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銀甲將軍

  「落仙坡」守將崔峰,乃是一員老將,李言對他最是放心,故才將此重地要塞,交由他來固守。

  崔峰果是老辣,雖然突遭兩側夾擊,當李言來時,依舊寸土未失,只是手下士卒傷亡不小。

  但依李言看來,即便再守個一日也是無礙,不由心中大寬。

  見李元帥親自率軍來援,崔峰也是長鬆一口氣,這一次孟國竟不惜損失,從西借道而來。

  雖然他們從來不會對「落仙坡」西側疏忽,但依舊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差點失守。

  李言與崔峰並肩而立,聽著老將講述,並且最終將目光,落在西側來敵身上。

  孟國這次不惜傷亡的從西而來,現在只是目光一掃之下,便已看出了苗頭。

  西側來敵之數可謂少得可憐,可是個個悍不畏死,經過近兩個時辰激戰後,雙方都留下了滿地屍首,但皇朝的傷亡竟然更大。

  這時西側敵人,只剩下不到兩百人,而且個個帶傷,可他們身上一些包紮之物,早已破舊不堪,顯然並不是今日之傷。

  李言只瞧一眼,便知這些人個個都是悍卒,不到兩百人的隊伍,依舊不畏生死地向這邊不斷進攻,個個都有以一當十之威。

  先前這般陣仗,還真讓崔峰吃緊,若不是他身經百戰,調度嚴謹,估計早已失了「落仙坡」。

  「大人,西邊敵人來時只有三百多人,只是頃刻間,出人意料就如同鬼魅一般冒了出來。

  只是他們太過疲倦,所以才難免露出了一些行蹤,待我們發現時,已距離我們不足五十丈,如果再遲些,勝負真的難料了。」

  崔峰見李言只將注意力,放在了西側,就知道大帥對這支軍隊產生了興趣,於是心有餘悸的說道。

  現在即便是援軍已然到來,可每每想起,崔峰仍然是覺得後背發涼,自己一世英名,差點葬送於此。

  「落仙坡」西側自古以來,就是絕壁天險般的存在,早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只是崔峰向來治軍嚴厲,凡有守衛懈怠者,處罰也是極為嚴厲,所以守衛巡邏,也從未缺失。

  可西側從未有敵人出現過,時間長了,巡邏西側士卒,難免處在半緊半松狀態,這次若不是對方離得太近發出聲響,必是凶多吉少。

  「才三百多人?」

  李言聞言後,立即反問了一句,依舊沒將目光移開。

  「是的,大帥!由此可見孟國想用奇兵,從西側取勝,不過至少也應派了千人,橫渡絕壁天險。粗略估計,對方途中死亡至少有六成以上。」

  崔峰知道李言的意思,他也是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孟國如果想從西側迂迴潛進,人太多了會容易暴露行蹤,而且會影響行進速度。

  但若是人少了,可能走不到一半,便已是自行全數葬送在途中了。

  而千人隊伍,開始只要略作打散,在前期就會有著較好的隱蔽性,待到了山中某處後,再快速集結,做那穿行天險絕壁之事。

  「爭來奪去,究竟有何意義,死亡的不過還是那些士卒罷了!」

  想著那些艱難行走在絕壁上的年輕面容,在下一刻,便有可能在悽厲嘶吼中,一腳踏空落入萬丈深淵;

  再看看眼前血水飛濺縱橫,殘肢斷臂滿地,還有不時傳來的一聲聲,臨死前的怒吼和撕心慘叫。

  突然間,李言覺得很累,他有些茫然,整天打生打死,最後究竟是為了什麼?

  自己的子女日後,是否也要承受這種連年的戰禍,或者說繼承著他的責任,繼續這樣的廝殺……

  在心中輕嘆一聲,李言知道自己雖然官居朝中大員,已是可以只手擎天的人物,但依舊躲不過這世間的爭權奪利。

  見大帥聽了自己的話後,一時間竟然沉默不語,崔峰不知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話,也只能閉口不敢再言。

  而就在此時,望向西側的李言,忽然眼神變的凌厲起來,因為那裡有一條白色身影突然出現。

  那人手持一桿長槍,雖然因西側路窄不能縱馬來去,但他卻是每每腳尖一點地面,就會橫跨數丈距離,進入某處戰團。

  他全身銀盔銀甲,銀色頭盔上一點紅纓,隨著他的身形在風中飄揚。

  而他手中大槍更是大開大闔,輪開了便會砸的皇朝士卒骨斷筋折,挑刺之間,更是讓面前所遇之人,如穿糖葫蘆一般,無人能是其一合之敵。

  皇朝這邊士卒,幾乎是逢著便死,挨著便亡,當真所向披靡。

  但皇朝這邊軍士,自也不會讓此人如此橫行,早已有了數名偏將迎了上去,在數人圍堵之下,堪堪將此人擋了下來。

  「大帥,此人便是這次孟國西側伏軍的領軍將領,當真勇猛異常,若非西側敵軍中有此人存在,來犯之敵早被我們給全阡了。

  每每我們反攻壓的他們險象環生時,此人便會縱槍殺來,我方除了屬下能與之對敵外,其餘將領,無一人能是其對手。

  偏偏之前時分,我又脫不得身,需要調度兵馬固守東側,所以只能由數名將領聯手,方能將其牽制。

  哼,不過他終究也非鐵人,還是肉身凡胎,所以往往一番大戰後,便會躲回去休息。

  直至他們形勢危急時,便又會殺出,他這般糾纏,已牽制了我們近一小半的兵力在西側,若非大帥來兵援助,恐東側已是危矣。

  現在大帥既然在此,那麼全局自有大帥調度,而他又正好出現,末將這就去斬殺了此僚,西側之危自解。」

  崔峰一捋短髯,已是自背後將一對熟銅雙鐧,合在了手中,恭身向李言請令後,便要急急而去。

  「崔老將軍,請留步!」

  而就在這時,李言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只見李言此時,也是深吸一口氣,將剛才腦中鬱悶之氣驅散,沉聲開口。

