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屬實是出人預料。
在場的眾多江湖人傻了眼的同時,伯言居士這邊也懵了。
他飛身自二樓飄落到了未央宮門口,拿手試探,表情又是一變。
眾人都在看他,見他臉色變化,以為他看出端倪。
然後就聽到伯言居士臉色古怪:
「他死了……好幾日了。」
眾人一陣無語,心說誰關心這個了?
這司空化極到底是真是假,才是大家想要知道的啊。
伯言居士似乎也明白當中道理,當即回頭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司空化極』:
「司空門主,此事,你可能解釋一下?」
『司空化極』這會心頭卻是罵了娘。
蘇陌那一日黑衣蒙面,出現在了未央宮,搶走了司空化極的屍體。
當時他說的可是好好的。
要幫自己將這屍體處理一下。
現如今可好……
他就是這麼處理的?
專門趕在諸葛玉堂及冠之禮,大家全都在的時候,將這屍體送到眾人跟前?
方才這緊要時刻,只要他應下殺人之事,就是他做的。
其後再著人廝殺。
再有這一段時日以來激起的敵愾之心。
場面頃刻之間就得亂成一團。
自己的謀算就算是成了。
唯有趁亂,『諸葛千秋』和『諸葛玉堂』的生死才會無人在意,死於亂刀之中,也是題中之意。
雖然是一場『意外』,但是可以追究到其他人的身上。
未央宮內背鍋之人何其之多。
當可以於無聲無息之間,脫離此地,重獲新生。
可現在……這該如何是好?
其實他的心中也並非是沒有防備,生怕那人帶走了屍體之後,鬧出什麼么蛾子。
所以也一直都有布置。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神通廣大,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將屍體送到了跟前。
如今面對伯言居士的責問,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才好。
只是略作沉吟之後,便已經冷笑一聲:
「裝神弄鬼,我身在此地,豈能是假?」
「倘若是你殺了司空化極,易容改扮,那又當如何說法?」
這一次不用伯言居士說話,開口的是那短刀會會主。
他今年五十多歲,眸光銳利如刀,抬眸看向『司空化極』,好似刀氣迎面。
『司空化極』卻是冷笑一聲:
「這豈非可笑至極?
「倘若當真是我殺了我自己,那我豈能不將屍體處置好?
「毀屍滅跡很難嗎?
「剁碎了餵狗的事情,最近這山上發生的還少?
「縱然不行此等下作之事,化屍水一類的毒藥,咱們也是有的。
「豈會將這屍體隨處亂扔,然後鬧到現在,這般疑神疑鬼不成?」
嚴格來講『司空化極』這話是有道理的。
如果是他殺人,自然會將屍體處理的天衣無縫。
更何況他偽裝的人是天景門掌門人。
放眼御庭山,縱然是敬龍堂堂主諸葛千秋,也只是客居於此。
得給這個東道主三分顏面。
他想要對什麼人毀屍滅跡,自然是可以無聲無息。
哪怕他要毀的是司空化極,也可以將臉給破壞掉,其後屍體交給門下弟子處置,料想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處理的屍體,竟然是自己的門主。
怎麼想,都沒有理由將屍體隨意丟棄。
眾人聽到這裡,各自點頭。
就聽到『司空化極』冷笑一聲:
「伯言居士,這話我還想要問問你。
「你今日於此責問於我,更是糾結辛小奇等人,對我發難。
「事到如今,局勢已然在你,何必又行此詭計?」
伯言居士一愣:
「門主是說,這事是老夫所為?」
「放眼御庭山,今日之前,誰會與我為難,唯有居士一人而已。」
『司空化極』說道:
「卻不知道,此舉又是何意?」
「簡直荒謬……」
伯言居士搖頭:「老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所言必是言之有物,豈能空口白牙胡亂說話?
「事到如今,老夫倒是想要問問你,你修煉奪天化神大·法之事,你可承認?」
「哼……」
『司空化極』聽到此處總算是鬆了口氣,雖然有小小波折,不過事到如今總算是將這事情給兜回來了。
當即冷笑一聲:
「承認又如何?」
「什麼?」
「當真承認了?」
「竟然真就是他,八門之一,竟然出了這樣的奸邪之徒。」
「八門又如何,不過是道貌岸然之輩。」
眾人議論之間,就聽到有人狠狠一拍桌子,怒聲喝道:
「那我再問你,咱家家主,可是毀在了你的手中?」
「正是!」
『司空化極』對於此等問責,無有不應,可謂是來者不拒。
「好好好!!!」
說話這人是個莽漢子,見他如此痛快,忍不住連連冷笑:
「既如此,還請司空門主做好償命的準備!!」
話音至此,便要殺上前來。
伯言居士有心阻攔,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只感覺今天這事情,隨著司空化極的屍體出現,已經又出現了一層轉折。
『司空化極』和司空化極之間,必然有一個是假的。
但究竟是躺在這裡的這個是假的,還是坐在上面的那個是假的?
