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時針行走,很快,宮殿近在眼前。
雲落定睛一看,發現殿裡供奉著普賢菩薩,連忙飛奔進入。來不及喘口氣,她當即就想點香請願。誰知再一看,不僅香線,火柴盒也沒了!
雲落,「……」
即便我佛慈悲,也有金剛怒目相!這幫玩家是真不怕死。
風悠揚緊趕慢趕,仍是晚了一步抵達。等發覺桌上沒香線沒火柴盒時,她頓時樂了。
雲落垂下眼帘,數個念頭在腦海中迴旋。倏然,她露齒一笑,「桌上缺少工具也不要緊,這不還有你嗎?請願吧,之後咱們交換經書。」
聞言,風悠揚頓時語塞。她仔細一想,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四大菩薩是一個派系,想過關,怕是四大菩薩都得拜一遍。雲落手上有經書,之後兩人勢必要展開合作。
這麼一想,她當即沒了脾氣,老老實實拿出工具,開始請願。
雲落在旁邊看著,順便輕聲誦讀《地藏菩薩本願經》,一點都不肯浪費時間。
跟《法華經》比起來,《地藏菩薩本願經》篇幅短,還容易念,念完一遍不過兩三分鐘。
鬼嬰聚精會神地聽著,模樣特別像學霸。
風悠揚認認真真上香,肩上的鬼嬰卻一直盯著雲落,眼睛裡滿是羨慕。
很快,請願結束。
風悠揚屏住呼吸,靜心等待。誰知足足等了三分鐘,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頓時呆住。上香的步驟沒錯啊,為什麼不給經文?
風悠揚不死心,又上了一炷香。這回白光一閃,桌上出現一塊護身符。
雲落站在旁邊瞧的真切,略一思量便回味過來,笑道,「佛渡有緣人。」
「什麼意思?」風悠揚一臉懵逼。
「桌上沒了香線,又沒了火柴盒,很明顯,星空和流星雨並不知道過關辦法,所以只能採取迂迴手段,逼迫玩家團結起來。」雲落冷靜分析。
「不是有人捷足先登,那便是菩薩惱怒,不肯給你經文。」
「仔細想想,咱們是來寺廟求助的,你們把人家的香線、火柴盒打包帶走算怎麼回事?」
「態度不敬,行為不端,也難怪菩薩生氣。」
風悠揚,「……」
雕像還會生氣?有沒有這麼神奇?
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莫名有道理。天底下受苦的人多了去了,他們不恭敬在先,菩薩的確沒義務幫忙。願意扔塊護身符,還得感謝我佛慈悲。
「怎麼證明你的分析是正確的?」風悠揚半信半疑。
雲落微微一笑,「這次由我來上三炷香。如果你上了香沒反應,我後上香卻能得經書,那就充分說明是你行為有問題。如果我上香也沒反應——」
她故意拉長話音。
「如果也沒反應?」風悠揚下意識追問。
「那經書就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雲落斬釘截鐵回道。
風悠揚心情錯雜,一時間竟有些茫然。打包香線、火柴盒、香爐、棉墊時,她並未考慮太多,只是不想陷入被動。
可如果行為真的觸怒菩薩,那麼經書鐵定是求不到了。想要過關只能靠借,又或者憑藉護身符死磕到底。
風悠揚心知肚明,指望護身符過關,那還不如強退,重新開一局。於是她退讓開,示意雲落上前,「你來試一試。」
話音剛落,雲落走到棉墊邊,開始上香。
請願,插香,拜佛,跟風悠揚之前的行為如出一轍。
但是雲落剛拜完,白光一閃,經文便出現在桌面上。
風悠揚,「……」
一模一樣的動作,她請願,菩薩死活不肯搭理,只當沒看見;雲落請願,不一會兒就拿到經書。完蛋了,她真的上了菩薩的黑名單!
雲落走近,拿起經書查看,發現紙張抬頭寫著《華嚴經》。
下一秒,風悠揚當機立斷,特別識時務地表示,「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但是等你拿到A評價過關後,請務必把四張經書都借給我。」
很明顯以目前的情況,憑她自己是絕對過不了關的。
肩上的鬼嬰嫌棄地看著宿主,隨後又在風悠揚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泄憤。它很是忿忿不平,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沒用的宿主?
