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皇帝根本沒必要存在。🐍🐝 ➅➈丂卄𝔲ⓧ.cσᗰ ♝☜
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座眾人之中,就有一些人蠢蠢欲動,想要發表不同的意見。
關洛陽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繼續說道:「先聽我仔細說完。」
「不錯,在神州大地上,皇帝的存在,早已經成為了一個長久的傳統,不管是賢能的,英勇的,還是殘暴的,短視的人物,一旦得了勢,聚了眾,占了地盤,就一定要稱王稱帝,一定要追求大權獨攬,無上的權威。」
「老實說,這樣的追求,並不能全部說是錯誤的,如果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歷史上要少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呢?」
「沒有人不想擁有足夠的權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人不想被所有人尊敬,但是人跟畜生的區別,就在於人在追求快樂之餘,還懂得節制。」
關洛陽面向方臘,說道,「方尚書,我如果要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想必你不會不服,但假設我有個孩子的話,為了一己私慾,在我走之後讓一個小孩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你會怎麼想?」
方臘不假思索的說道:「自然是教他體恤民生,心懷百姓,繼承如今的文武功業。」
關洛陽一笑:「如果教不好呢?」
方臘皺眉。
這「不好」兩個字的解釋,可就多了,可以是心性不好,也可以是能力不足。
「若是他本領不足,自有我們輔佐,如今各地還在源源不斷的選拔人才,填補地方上小吏空缺,又有科舉渠道,再有陛下說的掃盲、女官等等,未來必定是人才濟濟。」
方臘緩緩說道,「但假如是心性不佳,屢教不改……」
他頓了頓,「大不了我們再造一回反。」
李開先等儒士大臣,下意識的皺了下眉。
如果換了歷朝歷代那般開國功臣,像方臘一樣說出這種話來,只怕已經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但在場的人,都是關洛陽深為信重的人,既信他們的能力,也信他們的人品、氣魄。
所以即使是李開先這種,曾經在宋朝詩書禮儀間薰陶過許久的大臣們,也只是略微皺了下眉,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至於魯達他們這些人,更是全然不覺得方臘說的話有什麼不對。
關洛陽拍了拍手,笑道:「你看,只要皇帝這個位置存在,免不了家天下,但只要家天下,總會有昏君、暴君湧現。」
「因為他們生來就享受著高人一等的生活,就覺得自己有覬覦皇位的資格,就算他們本性再怎麼純良,也不免被生長的環境所改變。💲🐼 🍬🎃」
「自古以來昏君多,明君少,不外乎是這種道理。」
李開先起身說道:「陛下是想要改回三代之前的仁君古禮,用禪讓制嗎?以後主掌朝綱的人,不認血脈,只憑才幹推舉?」
「有點類似吧。」關洛陽沉吟道,「不過還是那句話,最高的權力,文、武、法,只掌握在一個人手裡的話,如果有朝一日,這樣的人不懂節制,想要將這大權在自己的子孫中一代代傳下去,其他臣子能夠反抗得了嗎?」
張萬仙隱有所感:「陛下的意思是說,等你飛升之後,皇位從此空懸,再不許有皇帝,國家大事由諸位大臣商議著來決斷?」
關洛陽點頭:「正是。」
方臘問道:「可是這樣一來,假如大臣們的意見不同,爭論不斷,一直討論不出一個讓所有人都認同的答案來,豈不是耽誤了國家大事?」
「那樣的話,就以少數服從多數來得出最後的結果。」
關洛陽起身,走到周圍諸多席位的中央空地上,袍袖一揮,二十八件神兵被他釋放出來,飄上半空。
