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東邊院門的林文華他們對片刻前院子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只是覺得進入院子之後身周似乎變得更冷了一些,倒是讓他們的心情變得越發忐忑。
東邊院子這會兒看起來和後院一樣是嶄新的,大紅燈籠在院門兩邊掛著,院子裡種著精心設計過的灌木和花圃,看著有些雅致。也許是因為整個院子看著太新了,在到訪者看來總像是少了幾分人氣。
「你們快看屋子的門。」沙凌海剛邁進院子就停下了腳步,伸出手將其他人都攔在身後。
林文華他們也很快注意到,東院正中間那間屋子的門開了一條縫隙。透過縫隙,他們甚至可以看見屋內紅燭的光和一抹紅色的衣角。
那是新娘,還是鬼新娘?
「林哥,我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一直粗線條的黃奇突然躲到了林文華的身後。
「你現在才覺得害怕嗎?」林文華和黃奇認識了那麼久,有的時候比這小子父母還了解他,黃奇這個傢伙看似人高馬大,實際上卻膽小得很。雖然從進入噩夢遊戲到剛才,黃奇表現得大大咧咧,但在林文華看來這只是黃奇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正身處一個有紅月有鬼有可怕力量的恐怖世界。
一直到這會兒,黃奇才露出了恐慌的樣子。
「就算再害怕,也得給裡面的新娘子送湯去。」林文華看了一眼黃奇手中地餐盒,「把這個當成你經常玩的遊戲,我們現在正在做的就是新手任務。」
「新手任務,就是遊戲裡最簡單的任務。新手任務就是……」黃奇自我安慰似的反覆念叨著這句話,然後才深呼吸了一下,整個人慢慢平靜下來,繼續跟著林文華他們向前走。
「等一下,我們進去之後要說些什麼?」聞雯小小的個子突然停下腳步,讓身旁三個大男人猛地急剎車,「管家的意思是,去西院的時候什麼話都別說,去北院的時候一定要詢問她還需要些什麼,但提到東院的時候只說希望我們和新娘多聊聊,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多詢問一些對通關遊戲有幫助的問題?」
「但溺水是發生在天亮之後,現在除了兇手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新娘會死,我們就算問了,又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答案呢?」沙凌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溺水前的新娘知道的確實不多,可如果現在坐在裡面的是早已經溺水而亡的鬼新娘呢?大叔你可別忘了我們剛才的第二種假設。」聞雯壓低聲音,顯然不想讓屋子裡的新娘聽見些什麼,「第二種假設要是成真,那麼坐在屋子裡的鬼新娘不僅經歷過溺水,還很可能知道將她們溺死在池塘里的兇手到底是誰。」
「那我們不就可以完成任務了?」黃奇也努力壓低聲音,甚至將聲音壓低得像是漏了氣的輪胎。
「我雖然不像大叔那樣是有關部門的成員,但從小到大聽說的鬼故事裡好像都提過,如果問一隻鬼她是怎麼死的,人類就會因為打破了禁忌被鬼吃掉,因此就算屋子裡坐著的真的是知道一切的鬼新娘,我們也不能隨便提問吧?」
聞雯說著,又詢問一旁的沙凌海:「大叔,你們培訓的時候有沒有學過怎麼和鬼對話?」
「……」沙凌海奇怪地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培訓的前輩說,詭異之物也有很多不同的分類,以人形帶著怨氣死去的詭異會變成厲鬼,確實就像現實世界恐怖片裡的鬼物一樣,剛開始能夠看似正常地和人聊天,一旦人說話時觸犯禁忌就會,就會像聞雯說的那樣。」
「所以應該怎麼和鬼對話?」聞雯立刻追問,生怕沙凌海站在那裡將詭異之物的分類從頭到尾講解一遍。
「……」沙凌海一臉糾結地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整個人像是卸下了全部力氣一樣垂頭喪氣地說道,「對不起,那是第二節課之後的內容,我還沒上過。」
「所以你進入有關部門後才上了兩節課!」聞雯和林文華他們看著之前還意氣風發的沙凌海,這會兒站在那裡像漏了氣的氣球一樣耷拉著。
「沙哥,你們這有關部門培訓的錄取率可比虹槐附近最好的大學都要低多了,而且你知道那麼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還願意全部都告訴我們,你以後培訓完肯定能直接當上核心成員!到時候我和林哥還有小聞雯就得靠沙哥你罩著了!」黃奇雖然說到最後免不得露出些不良少年的味道,但說的話倒是讓有些尷尬還泄了氣的沙凌海有些小感動。
「如果沒有大叔的話,我們現在還和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聞雯肯定地點了點頭。
「確實。」林文華也表示贊同。
「我們還是商量一下進屋子之後問些什麼問題。我覺得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將新娘子當成鬼新娘來看待……」聞雯招呼其他高個子低下頭,再次壓低聲音商量起來。
因為不敢拖長時間,在差不多決定了幾個相對安全且有用的問題後,四個人才忐忑地靠近屋子,靠近那扇開了一條縫的門。
「吱嘎——」
走在最前面的沙凌海鼓起勇氣將那扇門打開,一個身穿大紅色嫁衣的身影正靜靜地坐在床榻上,新娘的面容藏在喜帕之下,讓人難以窺探分毫。
借著床榻旁邊的燭光,四人可以看見新娘身上的嫁衣並非由名貴的布料或絲綢製成,但嫁衣上的繡圖卻極為精緻繁瑣。只看著那件紅嫁衣上的刺繡,四人都能夠想像到一位家境不富裕的姑娘坐在燭燈旁專心地縫製嫁衣,她將自己對愛情和家庭的渴望都繡在了嫁衣上,最後不僅被貪財的村民送入了陌生的宅院,還溺死在了冰冷的池塘里。
聞雯看著新娘的時候,眼神里有著對「她」的同情和惋惜,進門前的那種恐懼似乎都變淡了一些。
於是聞雯讓身後的黃奇稍微蹲下身,然後端起一碗已經有些涼了的肉湯一步步走近床榻邊坐著的新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聞雯越靠近那位新娘,越覺得周圍的溫度下降,連氣壓都好像變低了一些。
「新娘姐姐,我是老爺請來照顧您的丫頭,我叫聞雯。」
「管家吩咐廚房做了些肉湯,讓我們給您拿來當夜宵,聞著可香可香,我們都有些饞了。」雖然隔著喜帕,但聞雯還是努力露出和年紀相符的甜甜的笑容。只是在將肉湯遞過去的時候,聞雯的笑容還是僵了一下,猛地就想起林文華剛才說他看見的肉湯是混著白骨的泥巴。
「我不餓。」喜帕下傳來的聲音並非想像中的鶯聲燕語,卻像是吹過耳畔的一縷溫和的輕風,有種能夠感染人的力量,「但肉湯涼了有些可惜,你們喜歡的話就分著喝了。」
「啊?」
「若是擔心被管家發現,就在我屋裡喝。」新娘甚至伸出手指了指床榻旁的桌椅,「坐下慢慢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