這一點他就難以分辨了。
而且,坐在上面這位對於奪天化神大·法承認的如此乾脆,根本連一絲一毫辯駁都沒有。
這看上去也是古怪至極。
好似早就已經等著承認這件事情一樣。
這一瞬間,情況完全脫出掌握之中,貿然動手只怕不妙。
但是想要阻攔,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攔才好。
而且,出手的還不僅僅只是那個莽漢子,還有其他人也是蠢蠢欲動。
就連『諸葛千秋』也站起身來,看向『司空化極』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你竟然當真做出這等倒行逆施之舉,一堂八門九峰為我西州江湖正道,本座今日豈能容你?」
餘下八門九峰的頭頭腦腦,對視一眼,臉色也各有變化。
不過這亂子眼看著就要起來了,這當口縱然是他們也難說力挽狂瀾。
就聽到『司空化極』哈哈大笑:
「諸位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言說至此,就聽得罡風陣陣而起,方才那個說話的莽漢子,已經沖了上來。
這人施展的兵器卻是奇門手段,乃是一桿流星錘。
捲起罡風無窮,狠狠地朝著『司空化極』腦袋落下。
卻見到『司空化極』頭也不抬,隨手一把將這流星錘拿在了掌中。
這千鈞之力,到了他的面前,好似無物一般。
緊跟著一拽一踢。
那莽漢子身不由己飛向了『司空化極』,被他這一腳直接踢的倒飛而去。
「還敢傷人?」
餘下眾人頓時暴怒。
『司空化極』則是怒喝一聲:
「入了我未央宮,還敢放肆?
「你們今日難道真的是不想活了嗎?
「天景門弟子何在?」
「弟子在!!!」
一聲聲呼喝自未央宮內層層響起,一路往上。
眾人抬頭看去,就見到一個個天景門弟子,站在一層層的欄杆扶手之旁,有的兵器出鞘,有的手持彎弓硬駑,就等著『司空化極』一聲令下,就要絞殺當場。
這不得不讓在場所有人心頭髮沉。
花十一娘臉色陰沉,站起身來,給蘇陌和楊小雲她們接連使眼色。
讓他們小心在意。
現如今場面就跟火藥桶一樣,一不小心就得炸開。
如今轉身就跑,屬實不是上策,故此她傳音說道:
「一會若是當真打起來了,你們趕緊鑽到桌子底下,尋隙逃走。
「我給你們打掩護。」
她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就見到『司空化極』一揮手,正要下令殺人。
就聽到一人斷喝:
「司空化極,你要做什麼?」
說話的人並非是在場這些尋常的江湖人,而是浩氣盟盟主。
他風姿非凡,頭戴書生袍,身穿青色書生袍。
三縷長髯當胸,梳理的一絲不苟,兩袖清風,書生意氣。
抬眸之間,喝問之下,不自覺的就帶著一股子浩然之氣。
「做什麼?」
『司空化極』接連冷笑:
「今日始終有人攪局,小堂主的及冠之禮,只怕是進行不下去了。
「我這般大的秘密,被公諸於天下。
「諸位難道以為,今日還能生離此地不成?
「待等諸位死後,我就說,是那南海至尊親下西州,殺人害命,想要揚名江湖。
「各位都死在了南海至尊的手中,料想此生可以無憾!!」
此言一出,八門九峰的其他掌門幫主們,各自臉色大變。
這『司空化極』瘋了不成?
竟然不僅僅是想要殺這些江湖人,就連他們也要殺?
就聽得浩氣盟盟主冷冷開口:「你到底是誰?」
『司空化極』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而此時的蘇陌,也是臉色難看。
這孫子不當人啊!
好在今日自己就真的在現場,倘若身在南海,待等西州高手前去尋自己報仇,自己都不知道是由何而來。
而且,此人既然是諸葛千秋,顯然今日之事鬧將到了最後,他必然隱遁江湖。
到時候自己哪怕知道了這件事情,想要尋他報仇,都找不到人。
簡直可惡至極!
