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樹蔭的幾縷陽光,因為微風的吹過時不時晃在少女的眼皮上。雖然這樣的刺激不算太大,但作為讓少女的意識清醒的契機來說,已經足夠了。
「這裡.....是......」
「是格蘭之森的深處,謝銘的隊友們。」
蒼老的聲音,沒有聽過的聲音,但貌似並沒有敵意。這讓下意識準備摸索武器起來戒備的少女,動作微微一松。而謝銘兩個字,也開啟了她回憶的閥門。
「謝銘....賽麗亞.....」
想要撐起身子坐起來,但渾身上下的劇痛卻是在拒絕著大腦的命令。咬了咬下嘴唇,少女還是強行的坐了起來。
「您是.....」
朝著那道聲音看去,少女卻忍不住愣了一下。本來以為會是什麼老者,但結果,不是老者,而是一隻渾身上下都通紅的貓妖。
「我的名字是西莫,想來,你應該多少聽謝銘和蕾莎琳說過有關我的事才對。」
「謝銘他們呢?」
「先把自己治療好再去關心別人吧,小姑娘。」
西莫拄著木杖,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紅髮少女:「你應該隊伍里唯一的治療者吧?你們身上的傷我先暫時用森林的藥草幫你們處理過了,但那畢竟是治標不治本。」
「想要徹底治好的話,還是要靠你才行。」
說著,他微微讓開了身子,讓歐貝斯看見了其他隊友的蹤影。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不輕的傷勢,但因為有著藥草處理,所以暫時還不會加深加重。但是掃了一圈之後,歐貝斯卻沒看到最關鍵的那個人。
「謝....謝銘呢.....」
「他沒有和你們一起,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西莫盤膝坐在了地上:「連你們的到來,我都也有些莫名其妙。」
「突然天空上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隨後你們就和下餃子一樣落了下來,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要不是看到了蕾莎琳在你們中間,恐怕你們早就被我的孩子們撕成碎片了。」
「謝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把你們送到了我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
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歐貝斯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摸著自己的十字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那個男人,可沒有那麼容易死。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盲目去猜測,做好目前自己該做的事情。
嘶啞的聲音,輕聲吟唱起象徵著生命的歌謠。
女聖騎士技能:新生聖歌。
治癒的聖光以歐貝斯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歐貝斯並沒有吝嗇,將西莫同樣納入到了治療目標當中。畢竟,這隻老貓妖的身上,也有著不少舊傷。
照這樣下去,恐怕都已經活不了多少個月了。這蕾莎琳也是心大,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事。
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舊傷正在緩緩癒合,西莫的瞳孔中同樣是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已經成頑疾的舊傷,也能被這小姑娘給治癒。
這麼看來,貌似自己好像還能再活一些年頭?那是不是,一些本來沒機會去完成的事情和東西,也可以去著手琢磨了?
在將眾人的傷勢都全部治好之後,歐貝斯體內的聖力也已經去掉了一大半。而其他人,也從昏迷之中緩緩醒來。
除了賽麗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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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傢伙還是留下來殿後了啊.....」
用樹枝挑動著眼前的火堆,諾羽的聲音中沒有一絲精神:「這個混蛋,明明說好了的,要一起撤退。」
「這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米內特倚靠在樹幹上,平靜的說道。
「以當時的情況,艾麗絲對於謝銘已經有了必殺之心。我們這些人,僅僅只是附帶品。所以,為了我們的安全,謝銘他必須讓艾麗絲認為他已經死了。」
「只有這樣,我們接下來在阿拉德大陸的行動,才會更加安全。」
「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做?」
「那應該問你自己,想要怎麼做,諾羽。」米內特看向了諾羽:「謝銘說過,我們回到阿拉德大陸後,該怎麼做應該心理有數。」
「我會回到暗精靈王國,和女王大人報告這些事情,讓暗精靈王國提前做好準備。之後......」
「我準備前往絕望之塔。」
詩乃檢查完了手中的狙擊炮,站起身來:「謝銘說過,我們都是他選中的隊友,是將來要一起去面對使徒的隊友。而這一次,我們大家都已經見識到了敵人是有多麼強大。」
「坦白的說,我們和謝銘之間的距離,哪怕再過去個十年都很難追上。但是,絕望之塔卻能幫助我們將這個時間大幅度縮短。」
