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無慘出現在坑洞之中,它眼神陰霾,身體此時已經化作少年形態,身後猶如尾巴一般的觸手,仍舊停留在那狹長的「老鼠洞」中。
無慘的確沒有離開京都城,並不是它無法離開,事實上,半天狗只是分身被毀,本體的【怯之鬼】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是保存了大部分戰力的上弦鬼月。
如果它想要離開,與半天狗暴起,尋常人類乃至鬼殺隊的柱級劍士都無法阻擋,除了……
無慘抬起頭,猩紅的眸子在銀月之下,注視著坑洞旁邊的男人,眼神中有著憎恨,厭惡,但同時也有著無法消解的恐懼。
雖然鬼舞辻無慘事後,確實回憶起黑死眸臨死前的怒吼,但僅僅是片刻,那種聲音就被它拋下。
讓一個擁有近乎無盡壽命的存在,去與不過區區數十年壽命的蟲子亡命相搏,何其愚蠢,鬼舞辻無慘如此想到。
但最終,無慘卻又讓半天狗與它留在了京都。
理由是它想起,在那戰鬥的最後時刻,眼前這位能夠揮灑【陽光】力量的人類,並沒有選擇抓向自己的腦袋,反而是斬下了鳴女的身體。
它意識到,對方並不是真的那麼想殺死自己。
或者,對方當時看起來如同挑釁自己的交易,是認真的?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鬼舞辻無慘便再也不願離去。
它東躲西藏,最終回到了地下,並再次潛回這個地方,果然,它在這裡,再次感受到那個帶給它死亡陰影之人的味道。
猶豫了多天,無慘今夜終究還是現身了。
「能覺醒什麼樣的血鬼術,是誰也無法控制的。」
無慘眼神憎恨,但話鋒卻並不銳利,相反,其中蘊含著它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怯懦。
「鳴女死了,她的血鬼術就消失了,即便再創造幾千隻鬼,我也無法保證,能出現和那一樣的血鬼術。」
白蒼朮其實對這一點同樣心知肚明。
與很多人不同,白蒼朮看不上食人鬼的血統,但對於血鬼術,卻高看一眼。
在眾多食人鬼中,諸如猗窩座那種強化自身的【羅針】,或者童磨控制血與冰的能力,白蒼朮都不認為其有著怎樣的潛力。
能力的強弱和使用者的強弱,並不劃等號。
但相反,鳴女(掌控無限城,任意傳送感知內的人進入或到達其他地方)、響凱(任意改變房屋內的空間結構)、矢琶羽(以無形的矢量控制物體運動和方向),這三隻鬼的能力,讓白蒼朮察覺到血鬼術的潛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能力,都具備著鬼舞辻無慘自身也不具備的「高階」特性。
儘管絕對力量層級不夠,但從潛力上來說,要比鬼舞辻無慘以及一眾上弦,強大太多。
這種能力,或許才是本世界最大的瑰寶。
白蒼朮嘴角勾起,變成食人鬼到底有什麼好的,憑空給自己增加了諸多弱點。
「嘖,你還真是沒用啊,無慘。」
白蒼朮起身,來到坑洞旁邊蹲下,俯瞰著無慘。
鬼舞辻無慘瞳孔一縮,下意識想要逃跑,但很快,它又注意到,這個人類左右手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尤其是右手,幾乎都已經看不出手掌的形狀。
白蒼朮注意到鬼舞辻無慘的眼神,他張開雙臂,做出一副毫不設防的姿態。
「怎麼,要再跟我碰一碰?」
他語調嘲弄,鬼舞辻無慘卻並沒有被激怒,只是挪開目光。
「哼,我只是告訴你,鳴女的能力不可能再有了。」
白蒼朮哂然一笑,他的目的當然不是真的想要讓無慘再造一個鳴女,鳴女的掉落卡都在他背包里了,如果有足夠的運氣,或者說在空間裡花費足夠高的代價,或許那能力也並不是無法得到。
「既然你做不到,那你就將你這血統的根源,當初那藥師給你的藥方,交給我吧。」
「我自可以慢慢去找人炮製。」
鬼舞辻無慘的幾枚心臟同時一沉,只感覺這個人類已經「圖窮匕見」。
對方居然是想要那東西?!
它神色立刻陰沉下來。
「那種東西,我怎麼可能還記得!」
白蒼朮借著月光,看著自己左手手背上的咒印,他剛剛的行為,並不是在用「空城計」,白蒼朮從不會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對方的膽怯上。
就如同上一戰里,即便雙手破碎,無法使用【波紋氣功】,他也有著鬼舞辻無慘回頭要與自己血戰,自己可以立刻脫離地下室回到陽光下的自信。
此時此刻,有了這枚咒印,他更是自信可以隨時鎮壓鬼舞辻無慘的反抗。
只不過,這位【人間之屑】,的確過於難殺了一點。
尤其是對方在本世界莫名被「開了智」的情況。
作為能夠將自己分裂成數百甚至數千肉塊,只要逃脫一塊就能活下來的鬼舞辻無慘,某種意義上,可以算得上丐版的【魔人布歐】了。
「無慘,將你的手指插入你的腦中,用力攪動幾下,我相信你可以想起來的。」
無慘看著對方的眼神,半晌,才道
「我可以給你一份源血,拿到【青色彼岸花】之後,我自然會離開這地方,哼,不會對你那些朋友做些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鬼舞辻無慘半是退讓,半是威脅。
但白蒼朮臉上嘲弄的笑意更濃。
「你要對那些人做什麼,是你的自由,當然,我若是想宰了你,那也是我的自由。」
「現在,給我一份你所謂的【源血】,再加上那份藥方,我自然會將【青色彼岸花】給你。」
白蒼朮非但不接鬼舞辻無慘的條件,反而變本加厲。
無慘唇齒顫動,若是可以,它想現在就撕碎了對方。
但……
無慘因為擁有7個心臟,此時心跳聲格外劇烈,大到白蒼朮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位鬼王,恐怕正無比糾結。
正因為手中握著的是自己的性命,所以它不得不謹慎行事,無法捨棄。
踏。
白蒼朮瞳孔一縮,一道身影忽然從另一邊的宅院中走出,他轉過頭,只見那人穿著一身和服,妝容精緻,看起來是哪一家的藝妓,只不過對方腳步聲……格外沉重。
踏,踏,踏!
幾步之後,苗條的藝妓身形膨脹起來,隨著噗嗤一聲,姣好的皮囊破碎,露出那金髮的大漢。
「無慘大人,或許,您不需要和他交易呢。」
「【青色彼岸花】,也不只是只有「桃白白」留下了一株。」
文森特原本看起來憨厚老實的面容,這一刻表情鮮活起來,他手中光芒一閃,同樣是一株【青色彼岸花】出現。
鬼舞辻無慘看到這一幕,面露狂喜之色,瞬間化作殘影,撲向文森特。
白蒼朮眼瞼低垂,左手輕輕抬起,下一刻,開口道
「轟。」
白蒼朮開口的下一刻,一隻近百米的巨大狐狸忽然憑空出現,一口將文森特以及所在街區,轟然吞下。
【秘儀·稻荷神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