「這五十多天以來,我參閱了龍虎山秘札、皇朝氣運法門等,大半的時間都用來重新祭煉這二十八件光武神兵。」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光武神兵,本身就有著呼應國運的力量,只不過那是另一個世界的大漢國運。
而如今在關洛陽的洗禮之下,這二十八件神兵的潛力幾乎完全被他激發出來,本身品質都更上一層樓,更是和本世界的神州國運,牢牢聯繫在了一起。
關洛陽說道:「現而今,這二十八件神兵,都會反映神州民意。國泰民安時,持有神兵者,便會修煉神速,一旦民心動盪,國運衰退,神兵立刻會顯出不祥之兆,警示持有之人。」
「假如屢教不改,這二十八件神兵會相互呼應,引導有志之人誅殺奸惡之輩,清理國運。」
「今夜,我就將這二十八件神兵分發下去。」
話音剛落,便有一桿金龍纏繞的月牙鏟,自行飛向魯達,那本來就是送給他的兵器,收來祭煉一番之後,又還到他手中。
韓世忠得了一柄雷光閃爍的黑刀,張萬仙得了一枚玉印,方臘得了一把羽扇,林靈素得了一面長幡,李開先得了一張古琴。
其餘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爪,鐵索,寶鏡等等,也被關洛陽分發到他覺得適合的人手中。
「這二十八件神兵,對應的國運各有側重,有的偏向於兵事成敗、軍中新血,有的偏向於風雨氣候、賑災增產,有的偏向於財政賦稅、國庫調控,還有著重於普及教育、去蕪存菁等等。」
「你們可以自行感悟,以後就以持有這二十八件神兵的人,作為第一級的執政大臣,在場的其餘人等所代表的職位,作為次一級的參政人物。」
眾人各自撫摸那些神兵,只覺觸感溫潤,隱隱有一種能夠窺見浩瀚民心的意味。
瓊英寸寸摩挲著落在她手腕上的翠色寶環,所感受到的那份國運柔弱、綿長而祥和,柔中帶剛,慈而不懦,充滿了女子的韻味。
她好像能從中看到天下女兒家所期許的未來,雖然大多數都只是相夫教子,平安和樂,但也有嚮往著漁獵山林,揮斥方遒,學文習武,馳騁疆場的人兒。
尤其是許多年輕的孩子,他們的期許,生機勃勃,充滿著眾多可能,從不乏要與男兒比肩的志氣。
「好。」
她望著那玉環,一個好字,被她講得繾綣百轉,溫柔至極。
石生手裡抓著一卷竹簡,有些不知所措的撓了撓腮邊,雖然他最近已經很努力的去學認字,雖然憑他的修為,幾乎足以過目不忘,已經能認識很多文字。
但這竹簡裡面寫的是跟國運相關的東西,若是祭天古文之流,那肯定是引經據典,詞藻華美,可就別指望能看得多明白了。
然而,當他試著打開那捲竹簡的時候,便立即感受到了。
那裡面並沒有具體而微的文字,而是朦朧的影像,是農人的氣數,求種子不蛀,求河水不枯,求天莫大旱、莫洪澇、莫暴雪,羨慕豐沃土地,羨慕育種之法。
石生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然後這笑容又變得有些驚訝。
各地農家的孩子們,現在已經有不少去參加了掃盲班,原來他們之中,就算是最被視為頑劣的半大男孩,雖然也有人懷著「很大」很正經的夢想。
嚮往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先生們,嚮往的種種故事裡面神機妙算的軍師將軍、青天父母官。
出生農家的石生,不是不知道會有農家孩子們揣著這樣的夢想,但他真是想不到,原來這樣的孩子,會有這麼多。
也許從前就有這麼多,只是那時候的他們,都沒有機會去追求、實現。
現在的話,卻有人會在意他們的想法。
石生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眼眶微熱,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把竹簡卷了起來。
治國的責任,本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但在這些神兵入手的一刻,仿佛具現成了真實的重量,令他們感受到了其中的沉重,也激起了慷慨激昂的豪情。
頃刻間,許多人臉上都有些失神,心緒起伏,難以平靜。
關洛陽笑看他們的神態,良久之後,攝來一杯酒,道:「諸位,天下大事的重託,盛世未來的期許,我就於這一杯酒中與你們定下不可毀,亦,不可悔的盟約。」
