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緣生緣起

  寧采臣正在家中休息之時,看到遠處駛來的沈府車馬,頓時眉頭一皺,自從幫助沈修祛除身上邪祟之後,他就一直在書院中讀書,儘量避免與那些道門之人接觸。

  放下手上的活計,寧采臣走到門口,遠遠看著,等有一會,兩輛馬車先後停在門口,沈子川掀開車簾,率先走了下來。

  「采臣。」

  沈子川看見寧采臣略有凝重的神情,心下一嘆,當即拱手一禮,寧采臣見狀回了一禮,淡聲問道:「子川不在家中休養,怎會來我這裡?」

  沈子川臉色略有尷尬,就要解釋一二之時,寧采臣看著從另一輛馬車上走下來的燕紅葉,登時臉色一變,轉身怒視著沈子川。

  「采臣,我……」

  沈子川心下一緊,但看著寧采臣難看的臉色,究竟還是沒有多言,只是深深一嘆。

  「寧公子,我是燕紅葉,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上車一敘。」燕紅葉看了寧采臣一眼,還是沒有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無非就是他身上清正之氣頗多,難怪之前能不懼邪祟妄念。

  寧采臣聽著燕紅葉不容拒絕的話語,心下一沉,瞥了一眼沈子川,看來對方已是將自己身上的事情說了出去,既是如此,那自己也就別無選擇了。

  「好,容我跟母親交代一聲。」

  「請便。」燕紅葉點了點頭,隨即轉身上了馬車,只留下一臉尷尬的沈子川,不住的搖著摺扇。

  不一會,寧采臣已是走了出來,上了沈子川的馬車,後者急忙上去,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飛快地駛向城外。

  就在馬車離開不久後,寧母走出房門,看著遠去的馬車,眼中卻是含著淚光,剛才采臣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知子莫若母,她哪裡不知道這其中有古怪,但為了不讓采臣擔心,硬是忍著沒有拆穿。

  「采臣。」

  馬車一路不停,行駛片刻後,馬車來到十里亭,燕紅葉第一個下車,對著後面的馬車道:「寧公子,沈公子,你們可以下來了。」

  寧采臣與沈子川聞言相繼下了馬車,寧采臣整理儀容後,對著燕紅葉拱手一禮,道:「燕姑娘,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在下定當配合,只不過還請燕姑娘答應在下一件事,無論結果如何,只希望不要牽連在下的母親。」

  沈子川聽到這話,心中一股氣憋的十分難受,看著好友一副交託後事的樣子,沈子川十分後悔,自己怎會如此功利,要不是自己自作主張,事情何至於到了如此地步。

  「寧公子,你放心就是。」

  燕紅葉讚賞的看了寧采臣一眼,隨即手上靈光一閃,數面陣旗被她扔向四方,結印功成,一道光幕頓時將十里亭方圓里許籠罩。

  「寧公子,你對自己身上的玄異可有什麼要說的麼?」

  燕紅葉雖是從沈子川口中得知一些,但畢竟不如本人述說。

  「在下也是不知,這所謂的玄異到底怎麼來的。」

  燕紅葉見對方神情不似作假,看來寧采臣是真的不清楚這東西的來歷,玄異究竟是天生的還是外力施加,但不論哪一種,都足以證明他的身世不凡。

  想到這裡,燕紅葉致歉一聲道:「寧公子,紅葉身為玄心弟子,有責任將事情弄清楚,以免造成難測的後果,接下來需要探測公子筋脈丹田,還請勿怪。」

  寧采臣輕笑一聲道:「在下一介書生,身無長物,燕姑娘,動手吧。」

  說著,寧采臣張開雙手,閉上眼睛,放空自己精神,耳邊靜謐無聲,一派空靈。

  沈子川呆立一旁,握緊了手上的摺扇,一臉複雜的看著寧采臣與燕紅葉。

  「得罪了。」

  燕紅葉一語說完,一張符籙已是浮在身前,結印誦訣。

  「天地無極,玄心正法,探靈窺神,敕!」

  符籙化一團赤光,正正照在寧采臣眉心之處,那道赤光從眉心處順著經脈一路往下,而燕紅葉此刻正聚精會神,用心感應寧采臣體內的狀況。

  就在赤光抵達寧采臣丹田之處時,一道反震之力猛然將那道赤光打的粉碎,正在感應到燕紅葉突然臉色一白,張嘴吐出一道鮮血。

  而寧采臣卻是身體一震,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一直盯著寧采臣的沈子川見狀,臉色陡變,驚呼一聲,趕緊跑到寧采臣身邊。

