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我，是，誰？

  畫風突變。

  世界崩塌。

  伊凜如今的精神屬性已經接近第一層精神鎖，腦子轉速不可謂不快。

  但當趙玉龍看似開玩笑般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伊凜仿佛感覺到腦子裡轟地一聲巨響，又像是某根弦啪地一下斷成了幾截。

  「你，你剛才說什麼？」

  伊凜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靜。

  但若是趙玉龍能夠再細心一些，便能夠發現，伊凜此時指間關節攥得發白, 語氣中也隱藏著一絲絲顫抖。

  趙玉龍根本沒有察覺到伊凜語氣的變化，騷包地撩著頭髮，拍了拍伊凜的肩膀：「你不會天真到以為，你在加入特異組之前，我不會把你的背景徹底調查一遍吧？HiaHiaHia——」

  沉默片刻。

  伊凜閉上眼睛。

  我父母……是誰？

  在剎那間。

  原本在腦海當中，那兩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名字，伊凜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

  名字, 身高, 容貌，年齡……所有關於「父母」的一切，仿佛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抹除了這部分記憶。

  伊凜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

  他只覺得四肢冰涼，背後發冷，仿佛周圍的氣溫由初秋驟變寒冬，令伊凜感覺到難以適從，有種思維都被凍結的錯覺。

  我是誰？

  我父母是誰？

  這是什麼世界？

  我又穿越了？

  為什麼父母沒了？

  還是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父母？

  但那記憶與習慣性的認知是怎麼回事？

  還是說從重生的那一刻起，某些「事實」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在短短一分鐘內。

  伊凜凍結的思緒開始重新運轉，並冒出了許多凌亂的念頭，每一個都難以得出答案。

  趙玉龍一臉懵逼。

  怎麼聊得好好的，這小子情緒說變就變？

  他也沒說啥啊？

  不就是打白工麼？

  特異組裡打白工的多如牛毛，浩瀚如海！

  趙玉龍又想起華亭市裡的經歷，莫非是這段時間這小子壓力太大, 內分泌失調, 情緒出了問題？

  「嗯……要不要找『醫生』給你看看？他可是組裡……」

  趙玉龍這話還沒說完，伊凜豁然轉身離去，再也沒有看趙玉龍一眼。

  原地，只剩下趙玉龍獨自一人, 穿著整齊的西裝，風中凌亂，感覺莫名其妙。

  在走廊中。

  伊凜走出兩步，仿佛凝固的血液，這才重新緩緩流轉，但仍有一種手足發麻的錯覺。

  怎麼辦？

  伊凜腦中盤旋著無數問號。

  面對這種情形，他沒有任何計劃。

  他甚至從未想過，這世界觀崩塌得如此突然，一切來得如此徹底。

  「莫莉！」

  他忽然想起了莫莉。

  想起當初，也是莫莉告訴伊凜時空穿越的理論，找到莫莉，說不定能得出答案。

  五分鐘後。

  當伊凜在工作室里找到埋頭工作的莫莉時，激盪的心情已是平復了不少。

  他畢竟不是普通人。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更需要冷靜。

  「你沒看到我在忙嗎？」

  莫莉雖然臉上帶著抱怨，但不知為何還是瞬間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伊凜沉默片刻，在半路上，他已決定還是暫時不告訴莫莉他的記憶出現差錯此事, 先從旁敲擊, 了解一下莫莉的「記憶」再說。

  「嗯……我就問問，你以前是不是查過我的資料？」

  莫莉表情微囧：「怎麼可能！你覺得我莫莉會做出這種……」

  伊凜打斷了莫莉的話：「我認真的，我沒在開玩笑。」

  莫莉一愣，但很快低下頭，聲音微弱：「查……的確是查過。」

  「給我看看。」

  「你傻嗎？我沒事還留下證據？啊呸，我意思是，我沒事記錄這種沒意義的內容做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也傻？」

  伊凜轉念一想，貌似也對，以莫萌萌的性格，頂多就是偷偷查閱一下，不會留下什麼證據。

  「你記不記得……我的身世，例如父母之類的。」

  莫莉表情微怔，她總覺得伊凜今天有些古怪，但哪裡古怪，又說不上來。

  但見伊凜表情嚴肅，她也沒吐槽，乾脆利落地說道：「你身世其實也沒什麼好查的，一乾二淨。」

  「你請說。」

  「伊凜，男，2103年3月28日生，父母不明。檔案是這麼記錄，但其實應該是更早，畢竟這是福利院為你註冊ID的日期……」

  「福利院？」伊凜瞳孔一縮。

  「對啊，不就是你和依依姐一起出來的那間福利院啊，你從哪裡來你心裡沒數嗎？」

  「你什麼時候查的？」

  「就是那天第一次在你家我玩手機的時候，不難啊，幾分鐘就查到了。」

  伊凜沉默片刻。

  「一加一等於幾？」

  「……，滾。」

  莫莉應該是莫莉沒錯。

  伊凜又打開使徒面板，重新確認了一遍。

  甚至將儲物空間裡的道具，反覆確認。

  沒錯，他的確是從里世界中回歸。

  不存在又陷入莫名其妙的試煉中的可能。

  也就是說……這裡就是現實！

  突然扭曲的現實！

  難道從一開始，現實就已經不再是他所認知的現實，只是他的記憶出現了錯誤？

  「不對！」伊凜目光一凝，很快便否認了這個想法：「一定存在著某些錯誤，我的錢，對了，我的錢……」

  就在莫莉感覺到伊凜似乎在莫名其妙抽著風時，伊凜又問。

  「我問你，我帳戶上的資金，哪裡來的？」

  莫莉古怪地看了伊凜一眼：「你該不是失憶了吧？在福利院的時候，你接受一個基金會的捐助，每段時間定期會有一筆錢，打到你的帳戶上。嘖，也不知你走了什麼運，這種好事也能碰上。」

