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桃已在三百多年前時,與「落星谷」的一名修士,結成了連理,如今已育有兩子。
他們均是拜在了「落星谷」門下,倒也是順風順水,這讓豐桃對此也很是滿意。
一家都能踏足仙道,那是修士最想看到的事情。
但是她的道侶一直無法結嬰,如今壽元也快要到達極限,已經閉了死關,能否再相見已是未知。
對此豐桃也是沒有辦法,想想這一片大陸上,一共才有多少元嬰修士,豐桃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既然無法與天道抗衡,她便將時間都用在了自己修煉上,只是哪怕她靈根十分的優異,還是遇到了瓶頸,一直被卡在了元嬰境初期。
無論她怎麼修煉,卻都是沒有一絲的鬆動,再加上道侶也許不能再從閉關中走出,子嗣又已經各自開枝散葉,各有各的事情。
她在心情煩悶之下,十幾日前便回到了豐家,「落星谷」那邊並不需要她時時留在那裡守護。
現在已有天星子元嬰老祖坐鎮,「落星谷」早已是一流宗門,那些異族勢力,再也不敢輕易覬覦了。
豐桃順著堡中一些石徑隨意地走著,偶爾也會與一些向她行禮的人,微微點頭,她儘量讓自己放空心態,讓自己一切隨心而為。
一路行來,豐桃看著各處的景物,這些景物雖然已有變遷,但整體布局卻是沒有太大的改變。
這讓她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曾經在哪些地方玩耍過或修煉的情景,而兒時的那些玩伴,全都早已進入了輪迴大道。
觸情生情之下,豐桃那顆已冷漠的心,也是有了一些波瀾,她卻任由這些思緒擴散開來……
她也早已見慣了生生死死,更是為了「落星谷」征戰,殺人無數,手上沾滿了鮮血,一顆心早已變得冷漠無情。
可是這種幼時的回憶,還是觸動了女子久違最深處塵封過往,思緒便慢慢變多起來。
而這也是她內心想要的結果,她需要各種感悟,來讓她忽然間心有靈犀……
豐桃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她眼前的霧氣越來越濃,很快她便走在了一條兩山夾著的一條石徑上。
這裡的霧氣很大,將兩山間那些植被打得濕漉漉一片,霧氣也是越來越濃,豐桃卻是腦中不斷有塵封記憶出現。
她也因放開了平時里刻意壓制的心緒,剛才看到的一些景物後,她不免想起了爹爹豐在玉和娘親。
而那二人也因結丹失敗,便早早在築基期道消身隕了,這讓豐桃在平日裡,儘量不再去想起他們。
現在故意放開壓制之後,太多或美好、或悲傷的情緒,便如潮湧一樣湧上心頭。
眼前雖然有著景物進入,但充斥的是更多讓她恍惚的畫面,「是煩愁,飄零楓葉散落間,點點滴滴上心頭……」
正在行走的豐桃,突然感到心中有警兆生起,她不由一驚,本能的全身法力運轉之間,整個人也立即定在了原地。
「我怎麼到了這個地方?」
豐桃看著眼前重重的霧氣翻湧,她的一張俏臉上,不由露出了愕然神情。
她在城堡中隨意而行,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後山陰墓穴的小路上。
而以她如今的身份,即便是後山有人守護,但在看到她後也是不敢阻攔,並且在看到她一幅凝眉沉思的樣子,更是不敢有人上前打擾。
豐家的後山陰墓穴,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但這對豐桃來說,整個豐家根本沒有任何限制她的禁地。
「我怎麼走到了這裡?」
豐桃皺了皺秀眉,這個地方她太久沒有來過了,那還是當初爹娘分別入葬時,因為她的身份特殊,要在這裡選擇了一處風水寶地,她那個時候來過幾次。
後來再祭拜時,便也不會來這裡了,而都是在祖祠當中上香祭拜即可。
豐家弟子死亡後,都會安葬在這片區域,豐家也有著自己的手段,可以確保他們這些弟子不會變成鬼物,那是真正的入土為安。
豐家其實也有著自己的手段,可以在弟子即將壽元耗盡,或因重傷快要死亡時,可以將他們在這裡變成鬼物。
那樣他們就可以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自己的生命,但是豐家有祖訓,不到家族傳承幾乎斷絕時,是不允許族人採用這種方式存活。
這樣的鬼物留在了陽界,為了保留自己的靈智,躲避正常的輪迴,需要承受莫大的天道懲罰痛苦。
不但整日裡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更是需要修煉特殊功法,讓自己苟延殘喘,鬼物不認同他是同類,生靈認為他是鬼物。
而且他們哪怕是如此拼命活著,也並不能一直延續活命,往往幾十、數百年後,還是會最終死亡。
那樣就會直接墮落修羅獄,永世不得超渡,受盡無盡的痛苦。
但這種方式也不能說沒有好處,一是在家族快要斷絕傳承時,可以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多活一些歲月。
