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這場遊戲早點開始吧。」
有著黑暗系風格的女士率先推開了門,從門中伸出的那隻慘白乾枯的手也在門被推開的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些灰塵從破敗陳舊的門縫中吹出來,連推門的那位女士都被嗆著咳了幾下。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有一位在噩夢世界還穿著考究騷氣緞面西服的男士很是嫌棄地用手帕掩住口鼻,仿佛門縫裡飛出來的那些灰塵要比站在他身邊那隻長著狗頭、貓頭和人頭而且皮毛紅得近乎黑色的「巨犬」要更加令人恐懼。
「你就好好待在外面吧,紳士。」推門的女士轉頭打量了一下對方,又看了一眼旅館周圍的濃霧,
隨著時間的流逝,旅館周圍的濃霧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們靠近。想來如果他們再不進入旅館,那些濃霧很快就會再次將他們吞噬,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就不知道了。
其他玩家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在那位女士毫不猶豫地在「家人」的陪伴下走進旅館之後,其他玩家也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媽媽……」
蘇白一直都站在玩家隊伍的外部,其他人進入旅館的時候,他也依舊在進行觀察和拼圖。在看到那個給他莫名熟悉感的身穿古怪黑色斗篷的身影走進旅館,他身邊那個四肢如蜘蛛一樣的鬼物也緊跟著爬進旅館之後,蘇白才邁動腳步。
然後那個差點被蘇白忘記的聲音再次響起,提醒他的身邊還有一位麻煩的「家人」存在。
「媽媽為什麼不牽著小安的手?」全身覆蓋著寒霜,露在外面在皮膚被凍得青紫的男孩明明語氣是在哀求,但盯著蘇白的眼神中卻滿滿的怨毒。
很可惜,無論怎麼看這隻分配給蘇白的鬼物都不是什麼乖巧的小可愛。
為了引起蘇白的注意,小鬼從蘇白的右側繞到了蘇白的左側。
「媽媽不想和小安一起參加活動嗎?媽媽還是不想要小安嗎?」那隻小鬼的聲音漸漸拔高,甚至變得尖利刺耳,「媽媽,你又要拋棄小安了嗎?!」
小鬼刺耳的質問聲甚至引起了其他還未進入旅館的玩家們的注意,那幾個玩家轉頭看到站在那裡的蘇白時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在注意到蘇白身邊的小鬼和小鬼那猙獰狠毒的表情之後,他們看向蘇白的的目光又變得有些同情甚至可憐。
雖然這場遊戲才剛開始,但大部分玩家都將管理員的警告聽進去了,哪怕身邊的「家人」再猙獰再恐怖,哪怕自己心裡再恐懼再想逃避,他們都忍住了,任憑那些「家人」靠近甚至貼近,哪怕被濕滑的蛇尾緊緊纏著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而在那幾位玩家的眼中,站在濃霧前方的蘇白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而且身型高挑修長,穿著和神色都有一種淡然虛緲的感覺,好看得有些不像凡人。有那麼一瞬間,幾個玩家甚至希望眼前這位美人可以是這場遊戲分配給他們的「家人」。
不過這些玩家很快就意識到濃霧前的美人不止是一位玩家,而且是一位腦子有點不太好的美人。
如果不是腦子不太好,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拒絕「家人」牽手的要求呢?如果那隻小鬼突然暴怒怎麼辦?這位美人不會是這場遊戲中最早退場的玩家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這些玩家看著蘇白的時候心裡滿是惋惜。
「媽媽,小安好冷。」小鬼低頭環抱住自己,身周有明顯的寒霜出現,就連蘇白都能夠感受到附近出現的寒意。
紅月下的噩夢世界原本就是寒冷的,但紅月力量帶來的寒冷更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某個「寒冷」的概念,無論是烤火還是加衣服都無法改變那種刺骨的寒意。不過隨著玩家們身體內紅月的力量變強,漸漸就不會再被那種含寒意影響,甚至回到現實世界沐浴在陽光下的時候還會覺得渾身不對勁。
而蘇白身邊這個自稱「小安」的鬼物散發出來的寒意則只是來自外部的寒冷,對蘇白來說也不算什麼。
不過再看了一眼那個向他伸出手的小鬼,蘇白還是轉過身去,用右手牽住了「家人」的小手,那是一隻冰寒甚至還結著霜的手,一隻毫無生命力的手。
蘇白特地轉身用右手去牽那個小鬼,並不只是為了表達親切,而是因為如果蘇白順勢伸出左手的話,還真害怕左手上的珠串直接把那個小鬼給吸收得連渣都不剩。如果失去了「家人」,蘇白就會失去繼續參加遊戲的資格,到時候難免又要做出一些規則之外的事情。
「怎麼會呢?」蘇老闆露出了自己標準而又完美的充滿親和力的待客笑容,「你可是我很重要的寶·貝。」
在說到「寶貝」這兩個字的時候,蘇白別有所指的加重了語氣。
「媽媽!」被蘇白牽住了手的小鬼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媽媽不會不要小安,媽媽一定會永遠和小安在一起的,小安也要永遠永遠和媽媽在一起!」
「媽媽想要離開小安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哦。」小鬼用那怨毒的表情說出的話語也同樣別有意味。
蘇白跟在其他玩家後面進入歡樂旅館,在外面的時候只覺得門內黑乎乎的很暗,走進旅館才發現旅館的角落裡點著昏黃的蠟燭,勉強能夠讓他們辨認出大門附近有些破爛的木質前台以及一樓大廳雜亂無章歪歪扭扭擺放著的一套套餐桌椅,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霉味,好像這個地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光顧過了。
剛才從門縫裡伸出的那隻枯瘦的手不知所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站在昏暗光線下的玩家們目光在四週遊移,他們不僅在觀察著這家旅館,也在觀察著身邊的其他玩家和他們的「家人」。明明之前被困在濃霧中的時候玩家們還能互相交流,進入旅館之後大家卻反而變得沉默起來,仿佛彼此之間多了許多看不見的隔閡。
就在周圍充斥著霉味和沉悶氣氛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咔嚓」,然後旅館一樓大堂的……吊燈就被打開了。上一秒還顯得昏暗陳舊的旅館瞬間被現代化的白熾燈照亮。所有人的目光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一排和現實世界沒什麼區別的白色開關旁邊正站著一個穿著黑紅色皺巴巴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過的服務員制服的詭異身影。
從外表來看那像是一個面無表情的乾枯殭屍,眼神空洞,皮膚慘白而乾枯,很像是剛才門縫中那隻手的擁有者。
不過比起看到穿著服務員制服的詭異之物,這家破旅館內存在著現代化的電能更讓玩家感到驚訝他們原本以為這家旅館的時間停留在了某個被廢棄的時代,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電力提供,一旁的牆壁上甚至還掛著玩家們小時候見過的大屁股電視,玩家們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這種突兀的反差。
打開大堂里的吊燈之後,殭屍模樣的服務生從皺巴巴的口袋裡拿出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凸起的老舊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兩個臉部被模糊的人影,那兩個人影面對面看著對方捧腹大笑,那笑聲在原本沉悶的大廳里此起彼伏,將氣氛渲染得更加詭異了。
「那麼,活動,就要,開始,了。」殭屍服務生站在通往其它樓層的樓梯口處,沒有任何客套的開場白,直接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宣布遊戲將立即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