  「采臣,你怎麼樣?」

  沈子川看著閉眼的寧采臣,心下大驚,用手觸摸鼻息,發現還有氣,頓時心下一松,隨即轉頭看向燕紅葉,惡聲道:「你不是說萬無一失麼,采臣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子川憋了一肚子的氣息,此時正好發了出來,也不管燕紅葉是什麼高人了,自己的好友遭受如此待遇,他是又驚又愧,話中語氣自然也沒有那麼客氣。

  「放心,寧公子無事,是紅葉莽撞了。」燕紅葉也是一臉愧色,同時苦笑一聲,自己恐怕是闖了大禍了,誰能想到寧采臣身上竟然有她父母下的封印。

  剛才那道反震之力讓封印變得更加鬆動,自己恐怕無意中破壞了父母的封印,將來會發生什麼,她也不敢想像了。

  想到這裡,燕紅葉自嘲一聲,隨即從袖囊中拿出一枚上好的療傷丹藥,給寧采臣餵了下去,並助他運化。

  燕紅葉看著擔憂的沈子川,沉聲道:「沈公子,寧公子身上的玄異不是邪魔之流,是紅葉莽撞了,今次之事切記不能外傳,否則對寧公子是大大不利。」

  沈子川聞言先是一喜,隨後心中一驚,看著燕紅葉凝重的神色,沈子川不敢多問,只是點了點頭。

  「紅葉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辭。」

  燕紅葉此刻心情很是糟糕,現在必須得趕緊返回玄心正宗,最好是問一問父母那寧采臣身上的事。

  再是交待幾句後,燕紅葉身化一道赤光,朝著京城方向而去。

  而就在燕紅葉碰觸寧采臣體內封印之時,遠在忘情森林的燕赤霞與司馬三娘皆是臉色一變對視一眼,隨即兩人同時運法,利用隱藏寧采臣體內的封印,施展出「玄光鏡」。

  一赤一白兩道氣光融匯一處,化成一面圓形光鏡,將寧采臣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一呈現出來。

  「紅葉!」

  燕赤霞與司馬三娘見到是女兒紅葉出手,皆是震驚不已。

  「怎麼會是紅葉?」司馬三娘收回法力,看著燕赤霞道。

  「具體情況不清楚,三娘,你趕緊傳訊給紅葉,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赤霞心情十分不好,原本封印陰世幽泉的喜悅也是一掃而空,剛才他已是察覺到寧采臣體內的封印已是鬆動不少,而這個時間點也是十分要命的,萬一寧采臣就是七世怨侶,一旦被陰月皇朝得知,那他們可就是萬死莫恕了。

  「好,我這就聯繫紅葉,赤霞,谷虛師弟那邊還是通知一下吧,也好讓宗門有個準備。」司馬三娘試探著說道。

  燕赤霞看她一眼,心下一嘆,最終還是道:「好,我這就往遮雲山傳訊。」

  司馬三娘聞言心下一松,當即進屋去聯繫紅葉,而燕赤霞則是將那枚傳訊玉符取出,激發之後,朝著裡面輸送了幾句話,隨後朝著遮雲山方向射去。

  這件事其實說白了是他們夫婦二人留下的禍患,如今他們已是沒有臉面去求金光,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谷虛身上,紅葉此事一旦被金光得知,「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少不了要給紅葉難堪。

