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那是最壞又最好的時代

  李開辦事十分利索。

  莫莉所需的各種專業切割、打磨、拋光儀器，以及各類物資，都已打包完畢。

  李開甚至還打算附贈了一隊隨行安裝人員，打包到家，包安裝及售後。這種服務，活該給一個五星好評。

  臨別前，許安靜分別與許知庸夫婦來了一個緊緊的擁抱。

  許知庸二人也逐漸接受了現實, 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殺人如麻，不眨眼。不再是他們眼裡那一個喜歡穿粉色可愛型內衣褲的小姑娘了。

  「他們就麻煩你了。」

  「會長大人的吩咐，哪能不聽呢？」

  李開語氣詼諧，開了一個玩笑。

  曾經身為Z5議會帝王之一的李開，在伊凜面前沒擺什麼架子。

  反倒是李開的下屬們嚇得不輕，他們萬萬想不到, 他們的家主會用這種語氣，對一個年輕人說出這種話來。

  「開始幹活。」

  伊凜在其他人好奇的眼神下, 拔出手槍，一邊搓著子彈，捏在手裡，又搓下一把。

  可這句話，卻是對著許安靜說的。

  許安靜點點頭，目光一凝，看向李開身邊的神策軍。

  按照伊凜與李開的安排，他目前仍會與蘇哲一同，留守海亭市，同時也作為「天啟」在現實世界裡的一個分據點。畢竟天啟公會如果所有人都苟在雪山裡的話，後續的物資以及資源，會遠遠跟不上。

  所以，伊凜在衡量再三, 便答應李開，讓李修奇帶著大約一百名精英神策軍，率先跟著伊凜前往雪山開荒, 作為建設避難所的基石。

  新版本的「公會界面」，功能不少。

  最直接的功能便是, 能夠設立副會長、會員級別、戰團長等職務。

  伊凜麻溜地將李開提升到「副會長」的地位，給足了面子。

  許安靜目光從李開帶來的一百位精英神策軍臉上掃過，盯著他們的頭頂，嘴裡念念有詞：

  「綠、綠、綠、綠、綠……」

  在許安靜不遠，李二胖納悶地聽著這小姑娘不斷喊「綠綠綠」地，聽得他心裡發咻。這小姑娘是腦子有毛病還是咋的？盯著別人的腦門喊綠？不知道這樣子很不吉利嗎？

  只有伊凜才知道，雖然許安靜看起來是熱愛和平的精靈一族的恥辱，但她血管里流著的，的確是純粹的精靈血統。她的天賦能力，便是能夠通過分辨對方的顏色，確定是否包含著敵意。

  半響後。

  許安靜悄悄附在伊凜耳邊說了幾句。

  伊凜眯著眼，點點頭。隨後，沒有任何廢話，向人群伸出了手掌。

  與此同時，在百位精英神策軍里，有六人艱難地扭動四肢，表情劇變, 從人群中飄了起來。

  「就是他們？」

  李開一看被伊凜挑出的六人, 瞬間臉色一黑，眼神冰冷：「你確定？」

  伊凜笑道：「我相信靜靜的能力。」

  「呸。」

  許安靜在一旁，啐了一口。誰允許你喊我靜靜了？

  「家主，為什麼這樣對我們！」

  六人中，有人表情又驚又怒。

  有人委屈不已。

  有人憤怒至極。

  有人甚至哭出了眼淚。

  看起來貌似都是無辜的。

  李開沉默了。

  說實話，他不信伊凜是為了擺譜、或是下馬威之類的無聊理由，單獨把這六人拎出來。

  沒必要。

  也沒意思。

  在他的認識里，伊凜不是那麼傲嬌的人。

  莫莉和莫人敵才是。

  可，

  為什麼？

  單憑伊凜的一句話，他如何能確定，這六人就是神策軍精英里的釘子？

  說實話，他們跟在李開身邊也有許多年，若不是伊凜今天把他們拎出來，李開早已把他們當成了家族的一份子，當成了李家的一員。哪怕他們並沒有帝王流傳下來的血脈。

  「不承認是吧？」

  伊凜微微笑著，笑啊笑，一直笑。

  那微笑的表情，足足維持了一分鐘。

  被伊凜以念動力懸在半空，下也不是、上也不是的「凌空六子」，從一開始的又哭又怒又驚，漸漸地都沒了那種心情，心裡只剩下毛……發毛的毛。不知道為什麼，伊凜此刻那和善的笑容，讓他們有種掉頭就跑的衝動。跑得越遠越好、生生世世永不相見的那種。

  太可怕了。

  怎麼有人笑起來會那麼恐怖？

  伊凜和善的微笑維持了一分鐘後，在所有人的等待中，忽然說了一句：「餘烈心那傻逼，整天幹這些蠢事，和豬腦袋沒什麼區別。」

  六人中，有其中兩人額頭凸起了青筋。

  伊凜又道：「秦氏血脈也不咋的，腦子不靈光。贏夏不是那樣的性格，非要學人埋間諜，你說贏夏他是不是傻？」

  「你！」

  又有兩人捏緊了拳頭。

  「豬崇帝死的時候老慘了，頭都沒了，血飆得老高。」伊凜兩手拉伸，比出一個手勢，補充道：「那麼高。」

  「……」

  「還有那姓趙的，本來關係打得好好的，非要對莫人敵動手，這腦子連餘烈心都不如。哦……原來豬狗不如說的是這個意思啊！」

  又有一人，臉色發黑。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壓抑了，可臉色還是黑了。

  伊凜的聲音，如靡靡之音，似是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沒多少人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伊凜右上臂套了一個袖章，上面寫著【風紀委員】四個字。

