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俘虜
院子裡。
人去庭空。
在那位神秘的天啟刺客用詭異的方式突然消失在南王爺面前時,夏星塵死死盯著桌上早已乾涸的茶漬,陰沉的五官像是能隨時擠出墨汁兒來。
許久,
夏星塵起身,走入內屋。
屋內有一豪華茅廁,專用的。
夏星塵將自己反鎖在狹窄的茅廁里,閃身入內。
茅廁里另有其人。
別誤會, 是個男人。
「我說南王爺,若不是在下了解您,知您並不好男風,否則您約在下於此等場合密會,換做其他人,怕是會引起天大的誤會啊。」
泥菩薩整個人貼在茅廁的牆壁上,眼睜睜看著小心翼翼擠進來的鎮南王,臉上流露出尷尬的苦笑。
夏星塵咬咬牙:「此處安全。」
「你怎知他無法進入此處?」
「不, 」夏星塵搖搖頭, 說出自己想法:「他不屑。」
目前的情況簡而言之就是,
夏星塵被天啟刺客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嚇怕了,要聊點什麼秘密的,也得躲到廁所裡面,方且心安。
泥菩薩也是無奈。
他萬萬沒想到一位不是菩薩樓里的刺客,能把南王爺嚇成這個鳥樣。
鎮南王私下與天啟刺客有聯絡此事,整個菩薩樓里,除了泥菩薩一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因為夏星塵很清楚,菩薩樓雖然歸泥菩薩掌控,但這樓里的刺客,並不是完全沒有走漏消息的人。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人,真如此恐怖?」
泥菩薩眯著眼笑了笑, 眼縫中閃過好奇的光芒。
鎮南王不願就天啟刺客「可怕不可怕」這個點上糾結,他用簡短的詞彙, 將二人會面交談的內容說出。
「哦?」泥菩薩對那一位令南王爺談之色變的神秘刺客,更感好奇, 沉思片刻後,泥菩薩喃喃自語:「天下兩分?好大的膽子……王爺您答應了?」
鎮南王冷笑一聲,壓低聲音:「本王怎會答應此等過分的要求!?最後,本王只讓出了區區五個省!」
泥菩薩默然。
他感覺都是割地,割一半,和割一點,沒太大區別。
重點是,南王爺割了。
在泥菩薩默然時,南王爺琢磨到對方沉默的深意,自覺有些憋屈,但他又很快笑了起來:「即便是五個省,要想從我的天下中挖走一塊,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若有本事拿走便是!就怕他……沒這個命啊!」
……
……
從景南城離開後。
伊凜坐在一荒野河邊,靜坐垂釣。
魚竿和魚鉤,都是臨時做的,看著粗鄙簡陋,並不專業。
白楚楚趴在一旁,看著河裡來來往往的魚兒,她有些耐不住用爪子刨著身前的土。
她感覺很奇怪, 以少爺的本事,要抓魚根本不用如此費事,可看少爺那表情,為何看著有些樂在其中呢?
「別問,」伊凜看穿了一旁白楚楚的想法,主動解釋:「我釣的不是魚,是寂寞。」
既然少爺都這麼說了,
白楚楚也不問這魚釣還是不釣。
她選擇問另一件事。
「少爺,人類對『疆土』,很看重嗎?」
「哦?你身為堂堂的貓,怎會這麼問?」
「少爺你不是要了一半土兒做報酬麼?」
「你說的是這件事呀,」伊凜坐在石頭上,輕輕晃動魚竿,笑了笑:「一般來說,鎮南王求我辦事,而我獅子開大口時,他會有兩種推測。」
貓兒安靜聽著。
伊凜繼續說:「一,漫天要價;這是常見的殺價手法,他會認為,我一開始要價那麼高,就是預留砍價的空間。舉個栗子,你一口氣要一百條魚,是不是很過分?但如果你的心理價位,只是區區十條魚呢?」
白楚楚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少爺您會說,『你要得太多了!二十條!』,即便是二十,楚楚也是賺大了!」
「聰明,就是這個道理。」
伊凜贊了一句。
「可少爺,您說的只是其一,那麼其二呢?」
「其二啊……」伊凜呵呵一笑,手腕一抖,一條幾斤重的活魚,被高高甩起,落在一臉懵逼的白楚楚面前,伊凜從儲物空間裡取出工具,熟練去鱗、放血、起骨、切片。
在處理食材的過程中,伊凜繼續解釋:「第二個推測,說白了更簡單。無論我要多少,其實都跟我真正的心理價位沒有任何關係,全都是煙霧彈罷了。」