  「人情難還,谷虛師弟就算再有臉面,也經不起這般消耗,看來得想個立功的法子。」

  木屋中,司馬三娘通過「千里傳音符」總算是聯繫上了紅葉。

  「紅葉,不要多問,不論你現在在哪,立刻轉去遮雲山,去見你谷虛師叔,到了之後,將你之前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谷虛師叔,這件事牽扯太大,你爹和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連累你。」

  燕紅葉聞言心下一痛,都是自己太過冒失,未查證清楚就私自動手,爹娘雖是未曾責怪,但此事畢竟不小,必然會受到一些連累。

  「娘,我知道了,你們保重。」

  在又說了幾句話後,燕紅葉掉轉方向,朝著遮雲山而去。

  與此同時,在遮雲山煉化「淨魂清心鑒」的谷虛心神一動,看著遠空射來的玉符,伸手一招,落在了手上,查看之後,谷虛眼神微閃,嘆息一聲。

  「幸好寧采臣不是真正的七世怨侶,否則貧道就算是有天大的面子也難以開口。」

  谷虛心下一想,畢竟燕赤霞夫婦鎮守陰世幽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燕紅葉也算得上是天資奇絕,將來修煉有成,足以成為宗門棟樑,思慮再三後,谷虛拿出另一枚傳訊玉符,將事情錄入其中後,隨後法力一激,玉符如疾電般射向京城,眨眼間已是不見蹤影。

  「寧采臣雖不是七世怨侶,但卻是與七世怨侶一母同胞,必然也不是什麼平庸之輩,或許從他身上能夠找出徹底解決陰世幽泉的辦法。」

  谷虛腦海中靈光一閃,覺得此事有很大可能,畢竟七世怨侶與天魔星關係緊密,而陰世幽泉又是天魔星親手打開的通道,這兩者間若是沒什麼聯繫,谷虛是不相信的。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燕紅葉無心之舉倒是為貧道提供了一個可能的途徑。」

  此事究竟成與不成,谷虛心中只有五分把握,等見到寧采臣,採集一絲氣機進行推演之後,才能確定能不能成功。

  燕紅葉一路運使千里神行符,數日之後,遮雲山已是赫然在目,原本的黑雲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明淨的天空。

  在距離遮雲山三里之外,燕紅葉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前方有陣法阻擋。

  「谷虛師伯,師侄燕紅葉求見。」燕紅葉站在高空處,對著裡面高喊一聲。

  「進來吧。」一道溫和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隨即只見面前陣法露出一條通道,燕紅葉見狀立刻拜謝一聲,身影化一道赤光,朝著最高處飛去。