而在那段時間內,就有可能重新把傳承再度延續下去,否則這種功法也不會流傳下來。
另外以這種不人不鬼的方式存活下來,若是可以修煉出鬼嬰的話,甚至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神通驚人。
但這種能修煉出鬼嬰成功機率,豐家弟子也只是典籍里見過,那是要比正常結嬰,都還要難上一兩倍的事情。
像是豐桃這樣的人自誕生以來,只是典籍中記載中,看到許久許久以前有人成功過,但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人見過。
豐桃看著前方的谷口,便知道了自己被驚醒的原因,那裡已是進入地下陰墓穴的入口山谷。
自己這樣直直靠近,那裡的大陣已經感受到有人侵入,這是要準備發動攻擊的前兆,所以她才會突然心生警兆。
這裡的陣法禁制攻擊,她在結嬰之後,可就是親自出手曾協助過加固,對她同樣已經能構成性命威脅了。
應對這種危險,她要麼掉頭就走,要麼就是拿出豐家給她的一枚頭蓋骨,就可以解除危險了。
豐桃並沒有想著進入,她只是無意間來到了這裡,悄然地向後退了幾步,頓時心中警兆消失。
只不過她在退了幾步後,也沒有立即轉身而去,而是有些怔怔的望著前方的濃霧中,那個若隱若現的谷口。
她的思緒今日打開後,各種記憶紛沓而至,這時在看到前方谷口時,豐桃又便覺得那裡仿佛出現了一群人的身形。
而在那群人中,不但有丰神如玉的父親,還有少女時的妙齡自己……事隔數百年後,她的眼前那片霧氣中,已是不斷化出一道道身影……
「老祖、爹……大師兄、二師姐……田師弟、方光軍……張明!」
她的目光落在在那些人群中,看到了幾個依舊似曾熟悉的身影,有自己同門的唐天大師兄、武一真二師姐,還有那個暗戀自己的田登虎。
以及站在豐家老祖身側的青袍老者,他們有人在低語,有人在打量四周,還有一個相貌普通的少年,只是默默地站在後面。
豐桃口中默念著這些稱謂,美目中出現了久違的迷離,那些件事情是她仙途中,第一次最為兇險的經歷。
自己為了搬來救兵,其實竟然引來了一場大禍,那一次她自己都險些被人擊殺,只是敵人考慮到她的身份特殊,最終這才放棄了……
豐桃並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在口中呢喃時,前面說出的其中幾人,她都是以同門相稱。
而後面的兩個人卻是以姓名相稱了,方光軍乃是她最為痛恨之人,在她後來每每看到大師兄和二師姐他們時,豐桃內心就會生出愧疚之感。
畢竟人家是為了同門之情,無償為自己出手相助,最後卻是差點隕落在此。
可能也正是因此如此,哪怕大師兄和二師姐後面奪舍成功,但也花去了很長的時間修煉,他們需要穩定魂魄與肉身的契合。
這讓本來在宗門中,也算是一代精彩絕艷的弟子,最後二人卻都未能築基成功,早早的飲恨坐化而去。
這讓豐桃始終不願意想起這件事,如果師兄、師姐沒有浪費那些時間,也許就能築基成功,也許就能和自己一樣,踏足更遠的仙途……
而她口中的那個張明,卻曾經成了她的心魔,對方妖孽般橫空出世,成為了「落星谷」最年輕的一代金丹強者。
而卻在不久之後,卻又如流星一樣迅速划過消失,最終不知所蹤。
仿佛他的到來只是為了一段傳奇,一個讓「落星谷」因他的出現,而崛起的傳奇……
「他……從聖魔城中消失,後面任由宗門如何尋找,卻再無任何線索痕跡,宗門說他可能外出後,已經意外隕落了!
可他那樣一個讓人無法看透的人,怎麼可能就會如此悄無聲息中,死去了呢?
但我……更願意相信,他應該找到自己的師尊,已然回到了曾經的來處,斷了這一段香火……」
豐桃看著前方的濃霧中,那片恍惚中像是存在的一群人,最後讓她的目光,落在了讓自己最為記憶猶新人的身上。
那個讓她出現心魔的少年,那個像是流星一樣划過的少年,宗門大戰中的驚艷無雙的少年。
不但救了豐家老祖,同樣也救了自己的師尊朱落木,還有……宗門,不然魚容早已殺入宗門,天星子根本等不到救兵到來!
當年的她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但隨著她的地位提升,與權重在身,已然知曉了那一戰中的太多秘密。
而後那個少年沉寂多年後,卻又帶來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凝結金丹天劫,一切都是那樣的如日中天,卻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但是豐桃卻不相信那人隕落,那樣心思深沉之人,就是現如今的自己,也只能是望塵莫及。
因為天星子曾經也和她提及過一件事,那人的離去,也有可能是尋找其師尊去了,但此事不可宣揚。
所以最後關於那人的消息,都是谷中弟子私下的猜測罷了,天星子他們只是說張長老,外出雲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