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圍城(10)

  「額——」

  頃刻間,一個東西滾落到岑安願腳邊,本以為是被打落的家具,幾秒鐘里他的心中閃過許多答案:

  燈籠、燭台、花瓶……

  直到血腥味鑽進他的鼻腔,那人湊近後兩顆沾了血的淚痣逐漸清晰,眼睛裡像帶著鉤子,先是直直盯著,然後目光就移到了下面……

  岑安願估計那肯定是他的脖子,畢竟他剛才那樣惡劣的態度說話,肯定會被記仇的,估計眼前的人現在就想要把他像砍白綾那樣將自己分成好幾塊,即便他剛才並沒有看清具體的畫面,但光憑以往的經驗判斷,這也確實符合林雨齋的風格。

  他感覺到旁邊沒了嘈雜的聲音,才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或許……是牡丹的頭。

  林雨齋的手撫上他的臉,帶著溫熱的血,讓他有些不適,主要是特別癢,這跟林雨齋之前抱著他睡完全不同,如果說「抱」是一個動詞,那麼現在的林雨齋應該是把「撫」這個動詞拉長了。

  很明顯這並不是善意的舉動,而是毫不遮掩的懲罰,起碼對於岑安願來說是這樣的。這種感覺無異於酷刑,對於要面子的人來說這很難熬。

  當然,你並不知道哪裡才算結束,這一點更是悲慘的。

  「系統提醒:已成功通關!」

  「我們……過關了?」他有些恍惚說。

  「我不會讓你失望,安願……」

  林雨齋笑著說。

  他看清了那個球狀的東西,覺得林雨齋這個人像一個溫柔的劊子手。

  在他的印象中,一個人身上不能同時掌握溫柔和冷漠這兩個互相矛盾的氣質,但林雨齋這個人就是這樣霸道,兩點都占了,甚至能互相融合,又能將兩點徹底分開、切換自如。

  包括林雨齋這個名字,也很特殊……

  這讓他想起一句詩:

  「齋里塵清林雨細,城頭風急海雲高……」

  他想,林雨齋的名字難道是出自這句詩?

  不會讓他失望……

  這貌似……是一個承諾?

  岑安願想了一下,也就只敢想一下。

  扇子又在空中盤旋一圈,綁著他的白綾隨之消散,林雨齋扶起他,看了他一會兒,像在仔細檢查一件昂貴的瓷器有沒有破損,最後看到他的臉,低頭笑了起來。

  岑安願:「怎麼了?」

  林雨齋:「安願,你成小花貓了~」

  岑安願:「……」

  他擦了擦臉,問林雨齋現在還有沒有,林雨齋沒有回話,只是從口袋裡拿出帕子為他輕輕擦拭乾淨。

  「對了,你剛才是想用那些話推開我嗎?」

  他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感覺到血液往回倒流,他的想法徹底被眼前這個人看穿了!

  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他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畢竟以當時的情形來看,從理性的角度分析,最壞的方法就是林雨齋放棄所有人,把所有人當成炮灰,或許能爭取到一些活下去的可能性。

  但事實總是出人意料,林雨齋的表現顯然比他設想的那樣要好,可是為什麼呢?明明兩方看著,是boss略勝一籌啊……

  「你知道嗎?剛才的那些話真的要嚇死我了……」林雨齋抱住他說,「我差點以為你要犧牲掉自己,然後丟下我一個人……」

  岑安願心道:怎麼感覺林雨齋在擔心自己變成寡婦呢?

  林雨齋蹭了蹭他,抬眸,盛著一汪清水道:「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我……」岑安願一時鼻子發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死亡對於他而言曾經很近,現在也是如此,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沒想到林雨齋這個問題一出來,他突然開始思考,難道他只能選擇習慣嗎?

  他對於懷裡這個人的感情總感到束手無措,推開了,感覺太殘忍;接受吧,又覺得不能理解。

  他始終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能一直保持善良,幾次捨命保護一個能力很差的人嗎?

  只是……想要交一個朋友?

  這樣感覺很傻,很傻,特別傻。

  從前他不信;現在遇到林雨齋,他又不敢信。

  ……最後的最後,他只能帶著歉意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桃魚拉著胖哥重返回來,低頭看到首身分離的boss,地上有一顆棋子,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棋子的顏色是白色的,桃魚也很難在黑色的地板上發現。

  桃魚能感覺到,林雨齋的存在不一般,是個連boss都認識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距離太遠,她真的很想聽清楚boss和林雨齋都說了些什麼,她真的恨自己不會唇語,起碼能知道boss說了什麼。

  「你們沒事吧?」桃魚關心問。

  「恭喜玩家林雨齋獲得鑰匙!」

  「已根據結局走向掉落指定鑰匙!」

  林雨齋的手上呈現出一把蓮花形的黑色鑰匙,岑安願皺眉,顯然不太滿意這個結果。

  「怎麼了?」林雨齋問道。

  岑安願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後說:「感覺這裡像個精緻的囚籠,一層又一層,牡丹被自己對美好的幻想錯誤地困在這裡;被白秋銘的虛偽困在這裡;又被世俗的眼光和對已經被打掉的孩子的愧疚困在這裡……」

  「她大概覺得自己徹底沒救了吧?但其實她能被這些所困,也是在從反面證明她並沒有改變,依舊是那個……」岑安願的話被打斷,桃魚接下去說:「固執地說蓮子才好吃的小月牙~」

  桃魚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看來你家老師心思很細膩啊~」

  胖哥正打算拉回桃魚,就聽見某位「學生」說:「當然,岑老師向來心細如髮!」

  「誒?!」

  「岑老師你怎麼能搶學生的鑰匙呢?」

  「這樣真的好嗎?」

  「岑老師?」

  「岑老師~別要這麼著急走啊~學生會傷心的~」

  ……

  桃魚看著兩人的互動,總覺得特別賞心悅目,又看了一眼胖哥,瞬間拉下了臉。

  但凡她家榜一大哥能有點情商,她至於到現在都是單身嗎?

  桃魚:「學著點!」

  胖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