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城西方向地勢略高的樓閣殘骸底部、原本的樓叫什麼是什麼樣已經隨著高樓的崩塌牌匾失落無法知曉，只有殘留下來雖然殘破卻依舊寬闊完整的第一層和其後方不算小的地窖昭示著其在屠城爆發前乃是城內數一數二的存在。
此時凌亂不堪的第一層和與之後院相連的地窖里，數百狼狽不堪各帶驚恐的人藏身其中什麼身份的幾乎都有、其中也不免在大戰中被傷到此時正療傷修養的武林人士、雜亂的空間內哀鴻一片。
蕭沙的聲音如驚雷乍響傳開，落入這些人耳中驚得內中許多本就被嚇破膽的人尖叫混亂、致使動靜稍大，即使是在暴雨中也被蕭沙聽到。
於是下一刻蕭沙就已經出現在這處廢墟門口！
此時的他臉色很不好看，有生以來見過最大的人族慘案就在眼前只怕換了誰都不會有多淡定，來到門口的他陰沉著臉對著緊緊關閉的大門冷聲道：「還活著的人請出來回話，誰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聲音傳入內中、裡面的人似乎更加混亂，似乎有人阻止開門、有人越發驚恐的尖叫、同時奔走乃至動手的聲音也有，似乎裡面的人對開不開門這種對他和許多高手而言毫無意義的事情都有很大分歧。
不過最終在一連串肉搏聲後開門一派占據了上風，那單薄的兩扇髒兮兮的木門『嘎吱』一聲打開、露出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這是兩個他熟悉的人！
只見那當先出來的女子與其說是女子不如說是女孩，其年紀十六七歲長得亭亭玉立、一身杏黃長裙彰顯活力、眉眼清秀面容白皙、帶著幾分稚嫩的臉蛋不算漂亮卻有些可愛、讓人望之不禁生出憐愛親近的感覺。
她身旁的男子則二十一二歲，看起來也算英俊的臉上此時略微慘白、身上那件淡藍長袍血跡不少傷口也不少、腰間更是被不知道哪裡弄來來的一截白色錦緞牢牢包裹、淡淡的藥味從中飄出顯然是有不得不包紮的傷口在。
一柄令人望之就很難忘記、森寒如水、造型奇特的長劍此刻就握在這男子手中，劍未動森寒之意就讓門外的諸多積水上蔓上了一層淺淺的薄冰，可想而知若是運上內力此劍能夠發揮出的威能。
……
「贏靈、慕容寒，你們怎麼在這裡？」
乍見這兩人，即使怒氣衝天蕭沙還是詫異了一下、這兩個傢伙現在不是應該在不動城的嗎？怎麼會……
「哥哥……」
這麼長時間沒見，再一次見面向來有些粘人的贏靈很高興、在看到蕭沙的時候就想跑過來，被他這麼一問登時停步不敢妄動、略微忐忑的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與之相比慕容寒就自然許多，在看到蕭沙的剎那驚喜之色溢於言表、縱身一動就來到蕭沙身邊仿佛看到救星一樣狂笑：「好、好，我們人族高手終於到了，終於到了、是時候報仇了哈哈哈……」
如果說贏靈看起來還很正常的話此刻的慕容寒似乎有些著了魔，在雨中大笑的他紅著眼對蕭沙道：「蕭沙你都看到了、這滿城的人都死了，這麼多人都死了，你現在武功這麼高可得為他們報仇、這麼多人……」
「誰做的？」
蕭沙打斷他的話：「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
滿城遭屠的景象還在腦海不斷閃現致使此刻的慕容寒精神確實有點問題，但他今時今日已經近乎七十竅的修為卻也不是白練的、被這麼一問愣了一下、腦海中除了屠城景象，過往的記憶湧現讓他稍微冷靜了下來，抬手請蕭沙進去。
蕭沙和他一起進入殘破的樓閣內中一眼就看到裡面或站或坐、甚至乾脆躺在地上的許許多多人，門口更幾個有倒在地上一臉驚恐未退、看見他後稍微鬆了口氣的武林人士。
整個寬廣的屋子裡的人穿著各異身份不一，但此時展現出的一面幾乎都為驚懼、在他進來前勾勾的看著門口、他進來後卻又各自移開目光不敢看他，期盼和驚懼寫在臉上、其中個別幾個甚至目光呆滯自言自語口水直流似乎是瘋了。
「是靈兒……」
反手把門關上了隔絕外面的雨幕三人在門口站定，稍微冷靜了一些的慕容寒還劍入鞘、看向在一邊頭低得更低，仿佛犯了錯被罰站的孩子一樣的贏靈：「前天下午葉大俠回到不動城帶著你們的手諭讓鐵爪調遣兩千長風堂弟子北上前往飛羽郡，本來這事情和我們無關但是贏靈小丫頭聽了卻鬧著要見你，要出來！」
「然後你就讓她出來了？」
蕭沙看向贏靈，這些日子不見小丫頭個子長高了不少、表面上看也越發成熟了一些、但是做出的事……
「沒辦法、拗不過她啊」
想起那時候的那些事，慕容寒苦笑：「也不說我了，靈兒想要纏一個人整個不動城有誰不中招的？就連董族長和左右族尊、開陽十二宮、董家那些長老甚至偶爾來過幾次的左刑都無法避免。」
「但是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靈兒的主意」
