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邙山
耗時數月,谷虛終將封印法陣布成,只見五彩光華流轉閃動,每當深淵黑氣衝撞之時,法網之上的符文就會轟出五雷,更有鎮碑金字懸浮在空,放出赫赫霞光。
「有這三周天封印法陣,歸邙山上的兵魂陰煞之氣百年之內不至於流竄到四方,接下來就該是深入深淵一探」
谷虛看著深不見底的深淵,心神守定,身上金光一閃,飛縱向下而去,耳邊不時嘶吼怒殺的聲音,還有一股鋒銳之氣不斷撞在氣罩之上,勢要將谷虛斬成碎片。
一團金光在黑霧之中飛快前行,凡是想要靠近的黑霧怪異,被金光撞上,立刻消散無蹤,黑霧有靈,知道來人不好招惹,除了極個別的之外,剩下的就眼睜睜看著金光直衝而下。
谷虛默算時間,大概過去了一個時辰,現在應該是到了深淵百丈之下了,就在此時,下方黑霧翻滾不定,好似波浪激涌,朝著金光撲壓而來,一浪比一浪凶,好似要將金光吞噬。
谷虛見狀,真氣提運,身上金光頓時大盛,好似一團酷烈昊陽,將周圍數丈之地照的猶如白日。
常年不見日光的深淵,頓時如遭災厄,一些來不及閃避的怪異,被昊光一照,慘嚎幾聲,化成一股黑煙,就此消亡。
剩下的那些強大怪異不敢再露頭,黑霧收縮而去,前方道路已是一片坦途。
金光再無阻攔,半個時辰後,谷虛終於落到地底,只見這裡黑屋慘慘,白骨瑩瑩,除了刺耳的風聲,再無其他聲響。
「這地方的陰煞之氣已經到了極點,難怪剛才一路下來,幾乎沒有見到兵魂,看來已經是被這陰煞之氣給吞噬了,或許之前遇見的那些兵魂就是想要逃離此處」
谷虛點燃一張符紙,伸手一甩,前方數丈之地頓時被照亮,只見深黑地表中,一絲絲黑氣不斷往上升起,每當融合一塊之時,就會凝聚成團,隨後附在山壁之上。
而山壁之上的黑霧則是褪掉裡面雜質,輕盈盈的飄蕩升空,與上面的黑霧匯聚一處,形成遮天蔽日的黑雲,隨著黑雲的不斷擴大,早晚有一日,這山壁就會被撐破。
「得趕緊找到此地的地元樞紐,否則封印無損,但這山壁可承受不住」
谷虛畫出一道探靈符,符紙一動,朝著北面而去,谷虛立刻跟上,左轉右轉,過了好一會,谷虛才停步在一座黑色水池面前。
符紙懸浮在水池上面,突然一道黑水打中符紙,刺啦一聲,符文閃動幾下,頓時變成光點散去。
「陰煞之氣已是深入地元,難怪生機損失的如此厲害」
地元就是地脈的流轉總樞,如果地脈一時流轉不暢,地元也可自發進行調整,調動其他地脈分擔,但如果地元被陰煞之氣侵蝕的話,地脈一定會由清轉濁。
「先把這水池控制起來」,谷虛眼神一凝,這水池中的陰煞之氣已是化成了實體,著實有些棘手,如果下手太重,難保它不會將傷勢轉承地元,這樣一來,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地元,更是雪上加霜,再想恢復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下猛藥也要瞅準時機,谷虛掏出一塊紫色玉盤,上面刻著周天經緯,星辰日月,玉盤正中則是一尾陰陽魚,活靈活現。
真氣一激周天星羅盤,只見玉盤懸空一化,頓時變的丈許大,正正籠罩在水池上空,隨後谷虛手訣不斷,將一道道符文打入其中,玉盤嗡嗡作響,一道道縱橫經緯星線將水池團團圍住,就連地下地元點都被封住。
「地元被暫時封住,只要化掉陰煞之靈即可,來了」
谷虛盯著水池變化,玉盤的動作激怒了陰煞之靈,池水翻湧之間,一道將軍打扮的青年,手持一柄闊劍,陰邪的雙眼看了看頂上的玉盤,隨後又看到了前面的谷虛。
「你這道人,當真不知死活,竟敢前來送死」