  崔峰剛欲邁出的腳步,就是為之一頓,不由疑惑地回頭看向自家大帥。只是不待他發問,李言已是繼續說道。

  「這裡戰況,老將軍最為熟悉,我調度起來還要思慮,所以崔老將軍,還是留在這裡繼續鎮守,那人由本帥親自解決即可了。」

  說罷,李言右手一伸,但目光依舊灼灼的,盯著前方戰場中的白影。

  早已守候在側的兩名士卒見狀,連忙費力將身後馬匹身上,斜插的一柄大槊抬了過來,隨後送到了李言的掌中。

  而李言接槊在手,不由豪氣頓生,剛才的不快之意,已是一掃而空,「忽忽忽」怪嘯之聲突然大作,他順手就挽了個槊花。

  西側既然路窄不能騎馬,他手提大槊,已是大踏步而去!

  龍行虎步間,李言沉聲喝道。

  「此人武藝不凡,便由本帥殺了此僚,來祭我邊關兒郎!」

  而他的身後幾名一直不言不語,如同鐵鑄一般的十幾名親衛,各自臉色肅穆中,「嗆啷啷」聲中,各自手擎兵刃已緊隨李言而去。

  崔峰見狀,只得悻悻的收了雙鐧,心中無奈一嘆,這位大人向來如此,根本不允許別人違了他的心意。

  尤其是見到敵方,有武功卓絕之人時,更是會心癢難耐。

  不過李言的本領,早已是化境之巔,崔峰知道在這世間,李言已是很難再有敵手,所以遇險幾乎是不存在的。

  平日裡,已很少有讓自家大人動心再出手之人,可是他一旦想出手,手下諸將更是無人敢與其爭纓。

  但崔峰卻依舊不敢大意,雖然見大帥那些親衛自行跟上,他還是回頭對著欲護他周全的二十人說道。

  「還愣著幹什麼,你等莫非要吃軍棒不成,快些去護了大人左右。」

  說完話後,見那二十人的領隊偏將還是有些猶豫,畢竟他們這一走,這裡可就只有崔將軍,和三四個隨時傳令的親兵了。

  「娘的,聾了嗎?大人重要,還是我重要,元帥有個閃失,你等便先行自刎了斷去吧。」

  崔峰見狀,已是怒髮衝冠。

  李言所帶來的大隊將士,早已開始分布在兩邊戰場之上,身邊就留下了十幾名親衛。

  而崔峰喝斥的這些士卒,乃是一直護衛他之人,都是跟了他七八年以上的老人,當然也是擔心自家主將的安危。

  二十人當中的兩名偏將,本來還要留下數人。

  但見崔將軍眼中殺意已起,知道若是再有遲疑,崔將軍便會毫不客氣的,直接出手斬了他們,於是連忙也是各拿兵刃沖了上去。

  「我說,你們離大人遠些,在四周散開,只要防止沒有人射冷箭和偷襲就成了。

  若有人以暗器、冷箭偷襲李元帥,我不管你們怎麼樣,就是用身體擋,也要給老子擋住每一支冷箭。」

  崔峰不放心中,又沖那兩名偏將下令說道。

  李言全身籠罩在精鐵黑甲之中,踏步急奔戰場,重達三百斤的大槊在他手中,晃若無物一般。

  被他一路倒拖在地,在堅硬的山石上濺起一溜火花,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溝槽,聲勢極為驚人。

  他這番到來,早讓戰場中所有人瞧得真切,戰場中的皇朝軍卒,頓時氣勢大增。

  他們中的許多老卒,也已好多年沒見李元帥親自出手了。此番再見自大大帥,如同一尊魔神降臨世間。

  這讓他們頃刻間,又想起了曾經與李元帥並肩戰鬥的歲月,不由更是熱血沸騰。

  有人雙手持刀間,已是狂吼一聲,力道比之前已是大了數倍,狠狠向對手頭顱斬去;

  有的則是怪叫一聲,手中槍花如雪,帶起點點紅梅扎向敵軍。

  皇朝幾名偏將,早已瞧見了自家大元帥大步而來,頓時攻勢大減,卻也不退,只是團團將銀甲將領圍在當中,如同走馬燈一般圈住,不讓其退離戰場。

  李言很快來到戰團處,也不答話,黝黑的臉上一片冰冷。

  右手只是輕輕一舉,便將三餘百斤的大槊提了起來,武功到了他這種程度,早已去了所謂的招式。

  他只是隨手提槊,然後摟頭蓋頂,就向著銀甲將領狠狠砸了過去!

  本來皇朝四名偏將圍攻銀甲將,已讓孟國一方士卒和副將不屑,但也知道自家將軍乃是當世高手。

  加之他們人數本就吃虧,如果前來助戰,非但將軍不喜,而且戰場其餘地方,只會徒增傷亡,更加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