他緩了緩,看著杯中水色蕩漾,忽然長笑起來,舉酒對月,「我願英豪如明月,不因歲月而腐朽。」
百餘人一同起身,慨然應諾,共飲杯中酒。
這一夜,園中群英盡歡,至天明時,才陸續散去。
到最後,僅張萬仙、方臘、林靈素、魯達、韓世忠五人被留下。
關洛陽給他們一人送了一本書:「除了昨夜所說的之外,我還有很多想法。」
「只不過,有些只是我從前聽來的隻言片語,或許不夠完整,有些,或許不適合這個時代。所以整理成五份,送給你們。」
「以你們的修為、心性,是最不容易被歲月所改變的,或許二三十年之後,天下足夠安寧了,這裡面有一些想法,你們可以甄別出來,試著去完善,去做一做。」
幾人鄭重萬分地把那些書冊接了過去。
關洛陽又道:「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這種大事業,就算是你們修為高絕,畢竟也不是神魔,一代人是做不完的,好好培養優秀的後輩,有越來越多的人投入進去,才更容易營造出我們期望的局面啊。」
韓世忠沉鬱的臉上,露出少許笑容,道:「他們倒還悠閒,我後半輩子,基本都要在原屬遼國那邊土地上耗下去了,要讓那裡的百姓歸化。」
「你是辛苦,但青史之上,這樣的功績也足以自成一篇了。」
關洛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之後基本就要全力催化神衣,為你們解決兵力的隱患。」
「另外,你們要儘早用我推導出來的新功法《碧落導引功》代替《九地辟易經》,等我走之後,最好要督促士兵們儘早用導引功,把紅衣煉化。」
其實前一陣子,關洛陽就反覆叮囑過這件事情。
戰鬥生命纖維,是飄蕩在太空之間的掠食者,可不是什麼大慈大悲、割肉餵鷹的菩薩。
有關洛陽在的時候,加上那些紅衣之中蘊含的戰鬥生命纖維份額都不多,倒還無妨。
但是如果等關洛陽離開之後,這些紅衣被當傳家寶一樣,傳個幾十上百年,可就說不好,會不會弄出什麼么蛾子來了。
韓世忠他們紛紛應下了,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之中,戰鬥生命纖維是一種蠱,蠱這種東西,天生就會讓人有警惕的感覺。
林靈素一嘆,道:「你再過四十四天,就要飛升了吧。倘若沒有這個飛升的時限,我們很多事情就不必這麼倉促了。」
「我還想看看,等徹底揉和了你的功法優點之後,仙道法門,到底會演變到什麼程度。」
關洛陽哎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道:「反正書我都留下了,改造一整個體系,可不是改一兩本功法那麼容易的事情,這種苦力你們慢慢搞吧。」
他輕咳一聲,換成充滿信任的誠摯語氣,「我相信你們的智慧!」
魯達一手抓書,一手抓酒罈子,一邊看一邊喝,看見他們聊完了,笑呵呵道:「陛下,大頭領,關兄弟,這宴會都散了,園子裡還有好些酒沒喝完呀,不如都給洒家搬走吧。」
方臘哈哈笑道:「這可不行,至少老夫桌上那一壇,得歸老夫帶走。陛下走後,天下再無御賜酒,這一壇酒,可值得好生紀念啊!」
張萬仙搖頭,袖口張開,已經收了一壺酒進去:「貧道只要一壺足矣。」
韓世忠瞧見他們戲笑的模樣,也低聲道:「紅玉在軍中辛苦,若有些御賜美酒,想必能讓她一展笑顏。」
他收了兩壇,「陛下,你飛升那日,我該已在燕雲,到時我夫妻便在帳中,以這酒為你送別。」
林靈素同樣收了兩壇,說道:「方臘說的對,這酒確實意義非凡,我最近愈發覺得,其實我還年輕,屍解簡直太蠢了。說不定以後會在上界與你重逢,到時候共飲此酒為賀。」
方臘、張萬仙異口同聲,贊道:「正是此理。」
魯達張了張嘴。
早知道剛才就不出聲,悄悄抱了酒走,才是正理。
天可憐見,誰知道這幾個正經人,今兒個也跟他搶起酒來了。
難不成洒家也得想想,能不能飛升過去,到時候分了他們這幾壇酒嗎?
關洛陽負手而笑。
這些人都有重任在身,等到他飛升的那一天,確實是聚不齊這麼多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四十四天之後,就要飛升,可這一次任務的時限,距離完結,還有七十四天。
也不知飛升之後,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