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深處,白色的房門被護士小姐輕聲推開。
冷清的病房裡空無一人,只有風將窗簾吹得簌簌作響的聲音。
「林夕,該吃藥了。」護士小姐朝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裡喊了一聲,她的目光在空蕩的屋子裡轉了一圈後,隨即彎腰,看向床底。
幽暗的病床下,正縮著一個穿著藍白病服的青年,他躺在床底,黑色的長髮絲絲縷縷地散開鋪落在地板上,聽到聲音一抬頭就跟護士小姐對上了視線,清秀的臉上浮現出盈盈笑意。
「你在床底做什麼?」護士小姐不解。
青年笑眸微眯,小聲道:「我在,捉迷藏。」
護士小姐皺眉,這屋子裡可就只住了他一個人,躲在床底,到底是在跟誰捉迷藏呢。
護士小姐背脊發涼,在精神病院裡待這麼久了,還是不能習慣患者的詭異發言。
她催促著:「先出來把藥吃了,一會兒再捉迷藏。」
「哦。」叫林夕的青年乖乖地從床底爬了出來。
一頭黑色長髮在地上摩挲,穿著病號服的身影從幽暗的床底緩慢爬出,綿綿起身,即便此刻窗外白日當空,微風輕拂,看著這畫面也隱隱有絲陰風陣陣的味了。
但他抬起頭,捋過臉側的長髮,清秀的面龐被陽光籠罩,始終保持著盈盈笑意,即便面色略顯蒼白,也讓人感覺溫和。
「護士小姐,昨天過的怎麼樣?」林夕一邊接過她手裡的藥,一邊詢問著。
「又問我昨天的事?」護士小姐輕歪頭,「說起昨天……我倒是遇到了一點兒危險的事啊。」
「什麼事?」林夕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一絲,立即靠近了護士一步,貼到了她身側。
護士小姐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似乎還心有餘悸,「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有把刀擦著我的額頭就飛出去了,刀的主人不認識我,他只是摔倒脫手,但確實險些要了我的命。」
她沉沉嘆了一口氣,抬眸凝視著跟前黑色長髮如墨的男人,「你已經是這周第三次這麼問我了,謝謝你的關心哦,我終於出事了。」
林夕微笑,拿起藥盤裡的藥,沒有服用,只是用狹長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帶著笑意安撫:「沒事的,護士小姐人美心善,會長命百歲的。」
護士小姐盯著林夕如同面具一般的笑臉,無奈地勾唇,「吃完藥就早點兒休息吧。」
她端上藥盤,轉身離開。
在她背過身去的瞬間,林夕忽地伸手朝著護士小姐身後一抓,像是拽住了什麼東西一般,用力扯了過來。
只是短短一下,護士小姐察覺到身後突然涼嗖嗖,但她迷茫回頭,也只看到林夕在沖她微笑,別無其他,便又離開了病房。
咔噠一聲,很輕的扣門聲過後,病房裡陷入了寂靜。
窗外的風吹得窗簾簌簌作響,在無比安靜的病房裡尤為清晰。
房間裡,始終保持著微笑的林夕緩緩地垂眸,看向手上拽著的東西,瞳孔之中倒映出一個漆黑的人形被他牢牢攥在手中,不停地掙扎著。
林夕盯著那想要逃跑的黑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一字一句間,面上微笑崩裂,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安靜模樣。
「捉迷藏結束,我抓住你啦!」
他眼眸之中逐漸流露出的興奮與扭曲,讓那黑影驚恐,掙扎得更厲害了。
黑影竭盡全力扯斷了自己一條胳膊,從林夕手中掙脫,第一反應不是襲擊林夕,而是逃跑。
它的身影忙不迭地化作一陣煙霧穿過了病房的門,消失不見。
林夕倒是不緊不慢地捏碎了手中黑影的殘肢,緩緩地挽起了自己的黑色長髮,「繼續跟我玩捉迷藏遊戲是吧?真不錯……」
他陰森地笑著,在束起的長髮之下,他後頸的皮膚上赫然印著一個黑色三角。
推開病房門,外面本應該是些三兩成群的瘋癲患者在走廊上打鬧的畫面才對,但此刻,門外是一片漆黑,與林夕背後風和日麗的病房畫面大不相同,就像是兩個世界。
林夕抬腳踏入了黑暗,身後的房門嘎吱一聲扣上,將最後一點兒光亮徹底隔絕。
視線暗下來的瞬間,漆黑之中有什麼東西帶著殺意猛地沖了過來,但眨眼之間-,就被林夕單手掐住了。
幽幽綠光亮起,那黑影的臉逐漸清晰了起來,是之前來送藥那護士小姐的臉,只是這張臉,眼球脫離,眼眶凹陷,額頭給生生地被削去一大塊,猩紅的液體滴滴答答地順著臉頰滑落到了林夕的手上。
「該死的玩家!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那女鬼幽幽地瞪著林夕,震動的瞳孔里怨氣衝天。
整整十天,這該死的玩家在這個副本里找了她十天!
