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變局

  既然真武祠來了許多客人,關洛陽他們商議之後,還是決定由關洛陽和秋笛,把傷者和屍首轉到後山,再運上去。閱讀

  秋石作為大弟子,即刻隨同秋良,去見那各方派門的前輩高人。

  邪術士的屍體送到鎮邪堂,兩名傷者也在院中安頓好了之後,秋笛就也到正殿去了。

  關洛陽畢竟不是真武祠的人,那種場合,不適合貿然進去旁聽,就留在後山院落里看刀。

  這把翡翠花紋的古刀,不愧是在秋笛的描述中,已經能夠半夜嘯叫的寶物,跟趙千牛的鋼刀硬拼那麼多下,只是多了一些劃痕。

  只是最後關洛陽爆發力道的那一下,終究還是太剛猛了一些,刀背崩斷對方鋼刀的同時,也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關洛陽輕輕撫摸著刀背,手指去到刀尖的位置時,又迴轉過來,右手鬆開,僅憑左手一根手指,挑在刀身一側。

  這裡恰好是長刀重心所在,刀身橫陳,不搖不擺。

  他所學的金眉刀法,是以峨眉山白眉拳的器械手段「飛鳳單刀」為基礎,結合了明朝《劍經》《手臂錄》《單刀法選》的一些武術理念,經過田公雨在戰場上實際嘗試,取長補短,多年演變而來。

  這套刀法吸取了當年東南沿海抗倭的一些經歷,取長補短,所以頗為看重刀身弧度和拔刀一瞬間的運用。

  而現在關洛陽手上這把古刀,刀背筆直,刀刃略寬,刀尖過於淬利,在他運用起來的時候,實則是有些不順手的。

  還需要經過一些細心的感受和磨合,才能夠讓這把刀也做到如臂使指。

  關洛陽把刀往上空一拋,右手接刀,步伐旋轉有序,長刀繞身舞動,上刺下撩,橫旋豎劈,進退有度。

  一趟刀法練下來,院子裡面一塊七尺大小的地方,出現了如亂麻般團團纏繞的足跡。

  他衣袂飛舞,甩袖收刀,轉頭看去。

  門口,秋華拍了拍肚子,贊道:「好刀法,我要還是雙手都在,一定要拍手叫好,拍的更響亮一些。」

  關洛陽絕不戳他傷疤,直接把話題扯到刀上,道:「還是多虧了這把好刀,要不是秋笛把這刀借我,面對那些怪猴子的時候,我估計就得手忙腳亂,左右支絀了。」

  秋華說道:「其實師父嫌這把刀太輕,才會供在鎮邪堂中十年不用,近兩年來,這刀漸有靈性,夜裡躁動,師父已經想要選一個合適的主人,把它送出去了。」

  他斷臂重傷,面無血色,但這時候精神倒還不錯,笑著說道,「我聽秋笛講,恩公全名關洛陽?」

  關洛陽點點頭:「我才二十出頭,別把我叫老了。☮♕  💘ඏ」

  「好吧,關兄弟。」

  秋華說道,「你知道這把刀叫什麼名字嗎?」

  關洛陽道:「秋笛沒說。」

  「師父、師叔當年是在一處古戰場裡掘出這把刀來的,師父為它取名沉舟,師叔則說,這刀既然重見天日,何必再取朽物的名字,於是用諧音喚作,成周。」

  秋華忍不住哈哈笑道,「也真是跟你有緣。」

  西周時代,洛陽城,就被喚作成周。

  秋華的意思,其實就是把這刀送給關洛陽,不過畢竟他師父不在,這刀的歸屬,終究不能算是塵埃落定,所以他也沒有把話說死。

  先把這番話講出來,就是讓關洛陽安心點拿著這把刀。

  院外傳來秋笛的聲音。

  「這幫人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真是……」

  他臉帶氣憤的走進來,被關洛陽一問,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正殿發生的事情講出來。

  那幫人來,為的是中元節法會的事情。

  從秦漢以來,交趾雖時而為藩國,但種種文字變遷、節日習俗,都早已經從中土皇朝傳來,隨中土之變而變。

  中元大醮、盂蘭盆會,在交趾也已經是綿延了千百年的習俗。

  每年的七月十五,道士和尚,乃至於那些神漢巫婆,為死者超度,求其安寧,為生者祈福,求其平順。

  實際上,本來這類事情統一稱作盂蘭盆會,只是大明崇尚道門,八十年前,陳永華收復交趾之後,百姓南遷,獎勵開墾耕種,道門聲勢亦略微一振,所以又加上了中元大醮的說法。

  到了四十年前,武當動源道長,奔赴交趾,大修奉詔真武祠,借朝廷大義與交趾十五府各派門,論道鬥法,定下聯盟之約。

  皇帝御賜玉籙大法師符令,作為盟約信物,一旦有術士大舉為禍,執此符令,可以召集十五府正道派門,平禍安民。

  持有這符令的派門,自然而然成為當地中元大醮的主持者。

  這種事情是約定成俗,本來各方派門的人,只要等到七月十五當天,接受指引,各自巡行上場就行了,根本沒必要這麼早來找九英道長他們商量。

  可今年成陰府的這場大法會,有許多特殊之處。

  因為三個多月前的那場地龍翻身,波及全府十餘縣,災邪頻出,受害者眾多。

  大明京城那邊,又派越王鄭規巡撫交趾,慰問民生,可能將與交趾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一同抵達成陰府,在下個月十五那一天,親自到場,祈天佑民。

  越王身份貴重,自不必多言。

  而承宣布政使司,主掌交趾十五府的民生財務,提刑按察使司主控交趾全境的刑事緝盜事宜,也是位高權重的封疆大吏。

  故而這一回,成陰府中元節法會的隆重,將遠超以往。

  勒石廟的方丈法師韋頂公,連同摩天寺陽蓮大法師,就知會了附近各處道觀寺廟的人,一同過來商議。

  平時淡泊名利的出家人,真正遇到了這類事情,居然還不能泰然處之,這番作態,簡直熱切的像是那些最喜歡巴結權貴的鄉紳豪商。

  關洛陽抱刀而立,低笑了聲,說道:「他們來的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是說……」秋笛遲疑了一下,「不太可能,陽蓮大法師當年超度那群水盜術士,是出手最狠,戰果最豐的一個。況且上門的人里,還有三清觀致遠道長、聖母廟元元法師,這些與我們師長交好的前輩。」

  秋華說道:「韋頂公這人,本來就是個俗不可耐的性子,甚至願意去逢迎馬強那種人,一旦聽說越王將至,他會牽頭聯絡各派,做出這種事來,倒也不奇怪。」

  關洛陽說道:「九英、九鶴兩位道長不在,那他們現在準備怎麼辦?」

  「他們準備在山下鎮子裡住幾天,等到師父回來。」

  秋笛話還沒說完,正殿那邊忽然嘈雜起來。

  關洛陽耳力最佳,凝神一聽,分明聽到秋石驚怒交加、難以置信的一聲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