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真人聽到青龍玄將之言,眉頭一皺,朝廷詔令他也知道少許,聽聞是朝廷與玄心正宗之間的一種協定,只要出現怪異之事,朝廷都可將其送到玄心正宗。
聽到青龍說這是最高等級的詔令,那出現的事情定然不小。
「金光宗主,我等叨擾許久,也該告辭了。」
天雲真人起身一禮,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既然對方也沒要求幫助,他也就犯不著主動上去,還不如離開,省的對方不自在。
金光聞言點了點頭,略帶歉意道:「是金光招待不周,還請諸位多多見諒,青龍,你代我送送諸位道友。」
其他人見狀皆是起身一禮,寒暄幾句後,便在青龍玄將引領下,出了玄心正宗,而金光則是揮袖一甩,那立於殿內的白虎三人皆是變成無數光點,很快消失。
「浮雲,你帶領四人,用轉挪乾坤陣,去往東南千里外的安樂村,到了之後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聽從你們谷虛師伯的指派,本宗主隨後便到。」
浮雲子五人聞言皆是應聲稱是,隨後快步離開,就在他們五人離去後,青龍玄將也回到大殿。
「宗主,究竟發生了何事?」
青龍雖然知道是最危急的詔令,但是具體情況卻不知曉。
「安樂村四百三十人盡數被妖物吞吃了血肉,駐守城鎮的玄心分壇更是被毀,無一逃脫,距離此事過去已是三日,要不是一個貨郎去了安樂村,恐怕現在還沒人知道。」
金光一臉寒霜,自己剛剛接任宗主,就出現這麼一檔子事,這簡直就是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青龍玄將聞言心神大驚,自兩百年前正魔大戰之後,像這樣山村血案已是近乎無有,如今突然來這麼一處,是故意還是無意已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玄心正宗必須拿出一個強硬的態度來。
這次朝廷發出詔令,何嘗不是一種敲打,堂堂第一正派,到最後還是他們這些世俗之人第一時間發現,那玄心正宗之人都是酒囊飯袋不成。
「青龍,你重傷未愈,就暫時留在宗內修養,本宗主要親自去一趟,看看這妖物到底是什麼來歷」
「宗主身為一門執掌,又豈可輕動,還是讓青龍去吧,我這一身殘軀,也應該發揮最大的價值。」
青龍自知時日無多,便想著在生命盡頭綻放出最後一道光彩,不過金光卻是不同意。
「此時應該就這樣定了,不必多言,你且放心,谷虛師兄已是提前去了,此行不會有太大危險。」
聽到金光這樣說,青龍鬆了一口氣,有谷虛師兄在,卻是安全無虞,看著上首漸漸消散的谷虛分身,青龍肅容一禮。
「那宗主一路小心。」
金光嗯了一聲,伸手一抓,那黑鞘長劍與「亂空石球」被他收了起來,眉心金紋一閃,身影已是瞬間離開玄心大殿。
金光激發宗主法印,利用空間挪移之術不斷往東南躍去。
距離京城數里之外,緲雲闕一行人正在返程的路上,這是天雲真人突然腳步一頓,身後弟子皆是停下腳步。
「師尊?」
明石道人看著閉目不動的師尊,小聲問了一句。
「明石,你帶著弟子先行回山,為師另有要事處理。」
明石不敢多問,當下稱是。
只感眼前一道白光一閃,身前的天雲真人已是不見了蹤影。
「走,回山門!」
明石道人帶著剩餘弟子,重新上路。
京城東北三里,秋覺亭內,萬劍門與雲松觀兩派正在此處歇息。
「方門主,你覺得金光宗主如何?」
沐陽真人輕揮拂塵,面露輕笑,看著方崆。
方崆聞言,站起身來,沉聲道:「金光宗主是一個天生當宗主的人。」
這話他也不是奉承金光,而是有感而發,燕赤霞他也見過,雖然修為超絕,但是身上總是有些暮氣,不似金光這般朝氣勃發,而且其勢猶盛,鋒銳十足。