一聲譏笑過後,只見陰靈將軍手持闊劍橫劈而下,但谷虛卻是神情冷漠,就在闊劍即將臨身之際,一道紫色光華閃過,頓時將他震得連連後退,與此同時,它此舉似乎觸動了機關一般,上方星輝遍撒,點點星芒落在陰靈將軍身上。
好似火炭遇冰,一股股白煙升起蒸騰,陰靈將軍哀嚎幾聲,雙目赤紅,身上陰氣瀰漫間,那些傷口正在迅速癒合。
但谷虛卻不會給他休養的機會,手指一點,一道純陽之力如利箭射向陰靈眉心,那裡是他一身精氣所在,陰靈自不會坐以待斃,心一發狠,左臂應聲而斷,化成一股黑煙,將自己包裹在內。
流焰指點在黑煙之中,只聽一聲悶哼過後,黑煙消散一空,陰靈將軍忌憚的看著谷虛。
剛才對方僅僅只是一擊,自己的陰氣就折損三成,而且還是因為折斷一隻手臂的緣故,才沒有傷到元氣。
「此人不可力敵,還是先退避再說,只要本將待在地元之中,料想他也奈何不了本將」
心思兜轉間,陰靈將軍腳步一退,但是隨時而來的卻是滿天星輝閃耀,光華燦燦間,一片絢麗星光將它四周盡數籠罩,猝不及防下,陰靈將軍身上燃起白色火焰。
谷虛眼神一動,身體瞬閃逼近陰靈將軍,手上一張金色符咒當即甩出,緊禁貼在它的胸口處,敕令一下,一聲驚爆過後,陰靈將軍胸口被炸出一個大洞。
陰靈將軍對著一旁的谷虛憤怒嘶吼,極力用陰氣彌補,但是傷口處卻有一道金光阻止傷口彌合,加上星輝之力攻擊,陰靈將軍已是窮途末路。
知道機不可失,谷虛當即祭出淨魂清心鑒,一道清輝照向陰靈將軍,後者止不住的哀嚎,身上陰氣不斷被扯走,幾個呼吸過後,身上陰氣已經變得非常稀薄。
「本將不好受,你就給我陪葬吧」,陰靈將軍眼神一厲,暴喝一聲,就要強行自爆,以擺脫目前的困境,只要精魂不散,自己還有重新回來的機會。
谷虛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那裡會讓他壞事,手中印訣再換,陰靈原本要爆發的陰氣之力,頓時如破了口的口袋,迅速乾癟下去。
陰靈愕然間,看向胸口處的那道金光,已經變成了一條條金線,將自己身體盡數包裹起來,連眉心的精魂都未能逃脫。
就在此時,淨魂清心鑒光芒大盛,一股吸力將陰靈精魂吸入鑒中,陰靈精魂被收,谷虛伸手一招,將寶鑑收回。
「接下來就該是修補地元了」,谷虛真元一摧,玉盤紫芒大作,化作光點直入水池之中,朝著地元節點涌去。
谷虛身上一閃,元神之影沉入池水中,順著光點前進的方向,不一會就看到一顆滿布黑氣的渾圓石球,上面絲絲縷縷的黑氣張牙舞爪,光點與之觸碰頓時兩相抵消。
但在谷虛看來,這黑氣有地元支撐,玉盤之力終究有耗盡之時,現在只能速戰速決,下一劑猛藥了,元神之影,伸手一拿,團團白光朝著石球襲去。
此時谷虛新練的一門術法,名喚「枯木逢春」,只要被施救之物仍有一線生機存留就可修補。
枯木逢春術配合星輝之力,石球上的黑氣不斷被壓縮,地元節點同受感應,奮起餘力從內配合,將地脈之氣暫時封存,使得那些黑氣成了無根之水,內外合擊之下,不過片刻,黑氣就被驅散一空。
黑氣消散,谷虛這才看清地元節點的現狀,原本光滑圓潤的石球現在卻是坑坑窪窪,而且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裂痕,剛才又幾乎耗盡最後一絲靈力,情況更是糟糕。
谷虛元神之影見狀,立刻勾連正身,得正身之助,元神之影伸手一點,一股更為強大的生機之力強行灌入石球中。
就在谷虛在修補歸邙山地元之時,屏山州卻是發生著一場空前絕後的災難,這災不是天,也不是地,而是來自於妖族。
一處村莊內,火光四起,廝殺聲不斷,村民正在與一群野**戰,但隨著野獸越來越多,村民已經抵擋不住,又是三個青壯被野獸咬死拖走,剩下的村民頓時大肆哭泣,但是這等景象落在黑泉眼裡,不過是弱者的哀嚎,勝者的歡呼。
