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人類並不感謝羅輯
「我覺得羅輯應該是知道，但是他累了。」
「累了？」
「對。」
彼得設身處境的想了想羅輯的狀態，然後嚇得渾身一激靈。
「羅輯應該是能得知外界的情況轉變的，也就是說，羅輯這是對人類感到心累和失望，決定乾脆擺爛了？不然的話他完全可以強行要求自己指定下一任執劍人的！」
【影像繼續】
【威懾控制權移交儀式是很隆重的，不過都是在四十五千米高的地面上進行，那裡聚集了地球國際和艦隊國際的所有首腦，程心就是在他們那代表著全人類的注視下走進電梯的。】
【但這裡主持最後交接的只有兩個人：行星防禦理事會主席和艦隊總參謀長，他們代表了直接領導和運行威懾系統的兩個機構。】
【主席指著空曠的門廳對程心說，控制中心將按照她的想法重新布置，這裡可以有草坪、植物和噴泉等等，如果她願意，這裡也可以用全息影像完全模擬地面的景觀。】
【「我們不希望你過他那樣的生活，真的。」】
【一陣低沉的隆隆聲響起，那道有一米多厚的沉重鋼門緩緩移開，程心一行三人走進了黑暗森林威懾系統的心臟。】
【迎接程心的是更加廣闊的空白和空曠。】
【這是一間半圓形的大廳，這裡給程心的第一印象是：她面對著一隻沒有眸子的空眼球，透出一種荒涼的茫然。】
【然後程心看到了羅輯。】
【羅輯盤腿端坐在白色大廳正中，面對著那堵弧形白牆。】
【他的頭髮和鬍鬚都很長，但不亂，梳理得很整齊，也都是純白色，幾乎與白牆融為一體，這使得他穿的整潔的黑色中山裝格外醒目。】
【他端坐在那裡，右手握著一個紅色的條狀物，那就是執劍者的劍柄引力波廣播的啟動開關。】
【如果說，這個房間是一個眼球，那麼身穿黑色中山裝的羅輯就是眼球中的眸子。】
【如果面壁十年可以破壁，那這堵白牆已經破了五次。】
羅輯老了。
這是放映廳觀眾的第一反應。
羅輯，更恐怖了。
這是放映廳觀眾的第二反應。
是的，恐怖。
就像是人類面對深淵時會產生暈眩的感覺一樣，面對著想在已經年過百歲的老人羅輯，眾人只感覺自己在面對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
【影像繼續】
【程心和參謀長想要上前，主席攔住了程心和參謀長，輕輕地說，離交接時間還有十分鐘。】
【五十四年的最後十分鐘，羅輯仍然堅守著。】
【在威懾建立之初，羅輯曾有過一段美好時光，那時他與莊顏和孩子團聚，重溫兩個世紀前的幸福。但這段時間很短暫，不到兩年，莊顏就帶著孩子離開了羅輯。】
【原因眾說紛壇，地球政府幫莊顏和孩子解決了身份問題讓他們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
【而在莊顏和孩子離開後，地球引力波發射器也代替環繞太陽的核彈鏈成為威懾武器，在那一刻，羅輯開始了漫長的執劍人生涯。】
【「他已經五十多年沒有說過話了。」】
【主席在一旁說道：「我們猜測他已經不會說話了。」】
【「五十多年？」】
【「準確來說是五十四年，從他來到這裡的那一刻開始，他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羅輯仍舊在靜靜的看著那面牆，他以目光逼視著那堵白牆，逼視著那個四光年外的世界。】
【他的目光中有著地獄的寒氣和巨石的沉重，帶著犧牲一切的決絕，令敵人心悸，使他們打消一切輕率的舉動。】
「令人膽寒的眼神。」
就在剛才，放映廳給了羅輯的雙眼一個特寫，那也許是放映廳許多人此生見過最為恐怖的眼神。
就像是一個劍客手持長劍和另一個劍客在對視。
他們都有劍在手，不需要什麼花里胡哨的技巧，真正的戰鬥時間短則半秒，長也不會超過兩秒，電光火石中，一切都會結束。
【聖主：這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眼神，這個男人，他已經不把自己當人了！】
【聖主：任何擁有感情波動的生物都不可能擁有這種眼神！】
其他人也無法想像出羅輯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五十四年，一言不發。
只為了出劍的那一剎那。
這就是執劍人。
【影像繼續】
【「引力波宇宙廣播系統最高控制權交接時間已到。」】
【主席打破沉默鄭重宣布。】
【「羅輯先生，這是引力波宇宙廣播系統最高控制權第二任掌握者程心，請把廣播啟動開關交給她。」】
【羅輯起身，他向著看了半個世紀的白牆凝視了最後幾秒鐘，然後向牆微微鞠躬。】
【他是在向敵人致意，他們隔著四光年遙遙對視半個世紀，這也是一種緣分。】
【然後他轉身面對程心，新老執劍人默默相對。】
【羅輯用雙手把開關交給了程心，程心也用雙手接過了這個地球歷史上最沉重的東西，於是，兩個世界的支點完成了交接。】
【羅輯輕輕後退兩步，向三人微微點頭致意，然後轉身邁著穩健的步伐向大門走去。】
【程心注意到，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誰對羅輯五十四年的工作說過一句感謝的話。】
【門廳中，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擋住羅輯，其中一人說：「羅輯先生，我以國際法庭檢察官的名義通知你，你已被指控犯有世界滅絕罪，現被國際法庭拘押，將接受調查。」】
【這是羅輯在完成了漫長的五十四年執劍人生涯後，人類對羅輯說出的第一句話。】
【人類不感謝羅輯。】
不知道是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最後無奈的吐了出來。
一時間整個放映廳都因為這個曾經出現過的猜想感到悲哀。
『如果黑暗森林和北海傳的故事是一曲慷慨激昂的史詩，帶給了我對宇宙的認知，光明與黑暗的理解，讓我的心中有了一抹微不足道的光芒。那麼死神永生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唯一從它身上得到的好處就是——』
『它有效的治療了我的低血壓和壽命過長的問題。』
——彼得·帕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