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腳下,李登萍對著倪清風道:「師弟,最近武林不太平,你要一切小心,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飛鴿傳書。」
「知道了,師姐,天山派就多勞你費心了。」
倪清風對著李登萍拱手一禮,顧銘也是恭敬一禮,二人隨後便翻身上馬,很快消失在李登萍眼中。
「師父,咱們現在先去哪?」
顧銘本以為會好好的在天山派修煉,但是沒想到師父一出關便帶著他下山,說是要增廣見聞,但是顧銘卻覺得師父此舉大有深意。
「先去你父親那裡看看,如今武林風波已是越來越猛,你父親的四海客棧很可能樹大招風,引來心懷不軌之人的覬覦。」
倪清風這次下山,也是得了掌門薛萬山的允准,一來是在武林上搜集一些潛在深處的消息,傳回天山,也好提前有所準備,二來則是打通天山與西域各處的聯繫,這第一站便是顧真的四海客棧。
「數日前父親曾經來信,說白嶺山的白頭老鷹派門下弟子在四處征伐,一些小勢力已是被吞併,不過他知道四海客棧與咱們天山派的關係,倒是沒有多加為難。」
說到這裡,顧銘臉上不覺露後怕的神色,要不是自己拜入了天山派,而且是師父的唯一弟子,恐怕那白頭老鷹也不會賣給父親情面。
「白頭老鷹之流不足為懼,這些人自有他存在的價值,有了他們的存在,這邊陲之地倒是少了幾分混亂,也省了咱們天山派不少力氣,省下的時間和精力,正好用來發展門派,何樂而不為。」
「師父所言有理,但是就怕那些不知好歹之人生了二心,將來若是惹出什麼禍來,還是要咱們天山派出手解決。」
倪清風聞言道:「這次下山,清除蠹蟲也是其中之一,抓緊時間趕路,若是順利,三日後便可到四海客棧,駕!」
顧銘見狀,也是一甩馬鞭,趕緊跟上師父。
四海客棧中,顧真端坐木椅上,臉色難看的看著對面的段成,此人要不是有一個好師父,僅憑剛才他說的那句話,自己就讓他走不出這四海客棧。
「顧掌柜的,不知考慮的如何,只要每月將四海客棧兩成利潤交到白嶺山,在下馬上就走,要是不交,顧掌柜,這後果可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段成一臉陰狠的盯著顧真,手中兩顆錚亮的銅丸發出咔咔的聲音,不斷敲打在顧真心上。
「此事恕顧某難以辦到,閣下還是請回吧。」
要是放在平時,顧真為了減少麻煩,或許也就答應了,但是現在是什麼光景,這千兩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以支撐一個門派三個月的消耗,顧真哪裡肯願意做這舍肉餵虎的賠本買賣,更不用說自己的兒子拜在了倪清風門下,將來用錢的地方可多著呢。
「看來顧掌柜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在下冒犯了。」
段成聽到顧真乾脆利落的拒絕,眼中厲芒一閃,緩緩起身,目光陰冷的看著顧真,手上轉動的銅丸也停了下來。
「四海客棧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顧某念在你師父的名號上忍讓你三分,難道當真以為顧某是怕了你麼!」
見到白嶺山弟子持兵在手,顧真反倒是靜下心來,隨手一揮,只見客棧大廳之中頓時湧現出二三十個持拿兵刃的青衣小廝。
「好好,顧掌柜當真豪傑,不要以為你弟子拜在了天山派門下,就以為高枕無憂,這地方天高皇帝遠,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到天山派趕來,恐怕你這四海客棧也灰飛煙滅了,呵。」
段成當然知道四海客棧背後有著天山派撐腰,但是他們白嶺山距離四海客棧更近,長久對峙下去,損害的還是四海客棧和天山派的利益,更不用說現在天山派已經龜縮起來,整個武林上幾乎數月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