  「咔！」

  「咔！」

  「咔！」

  「咔！」

  「咔！」

  五人還沒來得及重新醞釀情緒，已經被伊凜隔空擰斷了脖子，垂著腦袋，沒了呼吸。

  剩下一人。

  「你是哪邊的？」

  伊凜看著他。

  懸浮在半空中的青年，在沉默片刻後，看著其他人輕易就死了，知道自己如何辯解，他們也不會信。數秒後，青年嘴角一咧，忽然流露出一個病態的笑容：「擁抱曙光。」

  「咔。」

  下一秒，青年嘴裡發出咔地一聲脆響，緊接著嘴裡溢出黑血，雙眼圓瞪，死相可怖。

  伊凜一愣。

  居然是服毒自殺。

  好老套啊！

  這年代居然還有那麼剛的人？

  還是使徒？

  李開從頭到尾，看得清楚。伊凜沒有冤枉任何人，他的隊伍里，確實混進了釘子。

  伊凜身邊的許安靜，卻一眼認出，並在第一時間剔除出來。

  李開搖頭嘆息：「你可是有一個好幫手啊，會長。」

  這一刻，李開最後的「會長」二字，真正地心甘情願，再沒有任何心結。

  殺戮果斷，沒有人性，小心謹慎，伊凜這些特性，在新時代里，不火都難。

  神策軍剩餘九十四人，看著落在地上的六具屍體，心裡不由浮現出兔死狐悲般的心態。

  伊凜輕描淡寫地殺了六人，拍拍手：「這麼看來，位於首都的那三位老不死，應該已經知道我與你結盟了。」

  「抱歉，我沒想到他們藏得那麼深。」

  「沒關係吧，風水輪流轉。」

  伊凜朝李開眨了眨眼。

  李開一看伊凜的表情，先是微怔，隨後無奈搖搖頭：「果然瞞不過會長你。」

  「算了，這事，遲點再說。說實話，那幾個老不死我倒是不怎麼擔心，要不是因為區服開放在即，我不想死亡之塔區服里死太多高階使徒。不然，他們也未必能活到現在。」

  李開拱拱手，眯著眼笑道：「會長如此關乎大局，李開佩服。」

  伊凜看向那位服毒自殺的青年屍體：「我反倒更在意曙光教，他們洗腦的手段……」

  李開立即命人把六具屍體帶下去，特別是那一具曙光教細作的屍體，看是否能從屍體上，查出些什麼。

  從今天開始，

  Z5議會隨著朱崇帝的死、李開與Z5議會的撕破臉，這個曾經主宰這個國家一切的權力機構，變得名存實亡。或許在新時代里，他們三大帝王家族，會重新組合成「F3」、「O3」之類的新組織，但絕對不再是Z5。

  隨著新時代降臨，這個世界，無論是上層結構還是下層結構，都將面臨一次徹底的大清洗。

  這個國家的格局，將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現在躲著我還來不及，既然他們已經得知我與你聯手，更害怕的應該是他們，一時半會，在新秩序重新建立之前，他們明面上不敢插進海亭市。不過李市長，你得提防一下他們暗中布局。」

  李開點點頭。

  末了，伊凜輕嘆一聲：「無論是哪個朝代，哪個國度，人類，總是免不了熱衷於內鬥，在漫長的內鬥里消磨自己的實力。」

  李開一開始還想認同地點點頭。

  可細思後，略有不對。

  李開嘴角微微抽搐：「話是沒錯，可這種時候你說這種話，讓我有種被打臉的錯覺。」

  十分鐘後。

  替代的六位神策軍抵達現場。

  許安靜在明確他們頭頂的顏色是代表了「友好」的綠色後，對伊凜點點頭，表示不用殺。

  從頭到尾，這半小時裡，伊凜都在搓子彈。

  差點把手都擼禿了，子彈也搓了一地。

  對，一地。

  伊凜的手早已拿不住那麼多的充能子彈，索性丟在了腳邊。

  沒見過伊凜開傳送的人，也好奇地看著伊凜叮叮叮地往腳下丟子彈，頭皮微微發麻。畢竟，他們雖然相信李開結盟的青年不會隨便開槍，可他們眼睜睜看著六位細作的慘死，心裡頭又覺不太靠譜。

  「我們走。」

  上百顆充能子彈，飄到眾人頭頂，交織的光芒，將所有人、物資、儀器籠罩其中。

  「傳送！」

  下一刻。

  李開夫婦、許知庸夫婦面前，空空如也，再無一人。

  「我胖啊！」

  李夫人嚶嚶啼哭。

  「我靜靜啊！」

  一聽見李夫人的哭聲，許知庸想起了自己乖女兒的變異與別離，心裡頭百感交雜，酸溜溜地湧上來，讓許知庸抱著自家老婆，應景地放聲大哭，像極了一位無助的小孩。

  ……

  ……

  【航行日誌】

  【那一天，時代變了，新的世界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年，正式被稱為「塔紀元元年」。】

  【曾經，所有人都認為，那是最壞的時代。】

  【可許多年後，活下來的人驀然回首，都說：或許那才是最好的時代。】

  【卑微的人類，在那一年，開始生根、發芽、在侵略者的爪牙下苟延殘喘，最終綻放出最為璀璨壯麗的花。】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世界艦·天啟號娛樂官兼記錄員、偉大的戰地記者、精明的商人、史上最強情報學者」馬大師，】

  【於天啟歷32年，補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