慕容寒道：「因為怕你不高興她去了給你們惹麻煩，出來以後她想了想覺得暫時不去你和見面先來十象城看看你師娘是什麼樣子、找機會打好關係再說。我想著左右也是出來遊歷一下、而且我現如今武功也不同以往、靈兒更是，小心一點也沒什麼所以就來了，沒想到……」
聽到這蕭沙眼神一凜，慕容寒則莫名後怕的吞了一口口水，目光掃過這裡面此時聽他們說話的所有人：「我們昨天晚上到的、那時候城裡還很熱鬧也還沒下雨。雨是子時過後才下的，那時候我們剛在客棧住下打算第二天去偷偷看你師娘找機會接近，但是我們才住進客棧不久就出事了。」
說到這他看向蕭沙：「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原本城裡面很多地方都有花園、道路邊上也有不少樹木，但是現在卻全都沒有了」
「樹木不見了？」
蕭沙詫異、這個自己倒是沒仔細看，但是印象中十象城的環境確實不錯、很有點綠化的意思。
「對，就是樹木」
慕容寒後怕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城裡所有的樹木花草都開始飛速瘋長、然後互相編製成人形、以及盔甲兵器並迅速變硬，然後這些數之不盡的木兵趁著雨夜到處殺人、因為雨實在太大影響了城裡很多好手的耳力、等大家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死了許許多多的人了。」
「再然後，城主調動官兵冒雨抵抗擊殺、結果數萬大軍被圍困在南邊的巷子裡被木兵擊潰、連帶城主他自己都被混在木兵裡面的妖界好手擊殺，只在死之前運氣傳聲說異族入侵。」
「其實那時候城裡面不少高手已經發現不對了、畢竟因為百妖路的事情這裡的高手還是有很多的，但是但凡仗著自己本事單獨行動的幾乎出去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妖界……
蕭沙轉頭看向群武古道百妖路方向、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當然，因為有你師娘、以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聶天衣在，這些動靜瞞不過他們、一開始不動手也只是沒想到襲擊會來的這麼突然而已，所以城主那邊剛出事情他們兩個就和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強橫妖怪首領打了起來」
說到這他抬手朝群武古道方向一指：「就在城門那地方，你應該看到了那個大坑了，就是他們三個交手造成的」
聶天衣和師娘……
蕭沙一顆心懸了起來：「然後呢？」
「然後整個城都亂了」
慕容寒捏了捏手氣憤道：「他們都是高手、就這麼交手動靜怎麼可能還瞞得住、而且城主死前那一聲喊聲音也不小、加上到處殺戮的木兵那時候規模已經不少整個城都亂了」
「妖界的手段不止於此，你知道城外幾乎都是山林、樹木數之不盡、所以它們的兵也數之不盡，加上上千妖界好手加入很快這城裡就成了亂戰，暴雨不斷、殺戮不斷」
「我和靈兒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辦、我們一路從城東殺到城西、和其他人一起奮戰、一路殺一路死、最後更被圍在城中央的那處廢墟上被圍攻。那一戰很驚險、要不是有萬小刀、谷明月他們這些大高手在、我們估計已經和其他人一樣死了。」
「那一戰大概有兩個時辰這麼久吧、呃我也記不清了，等我們好不容易殺出重圍、結果發現整個城都已經成了死城。」
「谷明月死了，呵呵……你可能想不到吧、英豪榜上八百多名的冷月仙子事後連個全屍都沒留下。萬小刀好像喜歡她、為了給他報仇毫無理智的衝進木兵裡面亂殺也被妖界高手圍攻致死，拉都拉不住啊……畢竟人家也是英豪榜六百多名的高手、我們這點修為……呵！」
「那時候我也有點來火想和他一起衝上去，靈兒死活不讓、一糾纏又被圍攻，還好那時候因為大量的屍體堵住了水道讓那個地方的水堆積成了汪洋、我和靈兒還有幾個弟兄鑽進水裡用水寒劍和寒冰鑒封了水面、在冰面下開了水道與它們裡面的高手糾纏了許久才逃出生天，然後就到了這裡……」
「這些妖怪來的快去的也快、幸好沒有在最後進行搜查屠殺否則我們這些人估計沒一個可以活下去的，只是到現在也沒幾個人敢出這地方，我們不知道這裡除了我們這四百一十五個以外其它地方還有多少人活著，但是……應該不多」
「……」
說到這裡慕容寒的故事說完了、蕭沙看著越說越是激動、到了最後卻只剩悲愴的他心底的怒火越盛、壓製得卻也越狠，強行讓自己鎮定，問道：「那我師娘呢？你說她和聶天衣聯手對付敵方高手，後來呢？我六叔你們知道怎麼樣了嗎？你確定是妖界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