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真急忙回頭看去,卻見一道身影已迅速越過她,站在了前方,正是身材玲瓏的航芝仙長。
太玄教一方本來沒打算過來,都在靜靜等待球形山峰內人員傳送出來,雖然秋九真出來後,沒有與另兩宗匯合,也沒見其他兩支隊伍出來,但對她帶出的人數倒也能接受。
畢竟這種無法匯合的概率,也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甚至再看清十步院有人昏迷,並且只有一個光杆隊長出來後,他們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雖然他們私下結盟,但只要不是自己門派之人,當然是損失的越多越好。
只是秋九真突然向十步院修士走去的舉動,也是讓太玄教一眾人等一愣,而隨後所發生的事,就讓太玄教怒火中燒了,十步院那邊下遲飛過去後,竟向一個晚輩出手。
太玄教這邊如何能坐視不管。航芝本就性烈,何況這秋九真正是她的弟子,也是她最為看重的弟子,她不待航無出聲,已一步從山峰頂上邁出,剎那間橫渡而去。
「航芝仙長,你看我這師侄已然如此,還能耽誤嗎?」
下遲劍王手中法力不斷灌注入王朗體內,面色陰沉。
「噢?這就是你向一個晚輩出手的理由,何況以你的眼力,難道看不出那王朗主要是因為吞了『借基丹』所致,一時間救活不可能,有你在想死也是沒那麼容易!」
航芝則是秀目一立,俏臉上罩了一層寒霜。
「那你待如何?」
下遲皺了皺眉,強忍心中怒火,他當然知道王朗所受傷勢,剛才在探查後,已基本明了情況。
只不過,王朗的傷勢可沒表面看起來被「借基丹」吸走生機那麼簡單,而是他在藉助「借基丹」壓制一股奇異的劇毒,這毒他從未見過。
「九真,你要做什麼?」
航芝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身後的秋九真,也是厲聲的追問。
雙方都沒有再有人過來,那樣做,只會讓局面越來越來糟糕,如果最終演變成兩宗對峙。
而妖修一方,更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熱鬧,一臉的笑意,雖然他們妖修一隊都還未現身,但對於天性好戰的妖族來說,死亡並不算什麼。
淨土宗和魍魎宗眾人也都在站在山峰頂部看向這邊,紛紛停止了議論,就連有幾人看見李言與龔塵影現身後,也停了過來的念頭,駐足觀望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一時間,他們竟都忽略了自從這三個氣泡出現後,竟再無氣泡出來的情況了。
秋九真聽見師尊說話,知道師尊這也在責怪自己,這件事自己可不占理,那王朗的確是性命垂危,她不由眼圈一紅,急忙開口解釋。
「師尊,王朗胸腹之處的傷痕,好像是九星的『赤金輪』所致,而我到了最後,也都未看到師兄。」
「哦,九星不見了?」
「什麼,是你們讓王朗受了如此重的傷?」
就在秋九真話音剛落,兩道聲音先後喝起,正是分別出自航芝和下遲之口,只是二人的關注點各不相同。
秋九真所說眾人聽得明白,全九星有一本命法寶,名喚「赤金輪」,乃是一件低級法寶,是全九星花了極大代價,準備了十幾年的原材料,才尋了宗門一位金丹煉器大師煉製而成。
其外形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其圓如法輪,外圈邊緣有密密麻麻的鋸齒,鋒利異常,平時都是溫養在丹田紫腑,是全九星保命的最後手段。
本來這次進入生死輪時,宗門還另有賜重寶護身,他卻覺得以自己實力和「赤金輪」的威力,足以讓自己通關成功,就把宗門賜的重寶給了秋九真。
李言在說了王朗傷勢時,秋九真這才注意到了王朗胸腹之間的傷勢狀況,只是她一瞧之下,已讓她芳心大亂,那傷勢開口形態極像是「赤金輪」所致。
是被人自下向上絞割而成,「赤金輪」攻擊路線刁鑽,這種角度完全適合,而秋九真在看到王朗傷勢長袍裂口時,幾乎可以確定就是「赤金輪」所致。
長袍碎裂後邊緣不平滑,像是被某種東西旋轉劃開後,帶出割口邊緣處縷縷袍絲,向著各個方向散開而形成,而且其開口是下寬上窄,正是「赤金輪」著力旋轉的力度。
如果王朗受傷真是「赤金輪」所致,而全九星不見人影,這意味著什麼,太玄教當然知道。
這意味著十步院並沒有按當初約定行事,而是雙方相遇後突下殺手,全九星可能猝不及防之下遭了毒手,最終王朗活了下來。
十步院一方正因只出來王朗一人而鬱悶,雖不知後面還有多少宗門弟子會出來,但無意間竟知道了致王朗如此境況的元兇,頓時看向太玄教的目光變了起來。
二人身後的太玄教和十步院所立山峰上之人,紛紛氣息開始涌動,一種叫做敵視的目光,開始慢慢滋生,一時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秋九真在這麼多金丹目光注視下,不由壓力陡增,身上香汗淋漓,她咬牙勉強說道。
