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天倫夢碎

  房間裡很安靜也很壓抑,燈油燃燒的聲音在此刻都異常清晰,明明還是只是秋末、透過房門吹進來的風卻似帶上了冬日的那種冷意。

  父子兩對視許久,已經消了滿腔怒火的蘇尺突然噗通一下雙膝跪地,眼眶一紅低下頭道:「爹,孩兒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孩兒只是想做出點成績給家裡人看。可那邊的那些混帳根本不會做生意,每年賺錢就這麼多,和他們說理還和孩兒倔,搞得孩兒有想法無法施展。」

  「孩兒想著這樣不行啊,大哥二哥已經為家族做了這麼多,老三雖然懶惰卻也做了幾件為家裡算計的事情。孩兒想和他們爭奪下一任族長以現在的實力功績是不行,武功我不如他們、難道賺錢還不行?自從您傳孩兒劍法後,孩兒就想做點事獲得家裡人的贊同,歷代家主也未必就全是武功高強的,孩兒還是有希望。」

  「於是你就自毀城牆,把劍法賣了?」

  很奇怪,這時候明明應該怒火朝天,可蘇全封的心卻異常的安靜,仿佛自己是站在另外一個世界聽自己的兒子訴說,心裡竟然起不了一絲的波瀾。

  是絕望到隔世了嗎?

  「孩兒知錯了!」

  蘇尺把頭幾乎低到了地上,哭喪著臉垂淚繼續道:「孩兒想著這套劍法在家裡所有武功裡面也只能算中上,我們已經用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沒出什麼高手,不如把它賣了換成錢財成為孩兒爭奪族長的籌碼。爹你知道的,我們蘇家一年的進帳也不過幾千兩而已,這麼做孩兒的機會很大,我們三房連續好幾代都已經沒出族長了啊,可……」

  「可是誰能料想那天工閣不講信用,明明說好把秘籍賣到遠一些的地方的,居然沒有遵守承諾,爹……爹……」

  說到心慌處,他直起身跪著爬到蘇全封面前抱住蘇全封雙腿,紅著眼哭嚎道:「爹你要救我,救我……老太爺不會放過我的,這次不管是關三個月還是半年,孩兒一定規規矩矩的,不砸東西也不懲罰家將,將來一定做一個孝順的好兒子,爹你救我!」

  靜靜的看著腳下的蘇尺蘇全封,淡淡道:「你就這麼想當族長?」

  「爹你救我,你就我這麼一個孩子……我將來一定改正……一定的……「

  一定改正!

  蘇全封突然笑了、笑的很淒涼也很淡然,這樣的話他已經聽了很多次!

  說話,蘇尺就越發驚慌緊緊抱著他腿的雙手更加用力、勒得他生疼。

  他緩緩蹲下身伸手擦掉蘇尺臉上的眼淚,又拿衣服下擺抹掉蘇尺鼻子下的清鼻涕,伸手把他扶起來。

  蘇尺滿懷希望的看著他,眼裡的那種希翼幾乎都快形成一種鋒芒!

  蘇全封伸手摸了摸蘇尺的腦袋,幫他把歪了的發冠扶正,又幫他整理了一下皺著的衣服,這才道:「尺兒……」

  「嗯,爹你說」

  蘇尺稍微鬆了一口氣,每次父親這樣子就是心軟了,想來這次也不例外,事情雖然比往常都大,或許要關一年甚至一年半。但是這樣的處理已經很輕了,要是讓別人來處理,搞不好自己的武功就得被廢掉。

  只是關一年半載,自己要怎麼才能熬過去呢?

