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三人很快便來到了十萬大山深處,回望山村方向,已是滿目山巒疊嶂,已阻擋瞭望鄉視線。
李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悲涼,再抬頭看向二女時,只見二女也是神色複雜中,正凝望山村方向。
這一個月來,她們體會到最多的是溫情和離別,雖不是人間百態,這卻也是李言最想讓她們看到的一面。
「在此,便是別過了,前方不遠已是血葉宗的傳送陣。」
李言壓下淡淡的鄉愁,微笑說道。
「你一路小心,三年之內未歸,我便會去尋你,想來那時,宗門之事也是塵埃落定了。」
龔塵影冰艷中開口,雖然神情一如從前般的淡漠,但言語中有種堅定。
李言聞言點了點頭,他知龔塵影性情堅韌,決定的事定會去做,所以也未有阻止之言。
當李言再次轉頭看向趙敏時,趙敏玉面如霜,依舊沒有太多波動,見李言看向自己,她才將目光從遠方收回,默不作聲。
李言見此,也是一笑,對著二女一拱手。
「此番宗門定有大事,一切當以自身安全為主,保重!」
說罷,身形一個晃動,已向遠處急馳而去。
就在他身影模糊的瞬間,趙敏冷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莫要逞強!」
她這話來的突兀,說也是無頭無腦,李言卻是聽的清楚,他知道此話讓他在外遇事小心,一切不可強出頭。
李言不由哈哈大笑,笑聲已是越去越遠,只留下風中兩道修長身影,如一仙一魔。
…………
李言此去目的地乃是北冥之海,這是平土給他的線索,且也給了李言一個「游無窮」可能存在的區域範圍,這讓李言心中稍微有了些底。
不然以北冥之海的無邊無際,以李言現如今的修為,幾十年也未必能走遍整個北冥之海,那裡不但是無邊的遼闊,更多的區域皆是荒無人煙。
據典籍記載,北冥之海有著大量的三階以上海妖,甚至傳說有四級妖獸的存在,即便是元嬰修士去了,也是極為兇險。
因此李言必須小心翼翼,慢慢接近自己要去的地域,一旦發現情況不對,需立即遠遁,只能重新等待時機,或待日後修為大增時再次前往。
平土說「游無窮」樹所生長的地方,往往都會有一種伴生妖獸,名曰「藍魔蛟」,其幼體是即為三階妖獸,成年更可達四階的恐怖等級。
此妖獸生性兇殘,會獵殺其周遍一切生靈,從而往往造成其所在海域,幾乎成為一片死海,所以,它不得不經常四處尋覓食物,但其大部分時間,都是沉在「游無窮」樹旁沉睡。
這種情況下,李言便是有了一定的機會,伺機接近後,待藍魔蛟外出覓食時,便有可能會趁機下手。
只是此凶獸既為「游無窮」的伴生妖獸,「游無窮」對它的每次晉級,都是至關重要。
所以,它與「游無窮」樹有著某種聯繫,只要有其它生靈稍一碰觸到「游無窮」樹,便會驚動它,這也是它為什麼會殺光「游無窮」樹周邊所有生靈的一個原因。
即便是外出獵食,其範圍也不會超過萬里,萬里距離對於海中的它來說,不過是十息左右時間便可到來,如果已是四階海妖,則回歸速度更快。
「游無窮」樹,無論枝葉都堅硬異常,平土曾告戒李言,即便是元嬰修士出手,再沒有特殊法寶之下,至少也需要兩三息時間才能將其拿走。
若由築基修士動手,即便放任他去砍伐,恐怕需要三天左右時間,所以,必須有特殊手段方可,這個在癸水真經里已有記載,李言自是早早習得。
北冥之海隸屬淨土宗所轄,由魍魎宗一路過去,有七百多萬里,這個距離對一個凡人來說,窮極一生也是無法到達的。
李言雖然已經築基,但若憑他飛過去,他又沒有好的飛行法寶,都不知要飛到猴年馬月才能到達。因此,他此去還是要藉助傳送陣方可的。
同時,他還對淨土宗「北冥鎮妖塔」中的「赤母精」志在必得,所以,必要先去趟淨土宗一趟才是,至於如何進入「北冥鎮妖塔」,現在毫無頭緒,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這些,正在空中飛行的李言不由搖了搖頭,日後定要準備一件好的飛行法寶了,這樣才能減少不必要的時間浪費。
