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臉上帶上了一分恭敬之色,對著壺塵老祖深施一禮,而壺塵老祖自放了卓嶺風和壺塵無定後,就是面帶微笑,此刻也是對著李言點了點頭。
李言雖心中稍鬆了一口氣,只是他明白得很,這時若是自己表現得太過激動,情況可能立時就會轉變。
看似壺塵老祖已放過了他們,可是這時才是關鍵時刻。他應該還在觀察李言,以期望得到最後判斷。
見卓嶺風和壺塵無定也恢復了自由,李言則是看向壺塵無定,只要壺塵無定不是傻子,這時無論如何也要表現出該有的態度才是。
不然壺塵老祖是否真的會善罷甘休,依舊猶未可知。
即便他現在放過了李言二人,若壺塵無定還是執著之前之事,以他的手段,卓嶺風日後隕落也是必然之事。
壺塵無定一時間,目中赤紅尤還存在,但並未立即上前,李言一看不由眉頭一皺,覺得壺塵無定如何這般不知所謂。
而就在此時,卓嶺風走到壺塵無定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定!」
他自是了解壺塵無定並非蠢人,只是還未從之前的大起大落中,清醒過來罷了。
壺塵無定不由一楞,在他的記憶中,自娘親去逝後,桑叔再未像他小時候那般寵溺的拍著自己的頭或肩膀,喚著自己「無定」了。
更是開始稱呼自己為「少爺」,「無定」這名字也是桑叔這些年來,在今天第二次叫出,他雙目紅紅的看向卓嶺風。
「無定,你長大了,就要完成你娘親的願望,讓自己成為一代天驕,現在壺塵家族的危機已然解除,你也應該是時候徹底回歸壺塵家族了。
尤其是你一身所修的鬼蜮毒卷,外人根本是無法指導你,況且你玉簡內功法也只有前五層,要想完成你娘的遺願,你就必須繼續努力修煉鬼蜮毒卷。
因為,你的確是有著這方面的無與倫比的天賦。這十幾年來,我也因為你的原因,耽誤了太多的修煉。
你若繼續跟在我的身邊,桑叔終究也是負擔不起你的修煉資源了,光是玉淨瓶就已掏空了桑叔所有的身家。
而桑叔也有著自己的修仙夢想,我餘下的年月,就要去為自己拼搏了,希望不會太晚。
所以,你不要想著離開了,做不到一代天驕,便是無法達成你娘的夙願,你願意這樣做嗎?
同樣,你若離開繼續跟著我,我在餘下幾十年裡同時要照顧你,我又如何結成金丹,想來你也是不願看到我很快便走入輪迴吧。」
卓嶺風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壺塵無定張了張嘴,他曾言明得到傳承之子之位後,便會離開,可是現在一切的變故,加上卓嶺風的話,他若真的還是堅持離開的話,估計就是老祖那一關都過不了。
到時只會給桑叔帶來殺身之禍,現在他已然想通,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自己太弱太弱了,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快速讓自己強大起來。
待到那時,自己想做何事,家族中還有誰可阻擋?可是他真的不想讓桑叔與他分開,他們相依為命十幾載,如何說能分離就能分離。
「可是,桑叔,你也可以留在壺塵家族修煉的,這裡有著豐富的資源,你照顧了我那麼多年,我想你的修煉資源,家族會給補償的。」
他說到這,還抬頭看向了壺塵老祖。
壺塵老祖面無表情,但還是點了點頭,只是他心中如何還能願意,讓這二人還在一起,那樣說不定幾百上千年後,壺塵家族便姓卓了,他心中暗道。
「卓嶺風你若是識相,便是自行離開,看在這李言的面子上,暫時放過於你,否則……」
壺塵老祖相信歲月可以改變一切,再濃的親情,時間久了不再相見,便是淡如涼水。
李言在一旁聽了心中一嘆,他雖然理解壺塵無定的心結,可是卓嶺風一旦留在壺塵家族,只能說他離死不遠了。
「無定,我不能留在這裡,壺塵家族走的是毒修一途,與我完全不同,我若停留在這裡,凝結金丹根本無妄。
我只有踏遍千山萬水,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機緣,方能有所突破。」
卓嶺風果然是斷然拒絕。
不過他說出的理由卻也是真的,即便壺塵老祖不介意他留在壺塵家族,也能提供相應的修煉資源,卓嶺風已錯過了十幾年黃金時間,若沒有大的機緣,此身也只能止步假丹境了。
在這裡莫不說晉級金丹後,基本就是養老等死還差不多了。
壺塵無定此刻紅著的雙眼,早已不是憤怒,而是面對將要離別的卓嶺風,他心中難捨。
「壺塵道友,此番你願望已達,想來我那『玄冥令』何時能送給在下?」
就在這時,李言忽然插口,他可不想在此地糾纏太久。
壺塵無定這才有些茫然的回過頭來,過了一會後,這才似清醒過來,他看向了壺塵老祖。
「老祖,此前我答應李前輩,他若能助我回家,而我又奪得傳承之子,便將『玄冥令』贈於他,不知此事能否……」
壺塵老祖不待壺塵無定說完,便是點了點頭,「玄冥令」雖然珍貴,可是壺塵家族每年與淨土宗交易協商中,就早已定下家族每一年都會獲得一枚。
而他此刻就是想讓眼前的二人早些消失,好讓壺塵無定提前進入過渡期,儘快的恢復到修煉狀態,只是他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你已是下一代傳承之子,這些權利還是有的,你去找你爹爹吧,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將『玄冥令』交於你便可了。」
然後壺塵老祖又看向李言說道。
「三日後,無定舉行傳承之子大典,李小道友如果有時間的話,便是留下來參加吧。」
他這句話中,卻根本沒有提及卓嶺風是否留下來了。
