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無遊子

  灰袍老者這般抽動了幾下麵皮,像是在笑,但更像只是扯動了嘴角,即便是這樣,這在一幫值守的修士看來,已是很少見的了。

  李言當然知道玉簡中說的什麼,他早在傳送前,就已然看過了,無非就是將自己的來歷說清罷了。

  「呵呵呵……小友,不知令師尊尊姓大名?」

  灰袍老者比董其傑更加老於事故,董其傑麵皮到底還是薄了些,覺得直接問詢那名厲害的神秘修士的名諱,倒是有些唐突了,只想許許圖之。

  而這位灰袍老者則是直接了許多,上來就是直接詢問李言。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能遇到一名修為比自己高深的修士,可是不易的,而且對方既然能救了丁玉山他們,至少心性還是厚道的。

  灰袍老者當初時,也曾詳細詢問了丁玉山他們,得知了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當得知救了丁玉山他們的黑袍青年,竟然一口氣殺了兩名魔頭,當時的心情,只能用震驚來表達。

  即便是一頭初期魔頭,哪怕是普通金丹中期的修士,也很難做到斬殺對方。

  所以,灰袍老者早將黑袍青年的修為,定在了金丹後期的境界。

  金丹後期與金丹中期,看起來只是一步之遙,可二者之間的鴻溝,卻猶若天塹,金丹後期已隱約接觸到了一絲絲法則之力。

  法則,只有元嬰以上修士,才能夠領悟的天地至強大道,那是真正開始觸碰到「仙」,這個縹緲境界的開始。

  因此,很多金丹修士都希望能有緣結識一位金丹後期修士,最好是假嬰境界的修士,他們或許已有了「法則」的觸碰。

  如果對方能隨便指點一二,可能都會讓自己受益無窮,少走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彎路,提前到達金丹後期境界。

  灰袍老者看了玉簡後,自然就猜到了董其傑的心思,之所以能讓李言使用傳送陣,那就是想著,讓那名神秘修士承了這份情。

  他甚至都認為董其傑,已經搶先一步,都套出那名神秘黑袍青年的詳細信息了。

  所以,連忙換上自認為很是「和藹」的笑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那樣的僵化,如同一棵枯樹幹裂。