雖然之前龔塵影和趙敏,都想把自己的白玉小舟和碧綠葫蘆給他,但那已是滴血認主之物,李言煉化都需要數月之久,卻也是不划算了。
重點是二女此番回去,以李言的感覺定是有大事將出,這種逃命之物,他如何能要。
此刻的李言,正飛在十萬大山的上空,他已然是一身青衫,早已換去了魍魎宗宗門服飾,運轉癸水真經後,境界也壓制到了凝氣期十層後期。
此去淨土宗範圍,雖然四大宗表面交好,可私下互相殺戮之事,卻是經常發生,屢見不鮮,都在暗裡不斷削弱對方實力。
故而,李言還是換了行頭前往,即便是現在仍在魍魎宗範圍之內,距離淨土宗邊界還有數百萬里,李言依舊不想讓人認出自己的身份。
可這樣一來,李言就失了許多魍魎宗特權,但他認為從源頭就消失蹤跡,才是最好的隱匿。
何況他的身份,此前也早已想好,他身上可是有著血葉宗令牌的,在壓制修為後說是血葉宗弟子即可。
哪怕是等級較高的灰色令牌,熟知血葉宗的人看來雖有些懷疑,不過也會以為他是門中長老的嫡傳後人罷了。
這種手持宗門高級令牌的內傳弟子,以及嫡系後人在修仙界可不在少數,更何況血葉宗就是一個小宗門,何來如此之多認識之人。
不過麻煩的還是修為,以李言的想法就是保留築基初期最好,他自信以癸水真經的強悍,再加上窮奇煉獄術,即便是對上築基中期修士,也是有把握斬殺。
至於若是遇見築基後期修士,在不能速戰速決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去與對方硬撼,那便是會動用支離毒身了,想來最終自己走脫,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修為一旦保留在築基初期,若是遇見熟悉血葉宗之人,便是一個大破綻了,血葉宗一共只有三位築基修士,這卻是容易引起別人懷疑了。
思來想去,也只得將修為壓制到了凝氣期。
不過這也會有麻煩,那就是每到一個地方去找傳送陣時,以他一個小宗門的凝氣期弟子身份,每次都拿出大量的靈石不斷傳送,不引禍上身才怪。
李言思索了一番後,只能說是路上多繞幾個彎了,每傳送到一個地方,就不再繼續傳送,而是儘可能的自己再飛上一段路程,再找另一處傳送陣了。
雖然依舊可能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要自己演得極為心痛,又非傳送不可的樣子,想來別人也只是以為自己,有萬不得已的事情而為之了。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在他出得傳送陣後,變化一番樣貌,再次進入傳送陣,可這必須是在附近沒有金丹以上修士存在的情況下,李言才有把握隱瞞過去。
他現在就是打算向北飛行數日後,再尋一傳送陣,這樣已然遠離了血葉宗,相識之人便是更少了,行事自是方便了一些。
兩日後,望著日漸西沉,百鳥歸林,李言立在一座山峰之上,拿出幾枚玉簡,神識一一沉入。
半晌後,他抬起頭來,低聲自語。
「此處再前去一千多里,便是那『玄清觀』了。」
他手中幾枚玉簡都是地圖,其中刻畫最繁瑣,範圍最廣的,就是魏重然給的那枚玉簡,那裡應該是魏重然曾經遊歷過的地方。
不少地方標註的極為詳細,就連其餘三大宗很多地方,都有著標註,只是線條之間空隙就大了許多,顯然,那裡並非詳細的地形地貌。
李言手上的另外幾枚玉簡地圖,分別來自他這次回家途中所經過的宗門中,每到一個宗門後,李言都會刻意收集對方所知的玉簡地圖。
他覺得有些地方魏重然可能沒有去過,這些小宗門也許就有人去過了。
只是這些地圖對於每個宗門來說,都極為重要,尋常人等莫要說刻畫一份了,就是借閱也是不可能的。
但李言三人的身份,卻讓那些宗門害怕,最後還是一一拿出後,讓李言刻畫了一份。
手中這些玉簡,經過李言神識一一探察後,果然發現了不少相互不同之處。