  來到最高處,燕紅葉只見一道氣似海川,形如山嶽的挺拔道影站在那裡,雖未見過谷虛師伯真容,但燕紅葉僅憑這超脫凡俗的氣勢就能認出此人。

  「常聽爹娘說起這位師叔,今日一見,果真是氣度不凡,修為深不可測,難怪孤傲如爹娘那般的人物都對師叔佩服不已。」

  「師侄燕紅葉見過谷虛師叔。」燕紅葉不敢多看,急忙恭敬一禮。

  「嗯,你之事情我已知曉,師叔這裡需要有人坐鎮,你若是無事就幫師叔坐鎮數月。」

  一道玄力托起燕紅葉,後者眼神微微一動,隨即道:「是,師叔。」

  谷虛點了點頭,隨後身影瞬化一道清光離去,燕紅葉見狀眼神猛然一縮,心中無比震驚。

  「千里騰光術!」

  這門上乘遁術在玄心正宗之內別說練成,就算是入門的都很少,傳聞此術練至圓滿,天涯海角,轉瞬即到,天大地大,任何地方都可去的。

  燕紅葉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下,放出感應之後,默默打坐。

  谷虛離開遮雲山,再次出現已是到了金華城中,剛一入城,谷虛就察覺到兩道淡淡的妖氣,心神一動,朝著妖氣所在走去。

  此刻一個書齋之內,沈子川正在與寧采臣挑選筆墨。

  「采臣,這紫狼毫乃是筆中上品,用來寫字最是順暢不過,還有這雪中霜紙,質地柔軟,寫字作畫再是合適不過,還有這灑金墨……」

  沈子川一遍招呼書齋老闆將上好的東西拿出來,一邊跟寧采臣介紹,語氣十分討好。

  寧采臣見他忙裡忙外,急忙道:「我不過是買一些普通的紙筆,那裡用的上這麼名貴的東西,而且我也買不起啊。」

  寧采臣這幾日下來對沈子川的怨氣也消了不少,看見沈子川如此放低身段,寧采臣實在是承受不住,當即緩和兩人關係。

  沈子川聞言心下一喜,笑道:「寫字當然是用好紙筆,普通的紙筆怎麼能對得起采臣你那一手的好字和畫技,不用多說,就當是你幫我作畫的酬勞,老闆,將這些全都給我包起來,還有新近的書也給我各取一部,稍後給我送到這個地方。」

  沈子川一言敲定下來,把老闆喊來,寫下一個地址,隨後樂不可支的書齋老闆拍著胸脯道:「沈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完好無損的準時送到。」

  寧采臣見狀搖了搖頭,沈子川見寧采臣沒有拒絕,心下頓時鬆了一口氣。

  「采臣,走,聽說福滿樓來了一位好廚子,做的一手好菜,咱們去嘗嘗,我請客。」

  說著,沈子川拉著寧采臣急忙出了書齋,誰知剛一出門,沒有注意外面進來兩個女子,沈子川立刻止住身形,但是寧采臣卻是猛然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撞在聶小倩身上時,寧采臣只感一道清風將自己排開,穩穩站住身體。

  「在下莽撞,還請姑娘見諒。」寧采臣急忙向聶小倩與小雪賠禮致歉,一旁的沈子川呆愣一下,也是急忙致歉。

  「公子不必多禮,是小女子賠禮才是。」

  聶小倩看著長相俊朗的寧采臣,臉上微微一紅,剛才只顧著與小雪談論之前看過的話本,沒有往前看,差點出醜。

  寧采臣聞言一怔,就在此時,沈子川對著聶小倩兩人再次賠禮後,急忙拉著寧采臣離開。

  「采臣,剛才是怎麼回事?」

  沈子川可是看的清楚,明明寧采臣就要撞上對方,卻突然間反彈回來,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我也不清楚,只感覺有一股外力將我排擠開來。」

  寧采臣也是疑惑不解。

  「是不是你身上的那什麼。」

  「不可能,我那身上的東西只有在有威脅之時才會顯露,剛才就算撞上也沒什麼,應該不是。」

  沈子川聞言皺眉不已,他之前對這些神鬼之事也是不甚清楚,後來還是褚道人為他說了一些,這才認識到其中的厲害。

  「想不清楚就算了,去福滿樓吃飯去。」

  寧采臣聞言也搖搖頭,正準備跟著沈子川離去之時,一道俊灑身影擋在二人面前。

  沈子川心下一驚,以為有人找麻煩,定睛一看,頓時止住腳步。

  寧采臣看著面前的俊朗道人,恭聲道:「不知道長有何見教?」

  「你是寧采臣。」

  「是。」寧采臣不知道此人目的,但仍是認真回答。

  「貧道來自玄心正宗,有要事要與寧公子商量,不知是否方便。」

  寧采臣聽到玄心正宗四個字,頓時臉色一變,心中暗暗叫苦,數日錢剛送走一個,今天又來一個而且看樣子更加不好招惹。

  「道長,前面不遠處就是福滿樓,不如我們去那裡?」沈子川見到寧采臣難看的臉色,急忙出來解圍。

  「也好,寧公子放心,貧道不會拿你如何,剛才那兩個小妖若是被寧公子撞到,恐怕當場就要現了原形。」

  「原來剛才是道長出手助我,是在下失禮了。」

  寧采臣悚然已經,那兩個女子竟然是妖怪,沈子川聞言更是心跳加快,自己大白天的竟然見了妖怪,真是太可怕了。

  「道長,請。」沈子川恭敬一聲,伸手一引,三人一同朝著福滿樓而去。

  要了一個雅間,點了幾個招牌菜之後,寧采臣這才問道:「道長所為何事,可否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