風悠揚臉一黑,嘀咕道,「小祖宗,別咬了。再咬不等拿到經書,人就先沒了!」
鬼嬰滿眼鄙夷,小臉上寫滿「你活該」。
風悠揚,「……」
雲落點了點頭,乾脆應下,「還差最後一部,經書就湊齊了。一起去供奉文殊菩薩的宮殿,等我過了關,經書全都送你。」
事到如今,風悠揚除了賭一賭雲落的人品,別無選擇。
於是商量好後,兩人一同趕路,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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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供奉西方廣目天王的寶殿前,星空目光咄咄,寸步不讓。
他前方不遠處,流星雨正面無表情回望。
「寺院裡的香線都被我藏了起來。沒有我,你是絕對過不了關的。」星空再度出言威脅。
「巧了。」流星雨薄唇輕勾,漫不經心道,「我把寺院裡的火柴盒也藏了起來。沒有我,你同樣過不了關。」
星空,「……」
為什麼每次都無法威脅成功?這跟預料的不一樣。
冷不丁的,他忽然想起遊戲剛開始的一幕。他說,「這裡是寺廟,一定有解決辦法。」然後流星雨和風悠揚搶在他前面,先一步行動起來。
當時他認為這倆很可惡,現在回想起來,卻忍不住改變想法——或許兩人是憑本事搶先。他能想到的事,別人自然也能想到。
就好比上香工具,在他率先把所有香線藏起來前,風悠揚已經備齊一整套。在他把所有香線藏起來後,流星雨並沒有受制於人,而是從容把火柴盒藏了起來。
折騰半天,自己並未占到任何優勢,反而浪費了不少時間。
想到這,星空不由懊惱起來,早知道同副本玩家難纏,還不如老老實實玩遊戲。
「如果不想拼個魚死網破、一起出局的話,合作吧。」流星雨順勢提議。
星空還能說什麼?當然只能蔫巴巴地應下。
然而合作的第一步,便是有人甘願吃虧,率先說出情報。
星空木著臉想,無限求生遊戲裡的經典難題又要重複上演。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反正他寧可出局都不想吃虧。
幸運的是,流星雨很好說話。他主動表示,「交換情報,就由我先開始好了。」
微微停頓片刻,他說,「進入寶殿後,鬼嬰會感到焦躁不安。在殿內呆十分鐘左右,它就會按捺不住,暴起傷人。」
這便是頭一個開口的好處——可以說些盡人皆知的廢話交差。
不過話又說回來,信任是慢慢建立起來的。也沒有哪個玩家會傻到一開始就跟人掏心掏肺,恨不得把知道的所有情報都說出來。
接著輪到星空。他沉思片刻,不一會兒便道,「鬼嬰感到煩躁、害怕,情緒極端不穩定時,也會暴起傷人。」
流星雨一聽就知道對方沒說假話,於是接口道,「點燃香線,跪拜後將香插進香爐,會拿到一塊護身符。」
星空心知接下來交換較為高級的情報,自己隨時有可能被坑,態度不由變得謹慎。想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我試過上兩支香、三支香,但是上香後毫無反應。」
上了三支香,卻毫無反應?流星雨瞳孔一陣緊縮,像是意識到什麼。
定了定神,他若無其事道,「交換就到這。我只知道這些事,其他不清楚。」
聞言,星空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僅憑這些線索,他是絕對過不了關的。
「事到如今,也別藏著掖著了。」流星雨商量道,「不如你把香線拿出來,我把火柴盒拿出來。大家一塊兒上香,尋找解決辦法?」
「行。」星空點頭同意。
兩人約定好,待會兒帶齊工具上香。然後分頭行動,打算取回藏匿好的工具。
望著星空遠去的背影,流星雨情不自禁低聲咒罵,「該死!拿走所有宮殿的火柴盒,該不會犯了忌諱吧?」
事實上,交換情報時,他暗地裡留了一手。
早在遊戲最初,流星雨便按照習慣,上了三支香,並順利獲得一件袈裟。
將袈裟披在鬼嬰身上,物品瞬間消失。緊接著,小鬼變得虛弱起來,身形也變得透明。
隨後,他在同一個宮殿裡嘗試不同數量的香線,可是再無所獲。
為了試驗副本設定,流星雨去了其他寶殿,並率先上一支香。這回,他得了塊護身符。之後不管是上兩支香、三支香、四支香還是五支香,系統都毫無反應。
這時他便心知肚明,一名玩家,在同一個宮殿裡,只能獲得一件道具。上三支香得到的道具比一支香好,之後三支香請願更合適。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進入第三座宮殿,他便發現香線被人一鍋端了……
流星雨一年總有一兩次去佛寺,從未見過如此喪心病狂之人!連供給菩薩的香線都敢隨便拿,也不怕遭報應!
可轉念一想,既然香線已經被拿走,也沒見竊賊被雷劈死在大殿,可見這行為是默許的。畢竟只是遊戲副本,或許沒那麼較真。
出於這樣的考量,他拿走了宮殿裡所有火柴盒,以免受玩家鉗制。
然而方才星空卻說,他試過上三支香,但是上香後毫無反應。
遊戲剛開始,被人搶先拿走道具的可能性很低。
因此幾乎是瞬間,流星雨就認定星空這是遭報應了。倒霉的是,他為了反制,做了差不多的事……
這一刻,流星雨捶胸頓足,懊惱不已,真想把惹事的傢伙拎出來狠狠揍一頓。可惜,副本里玩家不能互相傷害。他只能勉強按捺下心中不安,提議合作上香,再試一試。
然而心裡沉甸甸的,第六感不斷示警,仿佛在預示著慘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