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神色一緊,臉上已經露出了瞭然之色,他急聲問道:「屠蘇師弟,你早已知道誰是兇手,對不對?!」
不等百里屠蘇回答,他又問道:「你既然知道誰是兇手,那當初大家都誤會於你,你卻為何不說?」
百里屠蘇臉上浮現屈辱之色,他咬牙道:「我當然知道誰是兇手!那晚……那人曾經出現於我面前,當著我的面殺死了肇臨師弟,並且對我百般嘲諷,口出狂言,說只要我還留在山上,那肇臨師弟僅僅只是第一個犧牲品……」
「那屠蘇師兄你為什麼不和我師父他們說呢?」芙蕖不解道。
「說又有什麼用?就連師尊,當初與那人交手,都受了暗創……掌門……掌門又有何用……」
陵越瞬間已經盡數明白了過阿里,「莫不是當初那個驅使魘魅害你的傢伙?」
「不錯,正是他!便是他,害得師尊閉關到如今一直未曾出關!更是他,害死我烏蒙靈谷全族上下,如今,他更是在我面前對我冷嘲熱諷……可我卻……無可奈何!」
百里屠蘇咬牙道:「我若繼續留在山上,不僅會害了同門師兄弟的性命,更會永遠沒有復仇的機會!師尊曾經說過,只有戰勝了體內的煞氣,才有可能戰勝他!滅族之仇如何能夠不報?與其待在山上一成不變,還不如下山來求取一線生機!」
「竟然有這等隱情?」
陵越忍不住遲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若真如屠蘇師弟說的這樣……難道自己當真要逼迫屠蘇師弟回去嗎?那豈不是將其他同門逼入了死地?
「等等……滅族之恨?難道木頭臉你……」聽到現在,方蘭生等幾人臉上都有震驚之色浮現,他們看著這幾日來與自己一路同行,沉默寡言的少年,他身上竟然背負了這般的重擔嗎?
「屠蘇哥哥,你……」襄鈴眼眶裡,已經淚眼盈盈……
百里屠蘇沒有回答,而是別開了臉去,不去看方蘭生和風晴雪他們。
「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也許只是你編了一個藉口來逃避回山呢?咱們天墉城實力整個人間都排的上數,又有誰敢來咱們派內放肆?!你這藉口未免也太過拙劣了!」方才被陵越訓斥了一番的弟子忍不住又出口嘲諷了。
「嘿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啊……沒聽木頭臉,哦不,是屠蘇都給你們解釋清楚了嗎?這傢伙一向不是多話的人,如今這麼大費周章的跟你們解釋,你們竟然還不信?」
方蘭生忍不住站了出來,對著那名一直對百里屠蘇口出諷刺之言的弟子噴了過去。
「就是,蘇蘇不是會騙人的人呀!你們怎麼就是不信呢?」
「都是壞人!討厭,都是壞人!」
「你們……謝謝了,但這是我的事情,我會解決的!不需要你們多費心了!」
見得幾人這般堅定的站在自己面前為自己辯解,百里屠蘇那冷漠的面容,也流露了一絲絲的動容和感動,他站前一步,制止了幾人,對陵越語氣堅決道:「大師兄,多年仇恨無處尋覓,如今兇手終於現身!我卻沒有報仇的能力!我心中苦楚,這些時日以來當真難以忍受!如果我跟隨大師兄就此回山,便等若是放棄了為娘親她們報仇的機會,若當真如此,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九泉之下的楚爺爺、艾彩姐姐,還有小蟬她們呢?!縱然日後我找到了起死回生之藥,娘親也定然會問罪於我!」
手抓在了背後的焚寂劍之上,百里屠蘇臉上,堅決之色一閃而過,「所以大師兄你若是要用強的話,便休怪小弟無禮,對你刀兵相見了!」
「不錯!木頭臉,我們支持你!她們有五個人,咱們可也有四個人呢,人數上差不多……真打起來,未必咱們吃虧!」
方蘭生雙手握拳上前一步,臉上露出了不忿之容,「哼,聽說天墉城乃是天下間有數的修真門派,我還一直心嚮往之,想著等哪天有空閒了,去拜入門下學個一招半式,可如今看來,哼,這等不分青紅皂白的門派,學還不如不學!來吧,要打便打!我們可不會輕易認輸!」
可話剛說完,方蘭生頓覺氣氛似乎不太對……怎麼對方,竟然一句話也不說了?
