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從房屋內重新走了出來。
若之前他血跡衣衫與清俊的臉龐還露著若有若無的殺氣,那麼現在他與一般人並無區別,甚至還多了幾分溫雅氣息。
前後簡直判若兩人。
「他們傷勢如何?」
「芹大夫已處理好了,無大礙。」
陸沉躬身抱拳與芹大夫感激道:「多謝芹大夫,沒想到我們搬到戶州都還要麻煩你。」
在旁正在收拾藥箱的何西芹,把藥箱收起背在肩上道:「這都是作為醫者該做的事,你們兄妹太過客氣了。」
「現在喜兒在戶州還沒事做吧?願不願意和以前一樣到我店裡來幫忙?」何西芹主動發出邀請。
陸喜兒自然是願意去的,但如今院中小哥帶了許多師弟過來,需要有人照料衣食起居,她卻脫不開身了,只得拒絕說道:「本來之前就受您照顧,怎麼好意思來戶州還麻煩您。這邊我一時走不開,多謝芹大夫的好意了。」
何西芹看出陸喜兒的心思,也理解他們現在的情況,對她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不過你要是有空,可以隨時去醫館找我說說話,我一個人有時候也悶得慌。」
陸沉看出兩人的情誼,有了一個主意:「芹大夫,不知道每月有沒有空來我這邊坐診?我師弟們平日裡練拳難免受傷,需要一個醫師照料,還有一些補藥也需要配……」
何西芹聽出陸沉的意思:「和以前一樣?」
「嗯,一樣。」陸沉微笑著點頭,伸出左手,用食指和拇指量了下說道:「待遇還會漲一點點。」
「哈哈哈。」何西芹本意就想和陸喜兒多聚聚待一待,陸沉這樣的做事手法讓她感覺很舒服,正合她心意:「那我每月十五過來在這邊呆一天,幫你們配藥。」
「後面就有勞芹大夫了。」
雙方的關係不知不覺又近了一步。
陸沉和陸喜兒把何西芹送到了大門口,陸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拿出一張藥房問道:「芹大夫,這藥戶州能配齊嗎?」
這藥方正是風雷門給的雞肋方子——龍虎造化散。
何西芹接過方子,仔細查看了起來。
「這方子你從哪裡弄來的?有點年頭了啊,我也是頭一次見,還真是稀奇。」
陸沉如實說道:「一位朋友給我的。」
「這方子其實有幾味冷門的藥材可以如今的新藥代替,而且效果會更好。」何西芹以她的醫學經驗,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問題並給出了解決的辦法,讓陸沉是又驚又喜。
「這藥方我帶走看幾天你不介意吧?」何西芹試探道。
如今各家醫館裡把自家藥方看得比什麼都珍貴,若被別人知曉絕對會引起大爭端,能到不死不休的那種,所以作為醫師想要看別家的藥方比登天都難。
何西芹隱隱覺得,這龍虎造化散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能變成一門全新的藥方。
「這藥方就是芹大夫的,我有什麼好介意。」說這話的時候,陸沉似笑非笑,頗有意味。
在他眼裡這藥方就是雞肋,並無多大用處,可在何西芹手裡就不一樣了,說不定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而且這藥方送出去還能收穫何西芹的好感,一舉多得。
『看不出他小小年紀,居然如此大度,心思老成的不像個年輕人。』
何西芹第一次覺得陸沉這人不簡單,放任何一個年輕人站在這裡,怕都不敢像他這樣把藥方說送就送。
如果他資質夠好,在修為上有所成就,將來說不定能成大器。
何西芹強調了一遍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這藥方本就是芹大夫的,以後我想在你手裡多買點藥,還希望芹大夫到時候不要吝嗇呢。」
「你真會說話。」何西芹誇獎了一句,就沒再推辭,把藥方收了起來,打算回去好好研究。
臨走之時,陸沉又向何西芹要了八物湯和其他一些熬煉筋骨的藥。
宋青山他們武學基礎薄弱,需要更多的外力支持,如果想要他們有所成就,在這方面陸沉就不能含糊。
「天黑前,讓人到我藥鋪里去取,我給你配好。」
「辛苦芹大夫。」
目送何西芹離開,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之中,陸沉兄妹兩人才回宅子裡,關上宅門。
陸沉看了看幾乎渾身帶傷的宋青山等人,淡淡說道:「這幾天該忙的都忙完了,你們的拳也該練起來了,看看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戶州高手如雲,可不比西皋。從明天開始,你們誰沒突破到二印,誰也別想出院子半步。」
眾人心裡也都悶著一股氣,都卑恭答應。
陸沉覺得讓他們受受挫也並無不好,最起碼免得他們內心膨脹,以後目中無人。
街道上,何西芹背著藥箱走著。
她看了眼天色,打算走條近道,可沒走幾步就發現前面的巷子已經人頭攢動,堵住了。
『怎麼回事?』何西芹心生疑惑:『這條路以前一直沒什麼人走啊。』
「請問下,這裡發生什麼了?」何西芹朝身邊一個婦女問道。
這婦女說道:「聽說快活幫和隔壁的白鶴堂爭得厲害,中午白鶴幫一把把快活幫給端了個乾淨,你看正在抬屍體呢。」
「有幾個死得最慘,腦漿子都崩出來了。」
「……」
對於白鶴堂和快活幫,何西芹都有所耳聞,她轉頭看去,發現一具具屍體正被人抬出來放在小車上,像死豬一樣堆在一起推走。
在戶州,別的都好,她唯獨不習慣這裡的爭鬥之風,每天都有人死。
何西芹沒在這裡逗留,她低著頭穿過人群,回到了回春堂,準備給陸沉配藥。
送走了何西芹,陸沉回到了房間裡,確定空無一人後便打開了箱子,細細盤查看今天的所得。
裡面有些東西他還沒來得及細看,這其中就包括一本花名冊。
陸沉打開看了下,發現這裡面記得都是快活幫裡面的幫眾,每個人的住址、每月在幫里的支出用度都標註了出來,很是詳細。
合上花名冊,陸沉無奈搖頭。
那些漏網之魚跑不掉了,在他拿到花名冊的這一刻,他們都已是死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不喜歡留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