他在進入副本的第二天就找到了離開副本的方式,正常玩家早就離開了,而他卻選擇在這裡住下,只為了砍下她的腦袋。
這是個變態!絕對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神經病!
女鬼氣得渾身簌簌發抖,迅速將十指幻化作刀,毫不猶豫地削向了林夕的腦袋,「我殺了你!!」
林夕微笑著一偏頭,指刀帶著殺意擦過他的發梢生生地戳進了牆壁里,震得碎屑脫落。
他側目,刀鋒上倒映出他的眉眼,閃著寒光,這玩意兒能輕易劈開腦袋的危險不容置疑。
林夕沒有在意女鬼的殺意,笑眯眯地道:「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啊。」
這明明是一句誇讚,女鬼的表情卻瞬間變得驚恐了起來,顫抖著張開了血盆大口,朝著林夕撕咬而去。
卻被再次摁住。
頭頂幽幽傳來壓抑的笑聲,女鬼微微抬起的視線里,是林夕用力抿起像是在竭力忍著笑意的唇,「先說好,這可是你先動手的哦。」
女鬼呼吸急促,恐懼與憤怒摻雜。
明明是她躲藏了好幾天還是被林夕察覺到了端倪,從附身的護士身上把她揪了出來!
該死!真該死!
任憑女鬼的憤怒達到了頂峰,她的身體卻始終沒有停下顫抖。
那份壓抑到極致的憤怒里始終擺脫不掉那份恐懼。
面前笑著的男人緩緩舉起了他的右手。
他手裡明明什麼也沒有,卻讓女鬼瑟縮著後退了一步,大不了再藏幾天,總是能把這人逼出副本的。
恐懼大於理性,她轉身想要再度逃跑。
但剛一側身,餘光就瞥見林夕的嘴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字。
「錘子。」
聲音落下的瞬間,一把紅色的鐵錘忽地從空中墜落而下,穩穩地被林夕捏在了手中。
女鬼視線一晃,跟前懟上了林夕的臉。
那張臉大多數時候是在微笑著的,溫和有禮,像是一副面具貼在了臉上。
但此刻,這張臉上,全是扭曲癲狂的肆意笑容。
那雙眼裡充斥著無比滾燙的殺意,笑著。
林夕雙手握錘,用力砸向了女鬼的腦袋,砰一聲悶響,腦袋炸裂,血液四濺。
女鬼的身體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林夕彎著嘴角,笑意盈盈地抹了一把臉,血痕在清秀的臉上暈染開來。
他垂眸盯著地上的女鬼,將錘子往空中一拋,鐵錘瞬間消失。
但接著,他又輕輕地吐出兩個字,「柴刀。」
一把沉重的紅色柴刀從空中掉落,被林夕雙手穩穩接住,壓在了女鬼的脖頸上。
黑暗裡,林夕悠悠盛著笑意的聲音像是鬼魅一般響起。
「裝死可沒用哦,我會補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