一直站在那裡的陵越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定定的看著百里屠蘇,呆滯了良久,然後對身側的芙蕖問道:「小蟬?屠蘇師弟他說小蟬?芙蕖師妹,屠蘇師弟所說的小蟬,可是在說你?」
芙蕖臉上的表情也凝固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的,咦?我……我……我這是怎麼了?」
她這時方才恍然驚覺,從百里屠蘇說出小蟬這個名字之後,她的臉上,便已經不自覺的流下了兩行熱淚,心中酸楚,實難自已,可若是細說,卻又不知道那酸楚到底來自何處……
「你們……到底什麼意思?芙蕖師妹,你哭什麼?!」
聽到陵越的話,百里屠蘇的心臟,猛然一陣揪緊,只覺得頭腦一陣眩暈,耳朵中,嗡嗡的聲音在不停的響動,聽聞的,只是自己那粗重的呼吸聲……
他緊緊咬著牙關,強忍著那股眩暈,艱難道:「大師兄,你方才的話,到底什麼……到底什麼意思?!!!」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已經是嘶聲吼了出來。
陵越看了一眼莫名流淚,怎麼也擦不乾淨的芙蕖,又看了一眼連站立都很困難,只是死死盯著這邊的百里屠蘇,心中已經若有所查,長嘆了一聲,他解釋道:「當初你初入山門沒幾日,我便奉師尊之命,去往南疆的一處客棧邀請尹前輩往天墉城一敘,卻正巧遇到了尹前輩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兒,據尹前輩所說,這小女孩兒是他自南疆一處滿是紅葉的湖邊救回來的,當時那孩子早已經命懸一線,尹前輩足足用了五日的時間,方才讓那個她甦醒過來,可惜這個小女孩兒醒來之後,卻是前事盡忘……但我聽尹前輩稱呼那個女孩兒,便是叫她……小蟬!」
「小蟬!!!紅葉湖!!!那是烏蒙靈谷附近的一個樹林,我兒時經常與小蟬在那裡玩耍,那大師兄,那個女孩兒,現在何處?!!」
百里屠蘇沖了上來,一把揪住了陵越,雙眼之內,早已經熱淚盈眶,「那個女孩兒……難道就是……」
「不錯!」陵越滿是憐惜的看著百里屠蘇和芙蕖,嘆了口氣,繼續道:「當時尹前輩帶著那個失憶的女孩兒,與我到了天墉城之後,與師尊他老人家一番密談,之後便離山而去!但那個女孩兒,卻被尹前輩留在了山上!據他所說,這女孩兒命運悲慘多舛,實非常人所能承受,為了避免她回憶起往事,便將這個女孩兒更名改姓,叫做……」
「叫做……芙蕖!」
芙蕖臉上淚水如兩行斷線的珠鏈,她看著百里屠蘇,一字一頓道:「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是在南疆的客棧,叔叔說我叫小蟬,但他後來,又不許我叫這個名字了,讓我叫芙蕖……但我的本來名字,確確實實,就是小蟬!」
噗通!
百里屠蘇看著淚流滿面的芙蕖,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衝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曾立下絕不哭泣的誓言,也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告破!
「小蟬……還活著……小蟬……還活著……還活著……」
口中喃喃自語,翻來覆去便是這幾個字,百里屠蘇仿佛痴傻了一般,終於跪趴在地上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