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之中,雖然嵩山山脈不如華山以險峻奇秀出名,但廣袤綿延旳山峰河谷之間,絕不欠缺一些隱秘的棲身之所。🎉✌ 👻💲
空中飛行陰嘯的一陣腥風,墜落在寸草不生的嶙峋山坡頂端,黑霧漸漸散開,盤踞其中的蜈蚣,仰頭嘶鳴。
孫靈的軀體歪曲扭轉的不成人形,也被黑霧繚繞著,掉落在一旁,隨著骨骼嘎嘣嘎嘣自動移位復原的連串爆響,強悍的生命力讓他從雙腿開始,飛快恢復正常的模樣。
咔!!
隨著他那被扭了好幾圈的脖子,急速旋轉回歸,他的臉孔也變成了朝向夜空,眼中映照出了獨耀星空的月光。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天上的一輪彎月,跟地上的蜈蚣鳴聲相呼應,莫名變得明亮了起來。
朦朧如水的光暈流淌下來,把其他星辰的光芒襯得黯然失色,銀紗一樣,披落在蜈蚣身上。
巨大的蜈蚣妖物,借著這股月華之中的太陰之氣,逐步平息著體內躁動的邪道法力。
嘶鳴聲起起伏伏,蘇木的神魂倉促與這妖物軀殼相合之後,一些細小的不諧之處,也被洗潤圓通。
蜈蚣的軀體緩緩縮小,最後變得大約僅有三米長短,體表的硬殼卻更光潤深邃了許多,仿佛每一節軀殼,都是一口幽深如鏡的潭水,可以掩藏收容著此起彼伏的陰邪幻魅。
孫靈從地上爬起來,多餘的手臂和尾巴都縮回體內,軀體變小了一些,變成人形,罵罵咧咧的說道:「奶奶的, 那個老頭變出一身紋身之後, 居然能比我還硬, 一把拽著我尾巴,把我丟出去幾百米。」
煙霧凝聚成了蘇木的上半身,從蜈蚣頭部探出, 煙霧凝成的手掌一抹小乾坤袋,丟了一套衣物給孫靈。
孫靈接過衣服, 直接一發力, 把下半身破爛的褲子震碎, 套上新褲子,披上外衣, 嘴裡還很是不爽的嘀咕咒罵著。
他罵來罵去,一直聽不到蘇木的回應,心裡略微有點忐忑, 咳嗽了一下, 轉頭看去, 道:「道長, 這個事情不能怪我吧,我盡全力拖著了, 實在是沒想到那穩紮穩打的老光頭,突然一點防禦都不顧,死命爆發。」
蘇木一語不發的, 看都沒看他。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發起襲擊少林的計劃之後, 少林高手全部都會被拖住,就算在激戰之中有所警覺, 也只會先想到去護住藏經閣。
畢竟在一個武俠世界裡,武功秘籍往往是最重要的東西。就好像武功高強的掃地僧之類隱藏人物, 也往往只會出現在藏經閣。
而墓園塔林這種地方,對本世界的武林人物來說,屬於無利可圖之處,即使是那種血海深仇想要挖墳鞭屍的行為,仍該在一場襲擊的尾聲,而不是在襲擊過程里分出主要的戰力去做這種事情。☜🍪 ➅❾ѕн𝓤Ж.Cσ๓ ♣💝
蘇木的計劃就是牢牢掐住了本土人物的認知盲點。
少林方丈又要提防那個放出陰氣駿馬的未知強敵,又要被孫靈纏上, 等閒絕不敢往任何一個方向使出全力,以防被偷襲。
預設之中,蘇木道人本來大可以施施然的取走所有屍骨,再來抽冷子給少林方丈一記狠的, 帶孫靈脫身、眾人撤退之後,還可以趁對方鬆懈的時候發動二次襲擊,竊奪藏經閣的經卷。
「這次會發展到這種程度,確實不能全怪你,只能說,我們對敵方那支輪迴小隊重視的程度還不夠,沒想到他們進來做任務之前,居然買了我們的情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只剩神魂寄托在妖物身上,蘇木現在說話的時候,聲音里都有一股越聽越寒的意味。
正說話間,他手掌一抹,從小乾坤袋裡取出一個鏤空的小球,球中隱約可以見到有一隻蟲子正在振翅嗡鳴。
蘇木注視那小球,說道:「什麼事?」
那蟲子傳出人聲,本是妖嬈悅耳的聲音,卻因為蟲子振翅傳遞, 而顯得有些沙啞失真:「剛剛我身上的連心蠱躁動,應該是你那邊的陰氣暴漲, 煞氣凝華,刺激到了它, 該是我問你出了什麼事吧。」
連心蠱也是禾山道法術之一, 練成了一對蠱蟲之後,就算遠隔山水也可以隨時傳音通訊。
蘇木沉默了一下,說道:「我肉身被毀,改用七殺元神之法,晉升了四星。」
他三言兩語,說了敵對輪迴者現身,還買了他們這邊的情報,打亂了計劃的事情。
「哦?那些人準備工作做得很足啊。」