並且有的小宗門給出的地圖,甚至也遠到了其他三大宗門所轄地域,雖然只是很少的一些標註,卻也讓李言不由心生感嘆。
千萬莫要小看任何一宗門,既然能夠生存,自有不凡之處,這些小宗門中也不乏修仙翹楚,外出歷練的地域,並不比四大宗門中的弟子少。
玉簡中的地圖經過李言的比對,把不同之處一一重新標註後,就慢慢形成了一個更加詳細的地圖玉簡。
「玄清觀」,一個二流宗門,其觀內有一名金丹中期修士坐鎮,也是隸屬魍魎宗所轄宗門。
宗內有一座可傳八千里的傳送陣,這種傳送陣正是李言所需要的。
對於一名高級凝氣期修士來說,在有重要事情下,偶爾也是會使用到這種傳送陣的,倒是符合他的身份設定。
像那種動輒幾萬里的傳送陣,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名凝氣期修士可以使用的了。
李言則是打算靠近淨土宗時,現去尋找萬里傳送陣使用,那裡已經靠近兩宗交界處,聽說散修不少,自己到時恢復到築基修為,再扮作一散修便可了。
望著已黑下的山林,李言收起玉簡,化作一道淡淡青芒,向著遠方天際極速划去……
一日後的清晨,玄清觀山門外遠遠的走來四人,四人一胖三瘦,正邊走邊談。
那胖子約莫三十歲上下,寬鬆道袍鬆散開懷,一身肥肉不少地方祼露在外,其相貌兇惡,一身築基中期修為正肆意擴散。
說話間,一雙肥厚手掌還不停揮舞。
「三爺我那局其實早就聽了牌,只是不曾想三筒卻被宋波作了暗樁,不然贏的可不只是這些許了靈石了……,還有一局我要的三萬,又被……」
被喚作宋波乃是一精瘦道士,有築基初期修為散出,他苦了一下臉,打斷了胖道士的口若懸河。
「羅三胖,昨晚你可手氣不錯了,總體來說,卻是輸少贏多,我卻一夜下來,只落得個滿盤皆輸,做了陪客。」
「要說陪客,我與宋師兄二人倒真是如此,我都一把沒成,只一夜,便將我數月靈石可是送得一乾二淨。
最終,竟連我在修煉中已經使用過的幾塊靈石,也算作半塊一併給拿了去,徹底算是陪了幾位哥哥一夜戲耍。」
三人中一名青年道士淡淡開口,此人長得五官周正,面白如鏡,一身道袍穿在身上,頗有仙氣之勢,修為卻只是凝氣十層大圓滿境界,卻不知為何,稱這兩名築基修士為師兄了。
「秦成義,你此言雖是不假,我卻如何能跟你比,你每月自可從家族中領取靈石,我卻只是宗門這點乾貨了。」
精瘦道士宋波聽後,卻是嘴角一撇。
青年道士秦成義不由苦笑一聲。
「進入宗門後,家族資源雖有,已是減少了七八成供給,不信你可問劉師兄,當初他可是引我入門之人,一幹事宜,最是知情。」
說話間,他的視線看向身側那名一直未曾說話,臉色陰鬱的青年。
這青年年若二十七八模樣,一幅鷹勾長鼻,目光陰冷,同樣有著築基氣息波動,卻比那胖道士還要高上不少,已是築基中期頂峰。
一路行來,他只看其他三人說話,卻是始終一言不發。
被喚作劉師兄的道士,在聽了秦成義的話後,這才冷冷開口。
「若都像昨夜這般賭性可不成,師尊若是知曉,定是不饒。昨夜被你三人拉去只說小玩,最終可是一宿。
秦師弟你雖是師尊記名弟子,可資質極佳,這才被師尊看重,暫且也是入了內門弟子之列,築基指日可待,莫要貪賭失了道緣。」
秦成義一聽之下,額頭頓時有汗水滲出,苦澀更濃,一時卻不敢說話,心中卻道。
「你道我想這般來賭,師尊不在觀內,羅、宋二位師兄嗜賭成性,我修為最低,如何敢違了他們的心意,你不也同樣被纏得去了。」
那羅三胖聽了後,卻是大嘴一撇,嗓中重重哼了一聲,卻也不再看那劉師兄。
宋波聽了劉師兄的話,臉上還是堆笑,也不反駁,卻是心中鄙夷。
「你昨夜贏靈石時,怎麼不見你說散了場,是誰滿眼冒光的等的開下一局!
觀內師兄弟都說我與羅師兄好賭,我看你才是那悶聲賭棍,最後好話一籮筐,傳到師尊耳中,不卻又是我與羅師兄背了這壞名聲,當真小人一個。」
就在四人說話間,就已來到了玄清觀山門之前,正待踏入時,卻不料斜刺里飛出一隊人來,直接橫在了他四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