壺塵無定聽了,心中一急,便欲開口,卻是被卓嶺風使了眼色給阻止了,他知道壺塵無定想說什麼,不過是想留他多盤桓幾日罷了。
可卓嶺風知道此地已不是久留之地,斷然是不會再留下的,壺塵無定終究也是認清了現在的局面,終是面色黯然的不再開口。
「多謝前輩了,今日拿了『玄冥令』後,晚輩便要離開了,在這裡我已經耽擱了些時日了,宗門任務可是有著時間限制的。」
李言則是向著壺塵老祖恭身一禮。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留了,待你回到宗門後,向大岑老鬼說一聲,我有空會去找他敘舊一二的。」
壺塵老祖說話間已然轉身離去,在夜色降臨中,他的身影一個模糊中,就已消失不見,只留下餘音迴蕩。
李言依舊向著空曠之地恭身一禮。
「是!」
是夜,「望澤嶺」群山中一處小山頂上,李言望著身後逐漸消失的光門,再抬頭看看當空明月,不由展顏一笑,對著身側的卓嶺風道。
「想不到壺塵無定終究還是聰明之極的。」
他這話說出來後,卓嶺風微笑的點了點頭,此語他二人自是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
就在之前他們離開廣場後,便在壺塵無定的庭院中,等待他前去拿取「玄冥令」。
二人無事就在院中交談起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壺塵無定就匆匆回到了庭院之中,只是他最後拿出的東西,讓李言和卓嶺風有些意外。
除了李言終於得到了那枚「玄冥令」之外,壺塵無定還拿出了一枚「無塵丹」,並且交給了卓嶺風,同時還有一儲物袋的靈石,也一併給了卓嶺風。
原來,之前在廣場之上時,壺塵無定就留了個心眼,他之所以只提出「玄冥令」,一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支配的權力,二是想了解這些東西又在誰的手中?
因為他知道卓嶺風一直在等待著凝結金丹機緣,如果能有一枚「無塵丹」的話,那可是天大的助力,只是他不敢當前壺塵老祖面提出。
以壺塵老祖對卓嶺風的態度,可能直接便會拒絕掉,那時便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在得知這些東西都在壺塵晚動那裡後,壺塵無定心中就是一喜。
隨後在找到壺塵晚動後,便張口要了「玄冥令」和「無塵丹」,他說是春奉老祖之命,這些東西可由他來支配。
壺塵晚動對此也是不疑,本來傳承之子就有這些獎勵的,於是一起都拿出交予了他,就在壺塵無定要走時,卻被壺塵晚動給叫住了。
壺塵晚動面色有些猶豫,但旋即他就拿出了一大袋靈石,在壺塵無定驚訝中,壺塵晚動竟讓他把這些靈石交與卓嶺風。
壺塵無定神識一掃,也是大吃一驚,儲物袋中竟有十萬塊下品靈石,這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壺塵晚動在猶豫後,又對壺塵無定說道。
「你……你現在『無塵丹』也用不到,最好也交給卓道友吧,他為了你娘倆付出的太多了,想來這個提議你也不會拒絕,而……而且這些,也是湘雲應該希望看到的吧。」
壺塵晚動似已知道卓嶺風的事情,他是不會留在壺塵家族的消息,同時他已從池東籬那裡,得知了岳湘雲十幾年前已然香消玉殞的消息,心中難免悲涼。
聽了壺塵晚動這些話,壺塵無定一直冰冷的神情,終是有了一絲鬆動,但他最終也只是冷漠的點了點頭。
在離去時,壺塵晚動告之他,最近千萬不要外出,因為家族馬上就要有一些行動了。
再聯想起之前,壺塵晚動在廣場上對他的傳音,壺塵無定知道壺塵老祖這是要對大房和四房出手了。
卓嶺風望著一袋靈石和那枚「無塵丹」,他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並沒有像壺塵無定預料的那樣,知道靈石是壺塵晚動給的而不會收取。
而是伸手接了過來,又拍了拍壺塵無定的肩膀,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岳湘雲住過的廂房後,身形一晃就向著院外飄然而去,只留下流下兩行熱淚的壺塵無定。
李言目中露出訝然之色,想不到卓嶺風如此爽快,似乎早已忘記了最初對壺塵晚動的恨意。
但這卻讓李言更是明白了,當初何氏兄弟口中的「魔犬月影」所謂的凶名赫赫,此人處事果斷,絕非意氣之輩,當真也是事了拂衣去,不留身與名。
隨即,李言也是對著壺塵無定淡淡一句。
「無定道友,他日有緣再見,告辭!」
看了看山坡四周,聽著山腳下泥沼中妖獸發出的沉悶吼聲,卓嶺風望著李言間,突然恭敬向李言深深一禮。
「這次之事,真的要多謝李道友了!」
卓嶺風突然的舉動,李言臉上倒沒有出現意外的表情,好像早已預料到似的,他知道卓嶺風指的是什麼事。
一是他幫助壺塵無定最後一關之事,雖然即便他不出手,壺塵無定依舊會是傳承之子,但至少他讓壺塵無定理所當然的獲得了名次;
第二點卓嶺風則是感謝他救命之恩。這些事卓嶺風在壺塵家族時,從未向李言言明感謝,這時二人單獨相處之時,自是要說出的。
「卓道友不必如此,我也只是自保罷了,若非貪圖『玄冥令』,我也不會攪入這些是非之中了。」
李言搖了搖了頭。
卓嶺風聽聞李言此話,心中沒有不喜,反而更是對李言高看了一份。
「此人對事情分的極清,絕非那些多喜沽名釣譽之人。」
卓嶺風心中想著,口中突然說道。
「之前在壺塵家族內,才知李道友乃是魍魎宗小竹峰之人,不知可認識李無一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