「你我所見一般無二,金光宗主確實如此,加上那一位坐鎮,不出二十年,貧道相信玄心正宗的實力要比現在更強大。」
沐陽真人心下一嘆,雲松觀雖是傳承久遠,但別說玄心正宗,就是對上緲雲闕也是多有不如,現在下一代弟子中,能支撐門戶的也僅有一人,時刻都有傾覆之危。
「真人所言甚是,方某倒是希望玄心正宗永遠保持著第一的名位,不為其他,只為鎮守人間清平,這千年以來,玄心正宗弟子對抗魔道,死傷已是無數,但從未停下腳步,方某著實欽佩。」
說到這裡,方崆又想到另一派,不由得冷笑一聲,「反倒是緲雲闕,行事實在是令人不齒。」
沐陽真人聞言也是沉默不語,與玄心正宗行事作風相比,緲雲闕著實有些小家子氣,他們幾派雖說實力稍弱,但也盡心盡力為人間正道奉獻了一份心力。
倒是緲雲闕,門中實力僅次於玄心正宗,卻是行事保守,沒有十分把握,就堅決不出手,白白喪失了許多機會,最嚴重的一次是一百年前的冷泉河之戰。
就是因為天雲真人的師弟乘雲錯失良機,使得水妖逃離,而且臨走之前,造了一場洪災,使得數千畝良田化成水澤,無數房屋被毀,人畜傷亡甚多,更有萬餘百姓流離失所,最後還不是玄心正宗與他們幾派收拾的爛攤子。
而乘雲返回山門之後,不過是被罰閉關一百年,就再也沒了下文。
「咦,真人,你看。」
方崆本是在遠眺,突然發現在遠空中有一道銀亮白光劃空而去。
沐陽真人聞言立刻順著方崆手指的放向看去,正好看到那白光的尾影。
「這似乎是緲雲闕的縱光術,看來天雲的好奇心還是沒改。」沐陽真人收回視線,淡聲道。
「這是玄心正宗的私事,咱們不好插手,真人,方某最近正在思索一件事,想聽聽你的想法。」
「哦,方門主說來聽聽。」
京城東南千里之外的安樂村,遁光一閃,谷虛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一處山頂,看著下方。
「濁氣遍布,氣息濃烈,凝聚不散,非是一般小妖,看來是個大傢伙。」
谷虛看著安樂村上空那層黑色的濁氣,皺起眉頭,心神一動,一團亮光從袖中飛躍天穹,一道清光照向安樂村。
清光凝柱,穿透濁氣,將安樂村一應景象盡數收進寶鑑之中。
只見寶鑑流光一閃,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映入谷虛眼中。
殘破不堪的安樂村中,四百三十口人一個不少,但皆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臉上還帶著深深地驚恐與絕望,谷虛順著鑒光,很快發現這些屍體的背後被劃開,所有血肉盡被吸食,僅剩下一張張皮囊。
「這等殘忍手法,除了你之外,再沒有別人,金蜈妖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看來當年那一劍的教訓還是不夠。」
谷虛收回寶鑑,眼神一厲,這作案手法他曾經在金蜈妖道那裡見識過,而且與他交了手,一劍重創之後,卻被他用化血遁法給逃了,這一消失就是幾十年,沒想到如今又冒了出來。
「天地無極,玄心正法,凝!」谷虛結印誦訣,一道金燦符文升入天中,光芒一閃,那籠罩安樂村的濁氣妖霧頓時如溪流一般被收入光芒之中,片刻之後,光芒一斂,變成一枚金符落在谷虛手上。
「有這些氣息為引,或許能將那金蜈妖道找了出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處理掉那些屍體。」
收起玉符,谷虛身影瞬間消失,再次出現時,已是落在了安樂村中,揮袖一掃,那些皮囊被一股清風托起,很快聚攏在一處,不過一會已是壘得有三人高。
一點紅光在谷虛指尖亮起,隨之星火落在那些皮囊之上,好似烈火澆油,火焰頓時上升數尺,焰火升騰之時,產生一股股腥臭的濃濁黑煙,內里似有冤魂在不停嘶吼,更有鬼哭之聲傳來。