「黑泉大人,這是第九個村莊了,只要將剩下十二個村莊打下,咱們可就是最快的一個,到時候虎君定會不吝賞賜」,狗頭妖對著黑袍男子拍馬說道。
「嗯,這村裡的血食倒也算豐富,讓二郎們吃飽喝足後就趕往下一個村莊,這些肉頭可不能便宜了狐狸他們」
黑袍男子說到這裡,轉身問道:「狐狸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沒有,不過照小的看來,那些狐狸可最是能迷惑人心,速度恐怕不會比咱們慢」
「哼,除了魅惑術,那些狐狸精還有什麼本事,告訴下面,吃飽喝足立刻前往六石村」
「屬下遵命」
與之相距數百里之外的村落中,一群花枝招展的嫵媚女子走了出來,為首一個長相妖媚的中年美婦看著滿臉紅光的狐子狐孫,嗔罵幾句後,搖晃著尾巴,帶著狐妖往南面去。
後方村莊裡,只留下了一地的乾屍和破碎的屍骨。
南嶺州,一處城鎮被一道血光籠罩,內里所有生靈皆是面容扭曲,痛苦不堪,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滴滴鮮血從自己身上滲出,然後漂浮上空,被一個漏斗狀的法器收取。
而在漏斗旁邊則有一個身著血衣的道人盤膝而坐,雙手不時打出一道道印訣,漏斗每旋轉一圈,底下的生靈就有數人血盡而亡,變成一具枯骨。
「有這血神斗,收取生靈血液的速度果然要快上不少,可惜季冥已死,要是有他煉製的血羅天儀,布下血羅幽玄大陣,別說區區一城,就是數城也是不在話下」
血衣男子名喚葛真,與季冥同樣是魔君座下干將,這次正是奉了魔君之類令,與其他兩人分別前來收集生靈之血,自己因為功力較弱,這才來到偏僻的南嶺州。
伸手打出最後一道印訣,只聽下方一陣陣哀嚎過後,頓時滿城之人具化枯骨,血神斗紅芒一閃,縮小落入葛真手中。
「該是去下一個地方了」
就在葛真要離開之時,突然一道烏光襲來,葛真閃身一避,眼露厲芒,看向襲擊之人。
「我道是誰,原來是朱兄,怎麼,你們妖族也是不甘寂寞,想要趁著亂世來分一杯羹」
葛真警惕的看著來人,此人正是來南嶺州的妖族四將之一的朱剛,其一身功力不在虎君之下,可以說是相當不好惹。
「葛真,從今以後,南嶺州這裡不准你再來,否則,別管朱某手下無情」,朱剛冷冷說道。
既然對方已是血祭一城,自己倒也犯不著與他計較,但今後這裡就是自己的地盤,就輪不到葛真在這裡肆無忌憚的。
「朱剛,這南嶺州又不是你一家之地,說這話,也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裡了,難道你妖族已是九州主宰了麼」
葛真冷嘲一聲,渾不在意。
朱剛聞言眼中厲芒一閃,手上一道烏色光華憑空出現,靜靜地看著對方。
「烏煞千絕練」
葛真面色難看的盯著朱剛,這件寶物對於魔修來說最是恐怖不過,當初妖魔兩道交戰,死在這件寶物上的魔修不在少數。
「好,你有本事就好好照看這一州之地,要不然本座遲早要你好看」。
放了一句狠話,葛真身影一閃,迅速離開,朱剛見狀將寶物收回,看了一眼寂靜無聲的空城,烏光一折,也離開了。
西原州兵禍不斷上演,血流漂杵,橫屍遍野,似乎死去的人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師兄,這裡的兵災之氣足夠咱們煉製道兵,也不用去到處挖掘墳墓了」
周晨看著上空飄浮的黑紅之氣,搖著摺扇對身邊的賀方說道。
「兵災之氣雖是新生,年份不夠,練不成上等道兵,但數量龐大,足以煉製成成百上千的道兵,有此一功,咱們也能更進一步」