  基金會？

  「基金會？什麼基金會？」

  「呃……這個資料上就沒說清楚了。」

  「能查到麼？」

  「等等，我看看……」莫莉快速在電腦面前敲了幾下，然後搖搖頭：「很難，你也知道現在國際網絡的特殊性，這個基金會本部在國外，如果要查……有點麻煩，不能偷偷查。」

  伊凜也很清楚莫莉所說的「偷偷」是什麼意思。

  「我出去一下。」伊凜面無表情。

  莫莉：「？？？」

  不久後，伊凜獨自一人，回到青城。

  他重生後，大部分時間都在青城待過，他只希望能夠回到這座小城市，找到某些蛛絲馬跡。

  在一路上。

  伊凜拼命在腦中，搜刮「父母」曾經存在的痕跡。

  但很遺憾的是，自從回到這條時間線後，這三年來在伊凜的記憶中，父母從未出現過任何人面前，伊凜甚至無法回憶起，他父母的名字甚至容貌，仿佛「父母」此等存在，從一開始就未曾出現在他的世界中。

  「為什麼？」

  「到底是世界出現了問題？還是我的記憶出現了差錯？」

  「是因為蝴蝶效應？」

  「不，莫莉說了，我重生的時間線，無法影響另一條時間線，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所有發生的『事實』終成歷史，歷史無法改變，按照萌萌所說的理論，應該是這樣，可我為何一直會以為，我的父母一直健在？」

  「仔細一想，重生的這三年，我不曾主動聯繫過他們，甚至不曾去他們聯絡。」

  「可我明明擁有一點殘缺的記憶片段。」

  「出錯的是我？還是說……這個世界？」

  「又或者是，萌萌所說的那個時空穿梭理論，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一切……都是錯的？」

  伊凜仰頭，望向既熟悉又陌生的天空，仿佛渾身都失去了力量。

  「那麼……時空，到底是什麼？」

  重生以來，伊凜從未生出過這種絕望而茫然的心態。

  哪怕在里世界試練中面對生死時刻，伊凜也不曾這般絕望過。

  我是誰？

  我父母是誰？

  我在哪裡？

  我要去哪裡？

  我從哪裡來？

  當原本只是網絡上用來無病呻吟的哲學N問，真真切切出現在伊凜腦海中時，伊凜沒有一絲覺得荒謬的意思，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就這樣，伊凜渾渾噩噩地來到青城高中。

  操場上，學生們整整齊齊地操練，打拳，鍛鍊身體。

  各種文化課中，朗讀、討論、實驗，皆是一副欣欣向榮的美好景象。

  「咦？伊凜同學，你怎麼回母校了？這個時候，不是還沒放假麼？」

  這時，伊凜身後，響起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是他曾經的班主任。

  伊凜略帶茫然地轉過頭：「我父母是誰？」

  班主任啞然失笑：「伊凜同學，你在開什麼玩笑？」

  伊凜默然不語，離開原地。

  他來到教室們的辦公室。

  萬年單身的歷史老師王奮筆，剛好無課，見到伊凜時表情欣喜：「伊凜同學。」

  「我父母是誰？」

  王奮筆一臉懵逼：「我怎麼知道？」

  走廊的老師。

  「我父母是誰？」

  「你哪來的父母？」

  留級的同學。

  「我父母是誰？」

  「伊凜同學，你怎麼開這種玩笑，大學裡壓力太大了嗎？我記得你的志向是塔學專業吧？」

  所有人。

  「我父母是誰？」

  「……」

  「我……是誰？」

  熟悉的光景，不知為何，那一張張和藹的笑臉，竟讓伊凜生出一種陌生的恐懼來。

  一小時後。

  青城警局。

  在忙碌的警員中，伊凜找到了許知庸。

  一段時間不見，許知庸仿佛蒼老了幾分，深陷的黑眼圈掛在臉上，像是一幅被徹底掏空的表情，十分憔悴。

  見到伊凜專程來找他時，許知庸有些意外，他忽然想起伊凜的神秘，連忙壓低聲音：「借一步說話。」

  伊凜抿著雙唇，此時他沒有任何心情，去戴起「好學生」的偽裝，而且在許知庸面前，似乎也沒什麼必要。

  「不必，我只想問一件事，當初『蕭陽』一案的檔案移交了嗎？」

  「蕭陽？」

  許知庸一聽這幾乎成為陳年老黃曆的名字，登時一個抖靈，精神了幾分。

  他左右環顧，見無人留意這邊，這才小聲說道：「我說老弟啊，你這時候翻這種舊帳做什麼？」

  「當時你們應該調查過我的背景。」

  「那必須啊！這是職業精神。」

  伊凜死死盯著許知庸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問道：「在你的記憶中，我父母，是誰？」

  話音剛落。

  許知庸表情只是稍稍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便笑道：「你這時候開這種玩笑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