谷虛漠然的看著眼前景象,眼見一隻漆黑鬼爪從黑霧中探來,身邊一道雷光打去,頓時化為烏有,其餘幾隻躍躍欲試的鬼爪見狀立刻收了回去。
不管裡面如何求饒,谷虛皆是不為所動,這些皮囊早已被妖氣浸染,若是修為不足之人碰觸,定會引得妖氣襲身,甚至有可能成為金蜈妖道的寄身之所,為了以防萬一,這些東西必須要全部毀去。
就在谷虛用三昧真火煅燒邪物之時,安樂村外靈光一閃,浮雲子五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次為快速趕到此地,動用了傳送陣,這代價可是不小,起碼三年之內再無法動用。
「師兄,你看。」
浮雲子聞言順著手指看去,只見安樂村中某處閃耀的紅光,一下便辨認出這是玄門術法,想到之前宗主所說的谷虛師伯,浮雲子心下一定,轉身吩咐幾聲,五人立刻走進安樂村。
就在浮雲子五人落地之時,谷虛已是發現他們,這裡的事情還需要他們來處理,自己正好去找那金蜈妖道。
等有片刻,浮雲子幾人看著前方的那道挺拔身影,感受到屬於玄心正宗的氣息後,頓時快走幾步,對著谷虛鄭重一禮。
「見過師伯。」
谷虛背對著他們點了點頭,眼睛緊盯著前方,浮雲子五人見狀互看一眼,便安靜的等在一旁。
片刻之後,浮雲子幾人看見那一團烈火慢慢消失,原地留下一層厚厚的灰燼。
「這些東西用封靈玉收起來,找個合適的地方埋下去。」
谷虛轉過身來對著浮雲子吩咐一聲,後者立刻應聲下來。
「師伯,不知那是?」浮雲子適時問上一句,自己作為先行探查之人,若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實在是說不過去。
「這是蜈蚣精做的,那些灰燼皆是人皮,已被妖氣浸染。」
浮雲子幾人聞言皆是驚駭異常,能做下這滔天血案的蜈蚣精,他們只想到那一位萬蜈之祖,曾經數次與玄心正宗作對的金蜈上人。
「安樂村中或許還有殘留的妖氣,在宗主未到之前,你們先不要急著搜查,用陣法將此地封死,免得那些百姓闖了進來。」
「一切聽從師伯吩咐。」
知道這不是小妖作祟,浮雲子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老老實實按照谷虛的吩咐,用陣旗將安樂村方圓里許之地封閉起來。
谷虛看著升起的陣法靈光,點了點頭,這陣法布置的中規中矩,還算可以,一個時辰後,陣外一道靈光閃現,光芒一收,金光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著陣法符文,金光眼神一動,一步踏了進去。
「宗主。」
浮雲子在金光穿過陣法之時已有察覺,急忙帶著另外四人前來。
「不必多禮,事情調查清楚了麼?」
金光神念一掃,發現安樂村中除了玄心正宗的人之外,再無一個活物,空中倒是還慘留著一絲稀薄的妖氣,令人十分厭惡。
「回宗主,詳情如此。」
浮雲子幾人在布置好陣法後,又在外圍小心探查了一下,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宗主,谷虛師伯說這是金蜈上人的手法,而且現場留下的一些線索也是印證了師伯說法,宗主,請看。」
浮雲子從包裹中拿出一個白玉盒,透過盒子可以清晰的看出是半個褐色蟲殼,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只是一看就讓人頭皮發麻。
金光收回視線,將白玉盒拿在手上,再次辨認之後,眼神猛然一厲,這東西卻是是來自一條修行多年的蜈蚣精,根據玄心秘錄所載的十九種妖物中,金蜈上人確實是最有可能的一個。
「你們谷虛師伯呢?」
金光沒有發現師兄身影,以為他離開了。
「宗主,谷虛師伯說是去尋找金蜈上人去了,讓我們在此地等候您來,這裡還有師伯留下的一枚玉符,說是要親自交到宗主手上。」