  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蘇全封繼續道:「孩子,這世上弱肉強食本是天理,道理說破天也不過強弱二字。你往常做的打人欺負人的小事為父鮮少過問就是如此,哪怕明知別人委屈也最多安慰給點補償,因為我們是蘇家人,我們比他們強。」

  「強者就應該站在勝利的位置,弱者低頭這也沒有什麼說的。就像我們蘇家滿府的家將。他們知道自己弱,而且比起其他家我們蘇家對他們也足夠好,所以往常才沒有許多家那種家將反叛的事情發生……」

  「他們敢?」即使眼淚鼻涕一堆,蘇尺還是很自信的道,渾然忘了自己的武功其實並不強,也不在強者之列。

  「他們自然不敢」

  蘇全封淡淡的看著蘇尺,溺愛般的又摸了摸他的腦袋,繼續道:「他們不敢,是因為家裡的三位老太爺在,我們五兄弟在、以及你們這些接班人在、還有我蘇家幾套鎮族武功的威名在。加上我們平時對他們要求並不高,所以他們都願意把自己當做蘇家的一份子,這就是人的感恩之心。」

  蘇尺撇嘴:「他們是蘇家人?孩兒可不這麼認為!」

  蘇全封不理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麼?賣了自家武功那和自廢武功沒什麼區別,你想想當四季劍法滿江湖都是的時候,我們蘇家如何自處?」

  「我們還有柔雲劍法和寧氏一劍啊,這兩套五流的劍法孩兒絕對不會動」

  「……」

  蘇全封頓了頓,繼續道:「人都是有慣性的,你這麼做開了家族三百多年來的先例,如果家裡其他人有樣學樣怎麼辦?今天是四季劍法,說不定明天就是寧氏一劍,後天就是柔雲劍法,到時候你怎麼辦?你能保證你自己不去動那兩套劍法,其他人呢?你也能保證?」

  蘇尺呆住了,往常都是想著當族長立大功的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他也不去多想,總之就是這麼說話的父親表明了就是心軟了的,父親雖然對自己嚴厲可向來愛護自己,這一點他拿捏的很準。

  其實他不知道,當他十一歲學劍失手殺了女婢的時候,是蘇全封在族長兄弟面前求情才只是被關三天。

  他也不知道,當他十三歲大怒之下把說了自己兩句的那家商鋪主人一家四口鎖起來活活燒死的時候,是蘇全封在大老太爺面前跪了一夜,他這才只是被禁足一月。

  他更不知道,三年前他弄死那個叫木喜的家將的時候,是他父親再次跪倒在三老太爺門前連續三天不眠不食,這才勸得三老太爺做下把他發配出去管理家族產業的決定。

  那一次,他到走也沒見到父親的面,只有父親派來給他送盤纏和傳話、讓他好好乾的兩個婢女,而那兩個婢女如今已經死了,是被他感覺自己還不如家將、心灰意冷下醉酒發瘋打死的。

  而那一次,因為遠離家族,再沒人再讓他禁足!

  ……

  蘇全封依舊在說,說著說著話題變動,從他小時候穿著開襠褲玩皮球要糖葫蘆吃,到讀書的時候逃學、練武的時候偷懶。

  各種小事一點一滴入耳,聽得蘇尺自己也有些感慨,只是有時候也會有種不安的感覺出現。

  說到最後,蘇全封早已經紅了雙眼,一雙平時頗具威嚴的眼眶內隱隱有霧氣纏繞!

  話語聲逐漸低沉的蘇全封顫抖著一隻手再次撫了撫蘇尺的後腦,隨後沿著後腦一路往下直到蘇尺脖頸,泛紅的雙眼如開放的水閘,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奔流而出,聲音越發低沉壓抑:「我多麼希望你能一直到我老死給我送終,可……都說虎毒不食子,我蘇全封卻比老虎還毒……」

  驀然一道劍氣划過!

  在蘇全封低沉壓抑的聲音中,在蘇尺錯愕的神情中,一顆碩大的腦袋憑空飛揚!

  直到死亡來臨一刻,蘇尺依然在期盼父親早點說完去求情,也好讓自己的事情早點結束免得提心弔膽!

  現在他不用擔心了,因為他忘了一件事!

  這世道,武功的價值遠遠比他這種天生就能有武功學的人想像的珍貴!

  好久沒求推薦了,厚皮求一個吧,武道傳的推薦有些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