「原來你們是打的這個主意,想那白頭老鷹身為邪派成名高手,有此一手倒是不足為奇,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犬子是拜在了天山門下,但拜在哪一位門下,閣下可是清楚!」
顧真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老神在在的看著段成的鬧劇。
聞聽此言,段成再是看到顧真似笑非笑的樣子,不覺心下一突,心裡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但還是強打起精神道:「難道還是天山掌門不成!」
只要不是天山掌門的弟子,有師父在後面兜底,自己誰都不怕。
「天山倪清風,倪大俠正是犬子的師父,不知閣下是否聽說過倪道長的名字。」
顧真緩緩說出,段成卻是面露疑惑,轉身詢問身旁弟子,那弟子也是新近加入進來的,對這個名字也是不清楚。
「或許只是一位長老級的人物,修為定是不如天山掌門,師兄,這莫不是顧真強撐著吧。」
段成聞言暗暗搖頭,這件事怎麼看都是透著古怪,腦海中不斷回想,自己這次前來四海客棧,那幾位欲要搶功的師兄卻是毫無動靜,這不像是他們的風格,那幾位可都是見利忘義的主,尤其是四海客棧這個肉頭,除非是這四海客棧的背景太大,連師父這招惹不起,他們知難而退。
「倪清風?」
段成喃喃幾聲,這時候一個長相老成的弟子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附在段成耳邊,幾個呼吸後,顧真只見段成臉色慘白,腦門更是滴落密汗,把玩銅丸的手也是顫抖起來,驚身而起,對著顧真抱拳道:「有眼不識泰山,是在下魯莽,還請顧掌柜見諒。」
段成心中掀起狂瀾,那倪清風便是當初一劍重創師父的那位,難怪那幾位師兄不攬這個活計,這分明是一條死路,除掉自己這個對手,資源分配便更加豐裕一些。
連師父都傷在倪清風手上,自己上去那不是送菜麼,想到這裡,段成心中即是驚恐又是憤怒。
「段兄弟遠來一趟不容易,二青,去拿三百兩銀子給段兄弟,就當是顧某請諸位喝杯茶。」
顧真對著身邊小廝吩咐一聲,那小廝當即轉身離去,不一會端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上面整齊擺放著三十個銀錠。
「段兄弟,這也是顧某一些心意,還請收下。」
顧真對著小廝一點頭,後者將木盤小心放在段成面前。
「今日叨擾,是在下之過,顧掌柜,後會有期,走。」
段成看著顧真拿出銀子,當下鬆了一口氣,讓人將銀子收起,對著顧真鄭重一禮,隨後帶著人快速離開。
「掌柜的,為何還要給他銀子?」
「五百兩銀子換個安寧,很值,天山派離得稍遠,這層皮只能關鍵時候用上,不能仗之為勢,否則於人於己都不是好事,好了,收拾收拾,趕緊將客棧恢復,這耽擱數日,可是耗損不少銀子。」
顧真一想到那水流的銀子,不覺肉痛起來,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房間。
客棧十里之外,段成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四海客棧,心下不由發狠,自己今日逃過一劫,等他回去,看他怎麼對付那幾位好師兄。
段成是最近才拜在白頭老鷹門下,之前他師從「三雷開山」佟奉簡,佟奉簡死後一直遊蕩武林,後來聽說白嶺山廣招門徒,他這才入了白頭老鷹的眼,收為關門弟子。
他仗著一身橫練武功以及一手銅丸裂山的絕技,很快站穩腳跟,並將白頭老鷹交代的幾件事辦的非常漂亮,這引起幾位師兄的忌憚,因此聯合為他設下圈套。
「師兄,咱們回去該怎麼辦,這五百兩銀子……」
「回山再說,師父那裡自有我來說,這次需得好好籌謀一番。」