「那少爺,你到底想要什麼?」
唰。
伊凜將一碟生魚片放在白楚楚面前。
白貓兒埋頭苦吃。
生魚片,別有一番風味吖。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當然是全都要了,」伊凜笑了笑,木匠小刀在身前劃出一個圓餅狀的輪廓:「我要的是……天下。」
……
……
戰火蔓延。
全東勝神洲,沒有倖免處。
無數人流離失所,
無數人無家可歸,
無數人妻離子散,
無數人……墳頭長草。
夏小蠻征戰在外,這一征,又到冬天。
基盛歷十九年。
一月。
夏小蠻在北方,迎戰征北王。
征北王得大皇子投靠,底氣很足,自稱「人皇正統」,吶喊著「奪回夏氏江山」的口號。
在一個無名山谷,夏小蠻帶領的軍隊,與征北王一支數百人斥候小隊相遇。
神武軍憑藉壓倒性的人數優勢,取得大勝。
神武軍俘虜北王軍五十人,押往軍營。
一個個精鋼鑄造的囚籠里,鎖著許多面帶血污的俘虜。
「真平將軍,神武將軍傳書至,請真平將軍施展搜魂仙法,查得北王軍的行軍部署。」
一位神武軍精銳,將一密卷呈上。
夏小蠻面無表情撕開密卷,看了一眼,便丟入火爐內,毀屍滅跡。
「本將軍親自盤問俘虜。」
夏小蠻隻身一人,踏著鏗鏘步伐,走向俘虜營。
路上,不少神武軍士兵,對這位傳奇版的女子將軍,投來敬佩神色。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對一位女人騎在自己頭上發號施令頗有微詞,可經歷這近半年的南北東西遊擊血戰後,再也沒有人抱著這種愚蠢的想法。
首先,夏小蠻身為金丹鍊氣士,在戰場上,不說一騎當萬,一人之力與千人大軍周旋,輕輕鬆鬆。
再者,這位真平將軍,無論是面臨何等絕望的困境,總有一些堪稱離奇的戰略,帶領士兵們突出重圍,殺出生天。
可以這麼說,如今夏小蠻帶領的這一千人親兵中,每一人都從夏小蠻處領了一條命,有的還不止一條。
他們宛若重生,他們也對真平將軍言聽計從,生死相隨。
沒有人還記得,她是昔日那位在深宮中錦衣玉食的大乾長公主,他們只知道,眼下這位身披戰甲、面容堅毅的女子,是那位鐵血無雙的真平女將軍。
「劍師兄,劍師兄,夏小蠻呼叫劍師兄,OVER。」
去往俘虜營路上,夏小蠻不時向那些投來敬佩目光的下屬揮手示意,一邊取出子母釘,聯絡劍南春。
劍南春雖然好一段時間沒露面了,但夏小蠻知道,劍師兄就在附近。
無論是修行也好,在睡覺也好,劍師兄一定在的。
就好比,林一師兄也在天涯海角的某個角落,正為這大乾江山努力一樣。夏小蠻堅信這一點。
她能堅持至今,兩位師兄作為精神支柱,功不可沒。
「呃……」劍南春很快就回復了,在通話中,他打了一個呵欠,似乎沒睡醒:「啥事啊……咳咳,師妹,呼叫師兄,所為何事?」
夏小蠻猶豫片刻,還是將自己的請求說出。
可沒想到,夏小蠻剛說完,劍南春立即就不困了,語氣嚴肅:「你說什麼?你要搜魂秘法?」
「……是。」
「我不懂那玩意!」劍南春語氣冷了幾分:「就算有,我也絕不可能教你!師妹!若你動用了那搜魂法門,那與魔門弟子,有何二樣?」
「可我……不是被逐出師門了麼?」
劍南春一聽,頓時語塞。
他心道,這不是做做樣子的麼?
不把你明面上逐出天劍門,在圈子裡不好交待啊!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劍南春支支吾吾一會,最終還是沒把這層關係戳破,斬釘截鐵道:「沒有!」
說罷,劍南春主動斷了通話。
夏小蠻長嘆一聲,右手用力壓住腰間刀鞘,踏入俘虜營。
一個個囚籠里,被鎖住手足的俘虜,在夏小蠻授意下,逐一提出,跪成一排。每一位俘虜身後,都有一位盡忠職守的神武軍士兵,將明亮的戰刀架在俘虜脖頸上。
長刀勝雪,夏小蠻沒有拿霜雪劍,而是從腰間拔出神武軍的制式戰刀。
因為她覺得……這會髒了她的霜雪劍。
「本將軍只問一遍,」夏小蠻目光似鐵,長刀一指,在五十位俘虜那糅合了憤怒、絕望、悲壯種種複雜情緒的臉上掃過:「誰先說出征北王在綠江城的兵力部署,饒他不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