「那裡,有著足夠強的敵人,有著足夠多的時間,有著可以放開手腳戰鬥的場所。我不想,再一次感受到這種無力感。」
「我想要幫上他的忙,幫上他更多的忙。」
「.........能追上嗎?」
「追不上,所以就要放棄了?」詩乃看著說著喪氣話的諾羽,冷冷的說道:「諾羽,我記得你和你的師傅說過,你會成為讓他自豪的徒弟。」
「而現在的你,能夠讓西嵐大叔自豪嗎?」
「........」
「罷了,你自己想想吧。」
詩乃將目光看向了剩下的幾人:「歐貝斯、蕾莎琳,你們打算怎麼辦?」
「準備和米內特一樣,先回一趟聖職者教會,報告一下情況吧....」歐貝斯苦笑著說道:「真不知道,該怎麼向教會報告尼爾巴斯的事情。」
「報告完之後....我應該會單獨的遊歷一段時間....現在,我想要提升實力,需要的並不是去訓練,而是去思考。」
「到處逛逛,到處經歷一些事情,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我應該也會去絕望之塔。」
「我也是。」
蕾莎琳平靜的說道:「先和女王陛下報告這些事情,讓她有著心理準備後,再去絕望之塔。」
「剩下的,就只有.....」
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賽麗亞,眾人的目光微微一黯。
「歐貝斯,查清楚賽麗亞到底發生了什麼了嗎?」
歐貝斯輕輕的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賽麗亞的腦海中十分混亂,兩種相似卻又不同的精神力在互相糾纏著。一邊想要將另一邊融合,另一邊去在抗拒。恐怕,是她過去的記憶復甦了。」
「若是謝銘在,應該很快就能幫她調理疏導好。但現在,也只能看賽麗亞自己了.....」
「.......那麼,我帶著賽麗亞去絕望之塔吧。說不定艾澤拉的高科技,可以幫忙解決這件事情。索西雅那邊,就麻煩你們去說一聲了。」
「嗯......」
「就這樣吧,大家絕望之塔見。諾羽.....」
看了眼低著頭的諾羽,詩乃想要說些什麼,可這個時候又能說些什麼?去絕望之塔,也僅僅是想要讓自己在戰鬥中忘掉這些煩心的事情。
所有人,此刻應該都是同樣的心情。
那樣宛如天災般的戰鬥場景,實在是太打擊人的自信心,太讓人感到絕望了。自己,真的能成長到那一地步?
不行,不能想這些。
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詩乃將狙擊炮收回到空間布袋當中,從賽麗亞腰間掛著的謝銘的空間布袋中,取處了聯絡創世紀號的懷表儀器。
在和艾澤拉說明了一下情況之後,便讓艾澤拉遠程將自己和賽麗亞傳送進了絕望之塔裡面。
「不愧是經過謝銘訓練的人啊,能這麼快就振作起來.....」
「她也只是在強撐而已。」
「.........是呢,誰又不是在強撐呢.....「
「休息吧。」
米內特躍上了樹幹,閉上眼睛,淡淡的說道:「再想,情況也不會有任何變化。我們所能做的,其實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變化。」
「相信那個男人,然後努力的趕上他的腳步。僅此而已。」
敢不敢的上,是一回事。但去不去追趕,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米內特,還不想就這麼認輸。
其他人,相信也是抱有著的同樣的想法。諾羽,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她可能需要一段整理心情,整理思緒的時間而已。
「睡吧,晚安各位。」
「晚安。」
「晚安......」
森林之中,只剩下了火堆里時不時發出的『噼啪』之聲,以及從樹洞中隱隱約約傳來的,貓妖們的呼嚕聲。
可是哪怕身體已經十分的疲勞,少女們卻沒有著一絲的睡意。
這個夜晚,對於少女們來說,註定是一個,難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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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失去了之後,人們才會懂得珍惜。往常不管去什麼地方,有著謝銘的空間能力在,往往只需要一瞬間就能抵達。哪怕是長期旅途,感覺時間也過得飛快。
可是,從格蘭之森深處到赫頓瑪爾這短短兩天的路程,卻讓蕾莎琳等人有了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大家都不願說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平常隊伍里氣氛有些沉悶時,往往都是由賽麗亞來進行調節。
謝銘帶領大的方向和戰鬥,賽麗亞進行成員之間們的協調溝通。正是因為有著這兩大主心骨。這支隊伍才能走到今天。
看到那遙遠的白色城市之時,所有人心中都微微鬆了口氣。
先是和米內特在城門前進行分別,然後再和歐貝斯於聖職者教會,和蕾莎琳於市政廳。原本熱熱鬧鬧的隊伍,此刻卻只剩下了諾羽一人。
「該去哪?」
這熱鬧繁華的赫頓瑪爾,諾羽卻感到異常的陌生,異常的茫然。明明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迷迷糊糊中,她竟然又回到了月光酒館。在後門的馬棚中百無聊賴吃著肉食的小黑,在看到自家女主人回來時,眼睛驟然一亮。
本想要吼一嗓子表示歡迎,卻發現女主人的表情不太對勁。而且,也沒見到其他女主人和那個可怕的男主人的身影。
察覺到某些事情的小黑,原地刨了刨蹄子之後,繼續低下頭吃肉了。
「月光酒館.....」
抬起頭,看著這熟悉的院子,諾羽發現自己有些不敢進去。自己,要怎麼和索西雅解釋?該怎麼和還在學校住宿的莉莉說明?