段成腦海中不斷思索,該如何將這件事擴大,最好是引到師父身上,這樣一來,依照師父的性子,定不會輕饒了那幾位師兄。
在四海客棧東南三百里處,便是西域最大的一座集鎮,溪源城,此城乃是聯通中原與西域商貿的重要節點之一,因此這裡人口密集,繁榮程度不下於江南沿海城鎮。
此刻上官飛燕與陸逸正在一座茶樓中休息,上官飛燕看著不停往嘴裡塞東西的陸逸,登時氣不打一出來。
「唉,我說陸逸,你不是要帶著我遊山玩水的麼,怎麼來這地方,這裡除了人多一點,那有什麼好景色可看。」
一身粗布衣裳的陸逸聞聽此言,終於抬眼看了一眼上官飛燕,訕訕的將手上糕點吞下,喝了一口水,這才解釋道:「這溪源城別看地處西域,但是卻有一景天下聞名,不過這景色唯有在夜晚之時才能看到,現在不過中午,先吃飽了再說,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你要不要來點。」
陸逸一番解釋,勉強讓上官飛燕信服,看著伸過來等我裝有糕點的盤子,上官飛燕迎著陸逸的目光,伸手拿了一塊。
「還好我跑得快,要不然被我爹娘抓回去,少不得又有一段時間不能出來了,也幸好遇上這個傻白甜,這一路上倒是沒風餐露宿,一飯之恩,來日定當相報。」
陸逸心中暗暗想著,手卻好不停頓的再是拿起一塊糕點,就在此時,樓下突然傳來吵鬧的聲音,陸逸頓了一下,仍是不管不顧,自顧自的吃著,倒是上官飛燕聽到這聲音,放下糕點,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到圍欄前前,朝著下方看去。
只見下方大廳之中,一個長相魁梧的大漢,正對著一個長相柔弱,身著翠衣的女子怒目而視。
「快些跟我回去,在這丟人現眼!」
那大漢欲要抓住那翠衣女子,誰知後者見狀卻是面露驚恐,急忙跑到一旁,含淚欲滴,柔弱無骨,險些就要摔倒在地,一旁眾人見狀登時怒不可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是要強強民女麼!」
一個富貴公子哥看著那我見猶憐的翠衣女子,登時站了出來,伸手一揮,只見身後出來四個僕從,將那魁梧大漢擋住。
「姑娘,你且放心,有我安經在此,定可保你無虞!」
安經此言一出,那魁梧大漢眼中露出忌憚,這安經他不認識,但是溪源城安家的名號,他是知道的,乃是此地地頭蛇,比之官府說話還要管用。
「安公子,此女乃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這是她的賣身契,還請安公子行個方便。」
魁梧大漢見狀立刻從懷裡拿出一張身契,對著安經一展開,後者掃了一眼,登時臉色有些不好看,自己雖是紈絝,但並非不學無術。
按照這契約之上所說,這魁梧大漢花了三十兩銀子從人行中買來的,途徑最是正規不過。
「公子,此事最好不要插手,這女子看上去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一旁的僕從看了看魁梧大漢,再是看了看面露春風的翠衣女子,對著安經附耳說道。
「公子,救救奴家吧,奴家不想死啊,這黑炭殘忍,已是害了數個姐妹,一個個都是死狀悽慘,奴家實在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翠衣女子嚎啕大哭,非但沒有引起安經的同情,反而心生警惕,不著痕跡的後退幾步,冷冷的看著面露錯愕的女子。
在上面看了好一段時間的上官飛燕見狀,登時氣憤不已,當下輕功一運,朝著下方輕飄而落。
那魁梧大漢見到安經動作,當即欲要抓住那翠衣女子,就在此時,一道破空之聲傳來,那圍觀之人登時散開,遠遠躲避。
魁梧大漢轉身一看,竟是一條軟鞭,側身一閃,同時伸手一抓,那軟鞭便被緊緊的抓在手上,任憑上官飛燕如何使力都是抽不會來。
「小姐有難,咱們……」
