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樣?」
蘇玄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的時候,蘇白正站在天台的邊緣看向城市的某個方向,在陽光和微風的吹拂之下,蘇白的臉好看得有些非人,仿佛下一秒會隨著吹來的風一同散去,
「這個世界本身並沒有什麼新鮮的,畢竟和虹槐市一模一樣,甚至和現實世界的虹槐市相比都少了一年多的時光。」蘇白回頭看向身後。
站在後方的蘇玄和昨天分別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雖然面容和蘇白有幾分相似,但看起來更有稜角,眉宇間也透著複雜的情緒。
如果眼前的蘇玄是真的,那麼這座城市時間滯後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一年多以前離開了家,離開了蘇白和母親,離開了從小生活的虹槐市,這才讓他創造出來的這座虛假的城市依舊是一年前的樣子,缺少了一年內建築物和基建的各種變化。
「但論遊戲的話,這場遊戲似乎對我之外的外面而言並不難。現在回想起來,遊戲開始時來自管理員的規則聽起來像是威脅,但更像是一場惡作劇。」
「如果只聽管理員提供的那些信息,會覺得這一次的遊戲有著令所有人恐懼的規則。再加上玩家會出現失憶的糟糕狀態,整個遊戲聽起來非常危險而且難以控制。但事實上玩家們只需要靜靜等待『死去』,然後與那些夜晚才會出現的怪物廝殺就可以了,本質依舊是一場簡單的對抗遊戲。」
蘇玄站在那裡靜靜地聽著,等蘇白說完之後才出聲詢問:「這場遊戲對你來說很難?」
「麻煩的並不是這場遊戲的難度,我只是覺得你將一些秘密藏在了這個世界裡。」蘇白說著,視線轉向他之前望著的方向,站在天台的這個位置向那邊遙望的時候,他能夠清楚地看見蘇家的三層小樓,他們一起長大的家園。
「麻煩的是你雖然將那些秘密藏了起來,卻依舊在努力地用某種方式將那些秘密展現在我的面前。」蘇白想起了那些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額外的聲音,又掃過遠處的三層小樓,然後才再次看向蘇玄,「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不肯簡單直白地將想要說的事情說出來?」
蘇白的語氣裡帶著困惑和無奈。
「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很多都是源於他們把應該說出來的事情藏著怎麼都不肯直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越是拐彎抹角的表達越是容易引起誤會。」
「如果你是蘇玄……」蘇白直視著蘇玄的雙眼,表情因為腦海中逐漸清晰完整的拼圖而越發平靜,「如果你真的想讓我相信你是蘇玄,你只需要拿出足夠的證據就夠了,而不是像謎語人一樣將那麼多破碎的信息拐彎抹角地呈現出來。」
「所以比起被困在這裡被迫接收那些信息,努力想要讀懂那些信息,甚至要將碎片化的信息拼湊出來這種事情,我會更喜歡留在外面的世界和怪人們戰鬥內。」
「你將我困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強迫我接收這些信息?為什麼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為什麼不直白地說出來?」蘇白想了想,看著蘇玄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說出了自己唯一的猜測,「難道是你在害怕些什麼?你既想要讓我相信你是蘇玄,又不願意我知道太早確定你的身份?」
蘇白是真的從蘇玄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種矛盾。
「你在害怕什麼?」
這一次保持沉默的人變成了蘇玄,他看著蘇白漂亮的眼睛,卻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像是刀子般刺了過來。也不知道蘇玄到底想到了些什麼,他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臉色也逐漸變得蒼白。
和之前相比,蘇玄的身形微微顫抖,站在那裡的雙腳都有些踉蹌。蘇玄看起來正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只是每個微小的動作都顯得僵硬而不自然,甚至連蒼白的臉上都隱約出現了木紋。
蘇白還記得蘇玄說過,他重新做了一個「蘇玄」的身體。再加上之前蘇白遇到的那些魚頭怪人很畏懼火焰,小火也說那些東西身上有著古怪的木頭的味道……
難道現在蘇白的身體也是木頭做的?
現在蘇玄表現得這麼古怪的原因,不會是因為那個身體出現了一些異樣吧?
蘇白的腦海中剛出現這樣的念頭,上方的天空就出現了異樣。
原本明亮的天色迅速變暗,甚至頃刻間就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隨著第一滴雨水落下天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樓下傳入蘇白的雙耳。
蘇白走了幾步,向著天台的下方看去,然後就看見之前躲藏起來的魚頭怪人竟然重新出現,此刻正直接趴著牆壁向天台爬來。數不清魚頭怪人發出低沉而粗重的喘息聲,腳爪刮擦著建築物表面的聲音刺耳而令人不安。閃電劃破天空,短暫的亮光照亮了它們醜陋的面孔,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雖然恐怖,但對蘇白來說也不算是太難應付。
也就是在蘇白準備採取行動的時候,「厲鬼拼圖」中的一個聲音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是麼想要在此時此刻現身!
蘇白立刻同意了麼的請求。
隨後,一個年紀不大但是氣質十分可靠的男孩出現在蘇白的身邊,他面無表情地向著正前方舉止古怪的蘇玄走去,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腳將蘇玄踹倒在了地上。
蘇白詫異地看著狀態明顯不對勁的蘇玄被麼踹得向後倒去,然後意外地注意到蘇玄倒地的聲音沉悶,像是一段木樁落在地上,發出了不自然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