後退了幾步,諾羽想要離開這裡。去哪裡都行,只要不是這裡就可以。不要讓她,去正視這一件事。
哪怕遲早都要去面對,但至少讓她再逃避一段時間吧。
然而,命運卻不肯這麼放過她。
「諾羽?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聽到這優雅又溫柔的聲音,諾羽的腳步一頓。想要逃,但卻逃不掉。身體仿佛在反抗著大腦的命令,腳底仿佛被荊棘草給束縛住一樣,一步也邁不出去。
「諾羽?」
披著輕紗從酒館中走出來的索西雅,看著諾羽的表情,不好的預感從心中浮現。但和諾羽這群十六七歲小丫頭相比,索西雅的閱歷實在是豐富太多。
所以,她並沒有直接質問什麼。只是緩步的走到了諾羽身邊,輕輕牽起了她的手。
「我們,進去喝一杯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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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到謝銘的隊伍當中後,諾羽已經很久沒有喝酒了。飲酒舞劍,作詞作畫,是她在國內經常做的事情,也是她的愛好。
然而這忙碌的一年多時間,她已經好久沒有碰過筆,寫過詞了。所有的時間,都被諾羽用在了提升實力上。
她並不是沒有努力,事實正好相反,諾羽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然而努力,卻沒有看到效果。哪怕拋棄了自己的愛好,她依舊沒感覺到自己和謝銘的距離被拉近。
作為一名典型的虛祖女子,諾羽可以說是整個隊伍中最喜歡胡思亂想,最多愁善感的。只是之前,一直被她壓在了心中,沒有表現出來。
這次的失敗和挫折,則成為了爆炸的導火索。此時的諾羽,只想要大醉一場,一醉方休。
作為一名合格的傾聽者,索西雅並沒有阻止諾羽這樣的行為。她明白,此刻的這名少女是該醉一下了,是該放鬆一下了。
當然,她也從諾羽的隻言片語中,還原了整個事情。
謝銘失蹤,生死不知。賽麗亞昏迷,記憶復甦。前幾天才剛離開的隊伍,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要是換成是她,恐怕都會有些不知所措。更何況是這群只有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真是遲鈍又不負責任的男人....」
索西雅明白,從理智出發,謝銘的選擇是無比正確的。然而女人,又怎麼可能隨時隨地都用理智去思考?
「哈....」
再一次將杯中度數極高的酒一口飲下,臉上充滿了紅暈,諾羽對著面前的索西雅呢喃著說道:「索西雅姐姐,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要,怎麼樣才好.....」
「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啊,諾羽。」
溫柔的笑著,索西雅輕輕撫摸著面前少女的腦袋:「不要在強迫了,稍微放鬆一下吧。凡事,都要張弛適度才行。」
「是時候,回家去看看了。」
「回家...可是,大家都在努力.....」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節奏,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步驟來就行。」
索西雅輕聲說道:「相信我的話,這一次,就聽姐姐的一句勸。」
「等睡一覺,酒醒了,就回家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