守仁和本世界也有關聯,電視劇《天下第一》的時代背景是正德年間,鐵膽神侯朱無視的叛亂對應寧王造反,而歷史上寧王造反,就是王守仁平定的。
然後,就發生了歷史上最弔詭的事情。
史上最會玩的皇帝正德皇帝朱厚照覺得自己還沒「御駕親征,親破叛逆」很不爽,先玩了半年,然後不接受被俘虜的寧王,甚至還想把寧王放回去繼續造反,他領兵再打一次。
王守仁很有官場智慧,上書稱「所有功勞全是威武大將軍朱壽先生的,靠他老人家的威德和方略,以及他身邊的一干功臣,才能迅速平亂」,這才了結這場荒唐。
這位「威武大將軍朱壽」是誰呢?對,就是朱厚照,朱厚照覺得當皇帝不過癮,自封為「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凡往來公文一律以威武大將軍鈞帖行之,並為自己更名為朱壽,後來又加封自己為「鎮國公」,令兵部存檔,戶部發餉。
順便多說一句,朱厚照一直到死,都沒有給王守仁記錄平叛軍功,直到嘉靖皇帝登基,才給王守仁加官進爵。
除此之外,朱厚照信奉佛教,自封過「大慶法王」,製作法王專用玉璽。
佛門因朱厚照興盛數年,結果朱厚照三十一歲把自己作死了,嘉靖皇帝登基,這位爺比宋徽宗趙佶還喜歡修道,甚至因此禁了《西遊記》。
吳承恩現在還在吃奶,林軒沒地方去見這位大才子,還是先去見見王守仁吧。
「公子,這王大人當真有本事,竟然憑藉一些書生和偏裨平了數十年匪患,當地百姓都為他建了長生牌呢。」
野心滋長,能力自然也要增長,飄絮因此對於一些文武人才特別在意,聽林軒說王守仁大名之後,不由得多了幾分關注。
南贛地區盤踞幾十年的盜匪名為盜匪,實際上已經是實力強大的地方軍閥,再加上地利優勢,便是東瀛大名,有資格媲美的也沒幾家。
上百家盜匪聯合起來,一處匪巢聯合一處匪巢,給飄絮五萬精銳也不可能打破,但王守仁就這麼打破了,百戰百勝,不足兩年時間,攻破匪巢一百二十餘,斬殺,俘虜近兩萬人。
同樣的士卒,同樣的環境,以前的軍官被盜匪打的抱頭鼠竄,王守仁把盜匪打的抱頭鼠竄,能力差距天上地下。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兩人身後傳來一聲感嘆,飄絮震驚,林軒瞭然。
王守仁何等人物,在這武道昌盛的世界,豈能沒有神通手段,雖是文士,但他身上有一股至精至純的玄門正宗先天真氣,更養出了浩然正氣和軍旅煞氣。
儒門的正氣,道門的縹緲,兵家的血煞同時出現在他身上,卻沒有絲毫違和,顯然修為已經圓滿,精神更是圓滿無暇,心學或許沒有大成,但已經完成大半,差的,只是臨門一腳。
他已經走上了和孔聖,亞聖一樣的道路,只差著書立說,開台講法。
林軒道:「見過陽明先生,在下林軒,山野之人,久聞陽明先生名號,今日特來拜訪,不知陽明先生可有時間和在下一敘。」
王守仁道:「流連山水,縱情美景,先生當真瀟灑,請。」
王守仁開創心學,對於人心的體悟前無古人,靈絕之敏銳堪比林軒,便是劍心通明的師妃暄也差了不止一籌。
他感受到了林軒體內那山呼海嘯的力量,卻沒從林軒身上感受到惡意,因此才會主動搭話,否則,剛剛平叛,忙著整頓民生的王守仁怎會和一個陌生人坐而論道。
便是某位大儒來了,王守仁見不見還是兩說。
現如今流行的是程朱理學,而王守仁崇尚的是心學,雙方思想並不一致,王守仁的作為更傾向於漢唐時期的儒生,有學問,有武藝,出將入相,而不是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林軒喜歡發展思維,喜歡無拘無束,不喜「存天理滅人慾」,某些觀點和王守仁不謀而合,雙方交流異常激烈,尤其是王守仁,他從未想過,當世還有比他更加「肆欲」的人。
王守仁甚至覺得,眼前這人不是個明朝人,而是漢唐時期的名門弟子,精通君子六藝,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王守仁反對把孔、孟的儒家思想看成是一成不變的戒律,反對盲目地服從封建的倫理道德,強調個人的能動性,提出了「致良知」的哲學命題和「知行合一」的方法論。
林軒就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切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把知行合一更進一步。
雙方有來有往,說到最後,柳生飄絮已經完全聽不明白,若是到了二次元,那就是雙目大漩渦,腦袋上飄烏鴉,大叫「白痴!白痴!」。
兩人從儒學說到兵法,從兵法說到民生,從民生說到地方小吃,從地方小吃說到風俗習慣,從風俗習慣說到農田水利。
林軒週遊過多個世界,見多識廣,還有未來世界的知識,王守仁為了破「心中賊」,一心安撫百姓,整頓民生,對於周邊地帶可以說了如指掌。
哪裡該修橋,哪裡該修路,哪裡該種稻,哪裡該種桑,早已想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