「王朗師兄身上致命之傷不是這處傷口所致,我在之前第一次遇見王朗師兄時,他就已帶傷在身,但仍然帶著三人在追擊別人,此事王朗師兄一醒便可問清。」
然而就在秋九真話音剛落時,一道充滿嘲諷的聲音在這片天地間陡然響起。
「喲呵,難道生死輪里殺了對方不是應該之事嗎?這是出來還要找後帳了,還是說你們之間有了什麼秘密,雙方竟不能動手了?」
眾人尋聲望去,卻是魍魎宗彭長老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眼中精芒閃爍中,從幾峰上一一掃過。
他這一開口,頓時太玄教和十步院眾修士猛然一怔,這才想到這裡是何地。
「死生輪中各按天命,你們兩宗這般做法有何說道不成?」
隨之,一道陰冷的聲音自妖修一方也傳了過來,正是化成人形的陰從風,他一身黑袍隨風鼓盪,神情陰鷙,顯然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以及彭長老的話生出了疑心。
「我妖修一方可是一人都未出來呢!」
紫袍大漢嚴摩天不屑的說道。
而林明玉只是呵呵笑了幾聲,手中摺扇輕敲脖子後面,似在思索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施主莫嗔莫怒,阿彌陀佛!」
淨土宗佛陀一松盤膝坐於一塊岩石之上,雙目微闔,卻不知是說與誰聽,是勸太玄教和十步院,還是向妖修而言。
只是他這一聲佛號頌出,一股柔和之力蕩漾在這片天地之間,他身後淨土宗眾僧也是齊齊雙掌合十,這裡的緊張氣氛竟隨之緩和了不少。
稍後,一道聲音緩緩開口。
「彭長老何出此言,任誰知道自己門下是被何人所傷,都難免會失了平靜,不免心急失了分寸。下遲,你把王朗的傷口給航芝仙長看一下,便把人帶回來吧。王朗傷勢應該是『借基丹』所致,流失了生機。」
下化劍王吸了一口氣,緩聲說道,只心中也是疑竇叢生,他也不知道王朗是否與全九星交上了手,但見此情況便是有可能了,原因真的讓人奇怪不解。
他了解王朗,以王朗的性格如何能做這種鼠目寸光之事。
眼見魍魎宗與妖修已經有了疑惑和不滿,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此事繼續糾纏下去,只是他的目光好似有意無意間,從站在場中的李言一掃而過,李言頃刻間只覺得汗毛倒豎。
他這位始作俑者正站在一邊看熱鬧,他當然看見了王朗和全九星完成了會合,而且還共闖了兩關,最後是他從背後下的黑手,破壞了通道內的平衡。
王朗活著出來,不言而喻,只要是除了背部傷勢之外的,他都能拿來做個引子,反正自己又掉不了一塊肉。
在進入生死輪前,李無一就介紹過幾方重要修士的主要攻擊手段,他記得全九星有件法寶是什麼輪還是齒的,於是故意問詢龔塵影把話向上引。
龔塵影聰明是聰明,可沒想到李言如此心機,竟在離開試煉後,還依舊惦記著如何挑撥兩宗動手。
他雖站在一側,似被眼前一幕驚呆的樣子,其實心中早樂開了花,他的目的就是要在秋九真心中種下一道刻骨的痛。
以秋九真在太玄宗的地位,勢必會影響到不少人,也許,日後就會變得有用起來。
他正美滋滋地看著熱鬧,忽覺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危機籠罩而來,好似下一刻,就能輕易要了他的小命,頓時身上汗水浸出。
但這種危機來得快,去得也快,讓他根本無法知道這危險來自何方,但已讓他心中大駭。
「難道被人識破了不成?」
李言連忙四處張望,他這舉動倒讓身邊的龔塵影疑惑地看向了他,李言只是勉強咧嘴一笑,並沒有解釋。
下化劍王目光只是從李言身上一掃而過,便又落到了下遲劍王身上,他心中對李言有些猜測,但見李言在感受到他的一絲劍意後,一種毫無掩飾的驚疑和迷惑表露後,他又拿捏不准了。
看那凝氣期小子的表情,根本沒有幸災樂禍的樣子。
「難道是我多心了,這小子就是隨口一說?」
下遲劍王聽了此話,再見周邊諸峰盯著自己的各種目光,心中雖然鬱悶,卻也不能發作,當下只得單手一翻,靈力裹住王朗呈仰面狀,然後目光陰鬱的看向航芝。
航芝是何等眼力,瞬間便看清了傷口,她的臉色變了幾變。
而與此同時,她身旁傳來一聲輕呼,正是秋九真,這時的秋九真俏臉雪白無血,一雙美目死死的盯著王朗胸腹的傷口,那道傷口雖然經過處理,但她還是能夠確認其傷痕形狀。
「好了,看也看過了,恕在下不奉陪了。」
下遲劍王見對方看過後,將王朗又重新拎在手上,對二人一點頭,面無表情中一轉身,肥胖身軀已化成一縷輕煙原地消失。
直到下遲劍王不見了蹤影,秋九真依然死死的盯著他消失的地方,銀牙緊咬著已失去血色的紅唇,哪怕是有鮮血滲出,也似未察覺。
「真兒,我們回去吧,那王朗昏迷無法詢問,試煉還未結束,還需再看看後面的結果。」
航芝輕嘆一聲,大袖對著秋九真一卷,然後回頭掃了那八名凝氣期弟子一眼,那些弟子連忙恭身一禮,她另一大袖也是一卷那八人,踏空而去。
只是在離去的時候,秋九真所看的方向依舊還是十步院所在的山峰,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