蠱蟲彼端的人微微驚訝,「這麼說,你預計五十天之後,戰力就能跟凌霄教主平起平坐的計劃,算是破產了。」
對於凡俗生物來說,要想晉升四星級還有一個本心靈光的要求,是要憑自身的意志心性尋得一種長久以來的堅持,超出凡俗生物的種族界限。
像白陽圖解之類的仙道正宗修法,由人向仙的步步穩固根基,雕琢出本心靈光,也是需要有這個過程的。
蘇木現在神魂附體妖獸,直接換了種族不當人,憑七殺元神之法,倒也得以取巧借妖獸本源向上晉升。
但這樣一來,他對自己的本源了解的都不夠深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晉升之後的實力、潛力,自然都無法與他原本設想的相媲美。
別說跟邵凌霄相比,他估計自己現在對上許彌遠,也就是個伯仲之間。
蘇木心中本就陰鬱難消,強自按捺著而已,聽付克斯提到這事,更加不快,道:「雖然正面戰力不如我預期,但七殺元神也自有它的妙處,飛遁絕跡,純陰毒絕,運用禾山道法術的時候更加得心應手,來去之間動向莫測,就是兩三個許彌遠也攔不住現在的我。」
「哈,你能看開就好,我也覺得你直接以七殺元神晉升,未必是一件壞事。」
付克斯曼聲淺笑著,「你自從研習那本東方仙道的圖書之後,不肯再像以前那樣隨和詭詐,擺出卑微的姿態,又不想真的硬扛首要的壓力。」
「只想著,在跟原住民的合作中占據更多的主導,占盡便宜,那個心態對任務可是很不利的。」
「上次在《大劍》世界的時候,我們偽裝的明明很好,也就是因為你言談之間的態度引起迪妮莎的戒備,搞得後來覆滅組織的時候,她們搶先一步焚毀了妖魔改造手術的相關資料。不然,我們的收穫還可以更多。」
「再看這一次的事,你要是願意跟凌霄教主他們一起行動,或許就不至於這麼狼狽了。」
山間夜風吹近,凝聚成道人上身的黑霧略微拂動。
蘇木沉默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他體內無為沒有拔出來,余圖又沒死,在他眼裡,老君山是絕對的首要,而對之前的我來說,宗師和尚的屍體是最迫切需要的。分頭行動是有很多的因素,並不是單純只想搶占主導。」
他語氣一頓,又道,「不過你說的對,我不該再急躁了,暫時還是以邵凌霄那邊為主吧。」
「對了,你在長安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付克斯說道:「很順利。那位景洪長老在醫藥上的造詣,令人嘆為觀止,明明沒有先進的科技設備助她研究基因,她卻能以自己的角度理解妖魔血肉,又能糊弄那些傻瓜配合測驗,給了我很多啟發。」
蘇木皺眉:「夜摩天他們對這件事很上心,你沒把她救出來?」
「不要著急嘛,老太太覺得自己住的很舒適,可以等到更恰當的時機。」
付克斯說道,「再過幾天,我就會先帶著藥方去跟你們會合,摩天先生如果有意見的話,到時候由我來跟他詳談。
「等到會合的時候,莪大約也應該達到四星級了吧。」
他們的交流,以一段笑聲收尾,圓球之中的蠱蟲,安靜了下來。
蘇木收起蠱蟲,等了一會兒,分散撤離的火羅道一眾護法,也在他們事先約好的這個地點匯聚起來。
眾人看著蘇木現在的這幅模樣,都略有些驚疑。
手挽飄帶的婦人赫連瑤花,是夜摩天的妻子,雖然並非四方尊使之一,卻也隱約代表著夜摩天的態度,隨蘇木他們共同指揮這次行動。
她主動開口,說道:「行動之中出了什麼變故?開頭的時候我們沒來得及收到信號,後來又急忙撤退,蘇道長……似乎在那少林方丈手上吃了虧?」
「是有我們師門之中的仇家,剛好也在少林,攪亂了我的計劃。」
蘇木哈哈笑道,「無妨,雖然受到一些小的挫折,但貧道依舊修成了師門中相當於宗師境界的秘法。」
他稍微放出一些陰氣,渾渾深暗的霧霾,就隨風而至,流遍周遭。
火羅道眾人,同時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視的壓力,仿佛周圍那些暗淡的霧霾中,正遍布著可以隨時發動至死一擊的眼眸,從所有的角落凝視著自身。
不少人臉色微變,本來不太敢相信這個突然出現的道士,居然已經成就了天下寥寥的宗師境界,現在也不得不信了。
原本在少林吃了虧的幾個人,這下也都閉口不言。