  「啟稟前輩,家師自號『無遊子』,姓名卻是……」

  李言既然編出了師尊這個人,當然前因後果一切都想好了,應該是說是都編好了,毫不猶豫地就說了出來,只是話到最後,卻已是臉露難色。

  「噢,令師原來是『無遊子』道友,倒真是久仰久仰啊,呵呵呵……」

  灰袍老者聽得李言報出名號後,就快速腦中搜索起來,可是任憑他如何去想,也是無有一人,能與這人對上號。

  「無……游……子,無遊子,一聽就是那種不問世事之人!」

  他在心中默念了幾遍,至於李言沒說出姓名,也並不出意外,修仙者能夠走上這條路,其踏足仙道的原因,可都是千奇百怪。

  有些修仙者,可能是因官場沉浮而心灰意冷,有的則是因情滅而看破紅塵,再有機緣巧合下,巧遇仙緣而踏入仙道。

  之後,便會隨意給自己起一個名字或別號,而將曾經的凡俗姓名棄之不用,根本不願再被別人提起,其本意就是想斬斷過往,一心向道問仙。

  聽得灰袍老者口中,這般客套話語,李言不由心中好笑,不知對方久仰又是從何而來,除非此人聽說過的人中,真有這麼一位叫「無遊子」的人。

  但從對方臉上一滯的表情來看,顯然是沒有,不然對方就不會只是如此,乾巴巴的一番說辭了。

  可李言卻是依舊錶情恭敬,一副繼續聆聽的模樣。

  「小友貴姓,這是要去大寧城?」

  李言聽了後,不由在心中直翻白眼。

  「玉簡中明明都已說得很清楚了,還要再問一次。」

  「晚輩名為江海,正是要到大寧城,為家師取回一些煉器材料,這些材料對於家師來說,很是重要。家師正在忙於閉關,卻已是無暇分身。

  眼看與商家約定的時間,也是不遠了,無奈之下,也只能讓晚輩過去一趟了了。」

  灰袍老者點了點頭。

  他這也是初次與李言相見,本來也就只是打算,今天結個善緣就算達到目的了,並沒有貿然想去拜訪李言口中「師尊」的打算。

  他同董其傑一般無二,現在就是想讓他過去,與李言所謂的師尊敘談,也是抽不開身的,他也不敢擅離職守。

  「江小友,恐怕你去大寧城可是不易了,現在修仙界草木皆兵,可不似從前那般太平了,你這樣大喇喇過去,可能沒走多遠,便是要被徵調了。」

  灰袍老者覺得,還是提醒一下的好。

  李言當然不會因此,而真的轉頭回去,就在他正要說話時,忽然心中一緊,但臉上卻是依舊帶著恭敬之色。

  「前輩……」

  李言正在說話時,灰袍老者卻突然轉頭間,就看向了一個方向。

  而就在此時,一道雄渾的聲音,自天邊傳來。

  「李師兄說得對,凡荒月大陸築基以上的修士,皆有除魔衛道職責,你這修士何故還能在此,逍遙逗留?」

  「原來是你,『斷岳門』花四望?」

  灰袍老者此刻神識中,也已然看清來人,臉上頓現凝重之色,頓時失聲出口。

  「李師兄,經年一別,修為更勝往昔,風采越發了得,李師兄這是恰巧路過此地的麼?」

  那道聲音之前還有些縹緲,卻在二人一問一答間,竟已越來越清晰了,顯然二者之間距離,正在在迅速的拉近。

  李言與其他幾人一樣,臉帶茫然之色。

  李言其實早灰袍老者一步發現,自東北方向,正有一行九人,快速向這裡飛來。

  為首的乃是一名,身體壯碩如熊的大漢,一頭長長紫色捲髮,隨意披散在肩,其面如雄獅,寬口闊鼻,雙目如電,身上金丹中期修為,毫不掩飾地肆意飛揚。

  他足下踏在一柄巨刀之上,巨刀寬有兩丈,長有六丈,他身後同樣有八人,也腳踏在巨刃上,個個皆是築基修士,從築基初期到假丹不等。

  這八名築基修士著裝統一,皆為淡黃色,像是來自同一個宗門,但又與大漢服飾並不一樣,且這八人目光中,無不透露著擔憂之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巨刀來勢奇快,瞬間就可跨越數百丈,呼嘯聲震動四方,更添這大漢威猛之勢。

  「江小友,這下可麻煩了,此人應是奉命統籌徵調修士之人,為人膽大妄為,除了他至親好友和長輩,很少給別人面子的。

  待會老夫說說看,但估計希望也是不大!唉,除非令師尊能在此,也許可以讓他有所顧忌。

  如果,我說是如果,你要能逃的此劫,現在就立即傳送回去,你也看見了,如今根本不是你能在外隨意行走之時。」

  灰袍老者待瞧清來人後,同時也看清了花四望的腰間一物,稍後他略一思索,臉上凝重之色又加了幾分,竟忽然向李言傳音說道。

  同時,灰袍老者心中也是一嘆。

  想不到來的竟是花四望此人,為何他來了如此荒涼偏僻之地,可是他看清對方腰間所懸之物後,立即猜出了對方在此的原因了。

  他與花四望有過幾次接觸,知道此人修為並不弱於自己,而且向來極難說話。

  若是此刻遇上別的修士,自己為眼前這小子說上兩句,對方也許能給些面子,那麼自己就能趁機與江海的師尊,結上一番善緣了。

  不過……眼下看來,這可能是無法做到了!

  李言自然早就聽到了,灰袍老者與那名叫花四望之人的一番對話,正在思索間,又聽得灰袍老者的傳音,也是心中一緊。

  「難道我的運氣就這般不濟,剛傳送到此地,就遇到所謂的徵調了?」

  可李言還是連忙傳音,向著灰袍老者說道。

  「那就多謝前輩了,只是剛出來不久,這等事情還真讓晚輩給遇上了。」

  灰袍老者也沒有再與李言絮叨。

  「老朽這身修為,如何比得過花師弟,百年了,還是未有絲毫的寸進。花師弟,這又是從何而來?我身邊這位小友,乃是我的一位朋友弟子罷了,可並非什麼外人。」

  灰袍老者還真是說到做到,隨即就沉聲說道。

  就在他說話之間,本來空無一物的天邊,就已出現了一個白色如米粒般小點,又是數息間,就已變成了一道刺目的白色光芒。

  灰袍老者身後幾名弟子,均未出聲低語,只是看向李言的眼神,也變成了無奈。

  他們也是來自小宗門的修士,何嘗又不都是被徵調而來,他們只是很少一些較幸運的修士罷了,暫時還沒有被調往傳說中的「前方戰場」。

  但這位江道友,好好的不在家躲著,竟在這個時候,還敢冒頭出來,而且他這運氣,也算是背到家了,剛到這裡,就被一名金丹前輩給發現了。

  李言也只能面露悽苦之色,一副不知所措地望向天邊,似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得失了方寸。

  灰袍老者這番話出口後,天邊只傳來「噢」的一聲,然後便沒了其他的聲音。

  就見那道白芒,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光團,接著光團在眾人眼中,就是迅速越來越大,又在十數息後,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劃破了這裡的寧靜。

  接著,一個巨大的光團急馳如電而至,一個盤旋中,就在停在了眾人的眼前,所有厲嘯聲頓止,它就靜靜的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待光華散去,露出了其中九道身影,和一柄巨大的寬刀。

  為首大漢背負雙手,一步便從巨刀上跨了下來,然後就這麼一步一步中,踏著虛空向李言等人走了過來。

  他身後的八人,這時則是用不同的目光,打量著下方眾人,其中有幾人看向李言的目光,早已不見了剛才的憂色,換上的竟是幸災樂禍之意。

  很快,大漢就走到了灰袍老者前方不遠處,他遙遙一抱拳,聲若洪鐘大呂。

  「花某再次見過李師兄,不知李師兄在此,也是執行任務不成?」

  他這已是第二次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