頓了頓,賀方轉而問道:「邱子讓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沒有,邱子讓雖是帶著三個同門,但依照他的性情,應該正在戰場上收集兵災之氣」
賀方聞言點了點頭,這兵災之氣的收取也是有所不同,剛生的兵災之氣最是難以馴服,要是一著不慎,很可能就會被斬殺神魂,但威力也是最強的時候。
這邱子讓雖是人品不行,但一身功行卻是箇中翹楚,就連魏峰和自己也是稍有不如,這才有信心前往戰場腹地收取。
「等到夜色降臨之時,咱們再動手,讓周師弟和鄭師弟他們準備好」
「是,師兄」
天華州,御劍山莊
尹仲正在和孟凡商議事情之時,外面傳來管家的聲音。
「莊主,夫人生了,生了一個少爺」
尹仲聞言立刻起身,對著孟凡歉聲道:「孟兄,我……」
「尹兄快去吧,這些事以後再說,還是先去看看嫂夫人」
尹仲抱拳一禮,推開房門,管家對孟凡一點頭,隨後跟著尹仲朝著後院而去。
剛到後院,尹仲就聞到一股血腥氣,對著管家吩咐道:「你去寶閣,將甲字擱架上的紫檀盒拿來」
「是」,管家應聲稱是,領命而去。
尹仲剛一進門,幾個丫鬟急忙行禮,尹仲揮了揮手,趕緊來到夫人床邊。
紀荷臉色還算紅潤,雖說生孩子元氣大傷,但山莊內早就備好了滋補血氣的珍品,這才沒傷根本。
看著夫人氣血還好,尹仲詢問接生婆後,知道今後要注意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
「莊主,你看,這就是咱們的兒子」,紀荷見著尹仲擔心的樣子,心中一暖。
尹仲聞言這才看著自己的兒子,白嫩中透著紅潤,眼睛緊閉,氣脈通暢,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莊主,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吧」,紀荷看著尹仲愛不釋手的樣子,輕笑一聲道。
「對對,是該起個名字,清掃妖氛,滌盡穢濁,不如就叫尹清」
尹仲沉吟片刻,說出一個名字,這也是自己對他的期盼。
「尹清,好,就叫尹清」,紀荷聽了這個名字很是喜歡,逗弄嬰兒,夫妻二人又說了好一會話,紀荷知道尹仲身有要事,就勸他以大事為重。
尹仲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就在此時,管家走了進來,將一個紫檀盒呈了上來。
讓眾人全都下去後,尹仲在夫人好奇的眼光中,從木盒裡面拿出來兩枚赤玉,上面刻著一道符文。
「這護身玉佩,你和孩子一人一個,千萬不要離身,萬一之時,能保住一條性命」
紀荷聞言點了點頭,一枚玉佩由尹仲為她戴上,另一枚則是放在了嬰兒襁褓中。
夫妻二人再是說了一些話後,尹仲親了親孩子的額頭,慈愛的看了一眼,轉身走出房門。
「你們要小心看護夫人和小少爺,要是出了一點差錯,我可饒不了你們,知道麼」
幾個丫鬟急忙稱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那鐵衛隊訓練的如何了」
這鐵衛隊是在幾年前就開始訓練的,收養的都是孤兒以及御劍山莊內部自己的子弟,其忠誠度十分可靠。
「回莊主,已經頗具成效,莊主是否要去見見他們」
「不用了,等他們修行有成之後再說,到時候選出四個最出色的人,安排到夫人身邊」
「是」,管家牢牢記下。
就在尹仲和管家在書房說話之際,尹仲突然心神一震,轉頭望向鎮外,管家疑惑間,只聽得一聲驚天巨響,房屋都被震得顫了幾下。
「莊主,這是」
尹仲推開房門,只見天邊升起一片黃色煙霧,遮天蔽日,原本青天朗日,頓時變得昏黃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