「放心,小姐無事,這大漢我認識,乃是神拳門的古崢,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漢子,不會輕易下殺手,倒是那翠衣女子,你們二人注意些,這女子有些古怪。」
古崢一見是個貌美少女,皺起了眉頭,隨後手腕一抖,將鞭頭鬆開,上官飛燕見狀,鞭身一扯,繞旋成環套在她的手腕上。
「你這人就不能對這位姑娘好一些麼,就算她是你花錢買來的,也該珍惜才是,在這裡為難一個小女子,氣量也不怎麼樣麼。」
上官飛燕知道自己武功不是面前這人對手,氣勢不免弱了幾分,見到對方皺起眉頭,上官飛燕冷眼掃了周圍一眼,隨後來到那翠衣女子身旁,欲要將其拉起,哪知就在此時,那翠衣女子眼中精光一閃,一條紅色手帕朝外一甩,一蓬粉色煙霧飛快的打向上官飛燕。
「彭」的一聲,那翠衣女子被一道渾厚掌力當即打的吐血,氣息奄奄的倒在地上,這一下子可著實震驚了在場之人,先是一怔,隨後哄得一聲全都離去,唯有那安經和古崢面露驚愕的看著眼前所見。
「飛燕,你怎麼樣?」
陸逸一掌打飛那翠衣女子,攬住上官飛燕,只見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雙耳瞬間染上赤紅,很明顯是中了毒,陸逸當即抱著她來到翠衣女子身邊,逼問對方解藥。
「嗬嗬,上官雲的女兒,讓我一條爛命,換她一條命,值了,解藥,根本沒有解藥,哈哈哈。」
翠衣女子眼神陰毒的看著上官飛燕,自知命不久矣,當即咬舌自盡,陸逸怒罵一聲,顧不得男女有別,直接在翠衣女子身上尋找解藥,但是卻一無所獲。
就在此時,幾個手持兵刃的蒙面人破窗進來,陸逸先是一驚,再是一松,原因就在於那幾個蒙面人各個帶傷,緊隨其後進來的正是守衛上官飛燕的四個人。
「將解藥交出來,我可留你們一個全屍!」
為首的一人看了那蒙面人一眼,沉聲說道,方才那翠衣女子動手之時,他們便察覺到茶樓外面有人盯著,想到內中有陸逸看著,他們四人便沖了出去,與這些蒙面人交了手。
蒙面人聞言卻是冷笑幾聲,喘聲道:「上官雲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等奈何不了他,那就讓他的女兒償命!」
「找死!」
忠信堂為首之人見他如此不識抬舉,當下刀刃一翻,朝著那人橫削而來,其餘三人見狀,也是各持兵而上,與蒙面人交戰一處,頃刻間刀光劍影,血肉飄飛,駭得那安經面容慘白,在僕從護衛下,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旁。
神拳門的古崢聽到上官雲之名,登時一震,再是看到那正在為上官飛燕壓製毒素的陸逸一眼,思慮再三後,立刻抽身而退,不再摻和這件事。
忠信堂四人能擔任護衛之責,一身武功很是不俗,那六個蒙面人不過十幾招過後便先後被打倒在地,只有為首的那個持劍中年還在苦苦掙扎。
「撤!」
眼見六人已是折損過半,那為首中年眼神一厲,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把黑色火彈,朝外一扔,忠信堂四人見狀頓時臉色大變,急忙抽身閃避,但是那火彈落地之後卻是呲呲冒出一股股青煙,並未像他們所想的那樣炸裂開來。
「中計了!」
等到青煙散去,那三人已是不知所蹤。
「小姐!」
為首那人急忙朝著上官飛燕所在奔去,看見陸逸正在為她輸送真氣,立刻鬆了一口氣,隨即四人護衛在他身邊,防止外人騷擾。
片刻之後,陸逸疲憊的睜開雙眼,看了一眼四人,沉聲道:「飛燕體內的毒素只是暫時被壓制住,需要儘快清除,否則後果不妙。」
為首那人聞言也是焦急不安,這地方偏僻,哪有什麼有名的大夫,要是出個好歹,自己等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陸逸,去懸壺草廬,我娘一定能解毒,快!」
上官飛燕勉力說出一句話後,再是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