賀連瑤花笑道:「那我在這裡恭賀蘇道長了。」
「小事罷了,少林就暫且放過,先去尋教主會合吧。」
蘇木架起黑霧,領先一步低空飛行,眾人星夜急馳,去往老君山一帶。
到了山腳下,許紅梅已經在登山長廊的入口,靜靜等候。
看見蘇木現在這副模樣,許紅梅也有些詫異,卻主動迎過來兩步,搶先說道。
「副教主有令,請諸位護法隨意休息,蘇道長和赫連夫人先跟我一起上山去。」
諸護法暫且停步。
上山途中,許紅梅悄悄施法,向蘇木探問情況,蘇木簡單回了兩句之後,問起這邊的事情。
「本來是超出預料的順利,這群道士裡面,最需要忌憚的那個掌教,根本不在山上,夜摩天和許彌遠,甚至都沒動手。」
許紅梅捏了捏自己的下唇,說道,「可是之後也出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余圖逃跑之後,有人上山刺探情報,負傷逃走,教主大人派了許彌遠和那兩個誰去追殺。」
「就在剛剛,那兩個人回來了,卻說,許彌遠死了。」
紅梅最後總結道,「跟許彌遠戰鬥的那群人裡面,至少有一個會召喚輕型裝甲的輪迴者,真正殺死他的那個人,之前在本土完全沒有名氣,也很有輪迴者的嫌疑。」
蘇木說道:「三個敵對輪迴者……」
上山之後,蘇木又把對赫連瑤花的說辭複述了一下,提到殺死許彌遠的那兩個無名高手,也屬於他們師門的仇家。
「少林那邊我們已經打草驚蛇,卻沒有能夠給他們造成重創,他們後續也必有因應,教主準備怎麼辦?」
夜摩天精準的從蘇木的掩飾之下察覺到,他這次行動的遭遇,遠不像表面上那麼雲淡風輕。
不過,他變成這麼一副跟蜈蚣合體的妖人模樣之後,實力確實更近了一步,那點隱瞞,倒也不必揭破。
「教主似有所悟,暫時不要打擾他。」
夜摩天胸有成竹,道,「等就行了,如今我們已不是身處西南,不像當年那樣有不可拋棄的基業。」
「這次重出江湖,我們才是主動的一方,即使是停駐於此的短暫等待,也照樣是對我們有利的。」
作為邵凌霄的師弟,夜摩天從少年時就已經潛入火羅道,為吞併火羅道做準備。
那時他靜靜的等待,等到了副教主的位置上,卻等來了魔教被興兵圍剿的消息。
許彌遠堅決不肯插手那樣的大戰,夜摩天就繼續等,等到了一個救走師兄的機會。
掌控火羅道之後,他還能再等十年,又何況接下來的這一點短短時光呢?
「我們的目的,不僅僅是這些道士與和尚,所以,我們要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啊!」
夜摩天俯瞰著這座道家聖地,踐踏著這座攻滅魔教的罪魁禍首之一,愉悅而輕鬆的等待著。
雲海盡頭,東方漸白。
………………
天將明。
關洛陽他們一行人踏入了休朔城。
韓文公得到消息,從他府中匆匆趕來,聽說關洛陽功力盡廢,好不唏噓,又聽說他剛剛才一劍立劈了一位宗師,不禁瞠目結舌。
但許彌遠的身份,有吳平羌等數十位成名高手見證,還有他死後浮現在屍體上的八風銅鼓為憑,不容置疑。
休朔城的風、林、扈、桑、殷、雷六位將軍,齊聚在莊國公舊日府邸,已經在跟余圖真人敘話,把關洛陽他們也一同請入。
「當真是邵凌霄那個狗賊?!」
幾名氣質各異的將領,被老君山滅門、關洛陽斬殺火羅教主、魔教死灰復燃之類連番重磅消息,震得應接不暇,但很快同時抓住了一個重點。
六人的臉色都陰沉下來,緊咬著牙根。
風將軍忽然大笑道:「幾位賢弟,何必這番作態,這狗賊既然沒死,也好,也好啊!」
他轉身便要出去。
殷將軍連忙一把拉住了他:「風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國公當年都死在他手上,我們縱然再想報仇也不可妄動,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這個消息傳開。」
余圖真人從腰帶里翻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小印,道:「還好,老道的印還在。」
「有這一方印,再加六位將軍聯合署名,能讓各地內衛動用血鷹接力傳訊,速速通報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