金光聞言,心下一定,待接過玉符看過之後,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將其收起。
「隨我進村看看。」
「是。」
安樂村附近的一處山峰之上,一團凝白光雲降落下來,天雲真人的身影從中出來,看著下方被陣法隔絕的安樂村,天雲真人白眉一抖,玉尺輕揮,只見一團光幕在面前浮現,而金光等人的話絲毫不漏的被他聽在耳中。
「哦,金蜈上人,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本座尋找百年,如今總算是有了點眉目,玄心正宗倒是幫了本座一個大忙。」
天雲真人暗呼僥倖,之前自己過來也是突然心血來潮,只是察覺一件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果不其然,這天大的機緣果然來了。
「金蜈上人修行幾百年,現在恐怕已是朝著化龍進境,若是能取了它體內的那顆丹珠,本座就可練成那聚雲幡,再有個百年,未嘗不能替代玄心正宗,成為正道第一派。」
天雲真人內心火熱,但隨即又冷靜下來,剛才聽那小輩說的谷虛師伯,以及金光說的師兄,莫非就是之前見到的那位。
要真是這樣,自己對上此人實在有些沒底。
「先靜觀其變,若有機會,還是要試上一試,實在不成,也可用寶物來換,在妖珠利用上,緲雲闕可是遠超玄心正宗。」
心思一轉,天雲真人玉尺一擺,光幕散去時身影也消失不見。
距離安樂村東南百里之外的一座無名山谷中,一處隱秘洞窟之內,一個黑袍道人正在打坐練功,其人臉色如金,劍眉星目,原本一副上好容貌卻被那一雙猩紅陰冷的雙眼給破壞了,原本正氣凜然的模樣,變得陰險狡詐,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算算時間,玄心正宗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不出意外,谷虛定然會前來。」
想到谷虛這個名字,金蜈上人頓時咬牙切齒,當年自己遲遲無法突破境關,這才嘗試運用生人血肉練功,卻被谷虛發現,差點喪命在他的青雷劍下,要不是自己有些保命本事,加上那位神秘人物幫助,自己現在哪能像現在這般。
「陰月皇朝此次大敗,看來也是有心要給玄心正宗找些麻煩,這倒是頗合本座的心思。」
就在此時,金蜈上人突然心中一陣驚悚之感,驚覺發現山谷外來了一道熟悉的氣機。
「谷虛!」
金蜈上人驚身而起,多年不見,他發現對方的實力已經遠勝從前,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金蜈,貧道已經來了,還不現身?」
宏大之聲瞬間傳遍整座山谷,金蜈上人你聞言卻是臉色難看,掙扎片刻之後,金蜈上人身上幽光一閃,已是從山谷中飛了出來。
就在金蜈上人現身之時,谷虛已是察覺,牢牢鎖定對方氣機,身影瞬間挪移過去。
察覺氣機被鎖定,金蜈上人臉色一變再變,身上幽光陡然大放,一團濃密的烏風朝著後面的谷虛攻去,風中夾雜著無數細碎黑砂,碰撞出刺耳的聲音。
此是金蜈上人修煉的神通之一,名喚「悲風砂」,是以九幽之氣煉製而成,凡是被此風捲入,若無防身之寶,頃刻間就會被絞得粉身碎骨,就連神魂也會被那黑砂消磨而去,端的是厲害無比。
不過金蜈上人知道這門神通奈何不了谷虛,此招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也是為他下一招做準備。
果不其然,那「悲風砂」在靠近谷虛三尺之外就被「冰魄玄光」所封住,在谷虛身影越過之後,那黑砂頓時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