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眼中,依舊身穿長裙的八號優雅地靠在櫃檯前,在那位一號服務員後退的瞬間,八號就看著手中那一簇恐怖的藍色火焰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但沒有人知道,此刻蘇白身體裡的力量已經陷入虧空,驅使這樣一簇小小的火苗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如果真的連這一簇藍色火焰都無法逼迫一號服務員摘掉面具的話,準備繼續動用力量的蘇白恐怕得使用一些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
之所以用手撐住櫃檯,也只是他難以堅持的身體需要一個支撐點而已。
不得不說一號服務員的偽裝要比蘇白這位八號服務員優秀得多得多,光是那種被人盯著的時候也能堅持不眨動眼睛而且臉上完全不露聲色的本事,就已經稱得上驚人了。要知道之前蘇白偽裝服務員的時候,為了避免與他人對視一直都只能低著眉眼假裝喜歡看地板。
但就算有著這樣優秀的演技,一號服務員還是在看到藍色火焰的一瞬間露出了名為「恐懼」的本能情緒。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因為害怕而後退了一步之後,一號服務員可能是已經知道自己無法再偽裝下去,所以之前一直讓人覺得空洞的眼神突然就有了焦距甚至有了神采,甚至開始頗為自然地與蘇白對視。
如此長時間完美的偽裝對於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類來說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但如果蘇白的猜測是真的,那麼一號就算是人類,恐怕和現實世界的人類也不一定相同。
「你不該針對我。」一號說話的腔調有些奇怪,類似於現實世界電視裡那些端著腔調說話的所謂貴族,「如果不是我把那本筆記給你,你不可能那麼快發現他們在做的事情。」
「多謝。」蘇白其實除了一號之外,還懷疑過是洛麗瑪絲藉助一號服務員的眼睛監視了他的行為,然後控制著一號將筆記本送進酒吧。不過一號剛才所說的話也算是幫蘇白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我很好奇,既然你一直都在酒店裡,為什麼不去見洛麗瑪絲?」蘇白沒有再詢問什麼,而是直接將一號服務員當作伽藍,甚至沒有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我原本想過你給我那本筆記的目的是為了讓找人阻止程巡,是為了找到人在你無能為力的時候救出洛麗瑪絲。」蘇白頓了頓,「但我很快就覺得不是。」
「如果你真的愛洛麗瑪絲,就應該知道只要你出現,洛麗瑪絲就會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殺死那些占據酒店的人類。如果你真的愛洛麗瑪絲,就不會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對她受的苦冷眼旁觀。」
隨著蘇白的話,一號服務員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受苦?到底是誰在受苦?」一號服務員原本的表情就像是人偶一樣麻木,但突然之間就露出了一種掙扎甚至有些猙獰的表情,「她是人魚,不老不死的人魚,就算割掉一塊肉也會長出新的肉和新的鱗片。所以無論發生什麼對洛麗瑪絲都沒有任何損失,怎麼能說她是在受苦呢?」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程巡他們在做些什麼。」蘇白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樓梯口的位置,此時此刻洛麗瑪絲就躺在那裡,即使雙眼已經失明,但她一定能夠聽見此時此刻一號服務員所說的話。
不,這傢伙根本就不是什麼服務員,更不是什麼遊魂!
他就是伽藍!
眼前的一號服務員就是那個近百年前與洛麗瑪絲舉辦婚禮的人類伽藍!
雖然說伽藍是人類,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噩夢世界的原住民與現實世界的人類並不完全相同,眼前伽藍的外表雖然已經蒼老,但看起來又完全不像是百餘歲的老人。
蘇白知道噩夢世界的很多書籍里都記載著噩夢世界原住民的存在,而且阿喜他們這些厲鬼也曾經都是生活在噩夢世界中的人類,他們在天上那輪紅月出現之前就生活在這個世界。
但重活第二世,這還是蘇白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原住民——蘇白可以確定眼前的伽藍並不是鬼物,連上一世蘇白認識的那些學者們都認為噩夢世界的原住民已經全部都變成詭異了,畢竟和他們這些剛剛進入噩夢世界的人類相比,噩夢世界的原住民們日日夜夜浸潤在紅月的月光下,變異成為詭異怎麼想都是遲早的事情,很難倖免。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程巡他們需要割掉洛麗瑪絲的肉去一次又一次地做實驗,而你卻認為這並不算是受苦?」蘇白看著一號,不,伽藍又問了一次,不過很快又露出瞭然的表情,「也對,程巡他們之所以會進行這個實驗,是因為在六樓的實驗室里發現了被囚禁的洛麗瑪絲和留在那裡的實驗筆記,不是嗎?」
「也就是說在程巡他們進入酒店之前,甚至在幾十年前甚至近百年前……你,伽藍,洛麗瑪絲的新婚丈夫就已經在用自己新婚妻子的肉來為自己做長生不老藥的實驗,而這在伽藍先生您看來並不是受苦,是嗎?」
也許是為了讓躺在樓梯間裡的洛麗瑪絲能夠聽見,蘇白的聲音又拔高了一些,這也讓在場的每一位玩家都能夠清楚地聽見蘇白所說的話。
程巡他們也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一直被他們當成工具人的一號服務員,竟然就是設計了洛麗瑪絲相關實驗的創始者,也就是這座洛麗瑪絲酒店真正的主人——洛麗瑪絲的丈夫伽藍。
他應該也是最早割下洛麗瑪絲的肉去做實驗的人!
站在一旁的沈冬兒忍不住覺得噁心,他們對實驗的了解遠遠不及程巡他們和蘇白,但僅僅是聽著蘇白和伽藍的對話,她就能夠感受到這個實驗背後令人噁心的故事。
「她可以不老不死,我不可以啊!婚禮的那一天我真的無比憧憬著我們的未來,憧憬著我們會有很多孩子,憧憬著孩子們在玫瑰花海里玩耍,憧憬著和她一起慢慢變老,憧憬著和孩子們甚至孩子的孩子們一起坐在酒店的天台看星星看月亮……是她,是她自己毀了這一切!」
「是她告訴我她不是人類,是她告訴我我們不可能有孩子,是她告訴我她擁有著比我漫長太多太多的生命,是她笑著告訴我即使我死了她也會只愛我一個人!」
「是她毀了我所有的幸福!和我完全破碎的人生相比,她只是不疼不癢地割了幾塊肉而已,這算是什麼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