只是看向浩氣盟盟主的眼神,也有幾分變化。
此人這一問,顯然另有所指。
而此時不等『司空化極』多問。
就聽到一個笑聲忽然響徹。
這聲音並不飄忽,卻是極為廣大,內力深厚,隨著聲音散出,震動的整個未央宮都顫抖不休。
一時之間,站在上層的天景門弟子一個個都有些立足不穩。
好在下盤功夫到底算是穩健。
這才勉強穩住身形,未曾跌落下去丟人。
當即目光巡視,最後卻是落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身上。
待等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此人身上之後,他方才停下了笑聲。
與此人同桌而坐的眾人,各自臉色大變,忍不住站起身來,想要後退。
「怎麼會是他?」
花十一娘的臉色有些凝重。
她如何認不出來,如今這笑聲震動整個未央宮的,竟然是那五擒門的江陽流!?
忍不住回頭看向蘇陌,見他也是滿臉驚愕,不敢置信。
當察覺到花十一娘目光的時候,蘇陌更是低聲說道:
「他說自己武功大進,竟然不是騙人的?」
「……」
花十一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太天真了,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這不可能。」
蘇陌還想跟她分辨,花十一娘卻已經不再多說,回過頭來看向了那江陽流。
蘇陌見此這才微微一笑。
這人當然不可能是江陽流。
雖然他不知道,這人是如何弄清楚了江陽流跟自己的那一小段交集。
但是蘇陌卻記得清清楚楚。
江陽流的身上被蛇咬了好幾口。
方才過去跟他閒談的時候,發現他的麵皮之上,倒是還有痕跡。
可是脖子上卻一個牙印都沒有。
那天晚上蛇洞之中的蛇,又豈能專門咬他的臉?
蘇陌若是未曾記錯的話,當時那兩條蛇第一次咬的,就是他的脖子
『江陽流』此時卻是好整以暇。
端坐於桌前,伸手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笑著說道:
「一場鬧劇,你們以為他還能是誰?」
『司空化極』臉色一沉,還不等開口,就聽到伯言居士問道:
「你又是誰?」
「我?」
『江陽流』微微一笑,自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
然後露出了司空化極的臉:
「你說我是誰?」
「門主?」
在場的江湖人都快習慣了。
好傢夥,可一可二不可三啊。
這怎麼都蹦出了三個司空化極了?
而天景門的弟子們就徹底迷糊了。
尤其是站在樓上這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屬實是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才好。
門前抬著屍體的這些,也是面面相覷。
大家在這屍體上看了看,又看了看高高在上那位,最後落在席間的這位身上。
就見到此人緩緩起身。
朝著『司空化極』走了兩步,只是邁出去兩步之後,卻是忽然一停。
回頭看向了蘇陌,笑著說道:
「小兄弟,你看,我沒說錯吧?現如今的我,已經今非昔比,你若是隨著我的話,自可以一步登臨九天之上。」
「……」
蘇陌乾笑了兩聲:
「在下認識的是江陽流,可不是司空門主……」
「江陽流為何不可以是司空門主?
「司空門主又為何不能是江陽流?」
司空化極輕輕搖頭,抬頭凝望『司空化極』,冷笑一聲:
「對嗎?諸葛千秋!」
眾人一時瞪大了雙眼!
諸葛千秋?
怎麼會是諸葛千秋?
『諸葛千秋』也是臉色陰沉,竟未分辨。
「你竟然說我是諸葛堂主?簡直笑話!我乃司空化極,你到底是何人?來此意欲何為?」
還是『司空化極』吭聲開口。
「你不可能是司空化極。」
司空化極搖頭:
「你若是司空化極,又豈會對他們狠下毒手?」
他伸手一指八門九峰的其他人物,輕聲說道:
「你可得知道,司空化極雖然是天景門門主,但實則另有來路。
「這當中,血劍門,神刀門,六絕門,短刀會,梅花塢……罷了,這般念來,屬實是有點辛苦。
「便是這麼說吧,一堂八門九峰,除了敬龍堂之外,其他所有勢力的領頭人物。
「都是我的至親兄弟。
「我們……同出一門!
「你縱然是可以殺盡天下人,又怎麼會……殺他們?」
此言一出,可謂驚雷!
場中眾多江湖中人,各個瞠目結舌。
這……這是什麼意思?
是說除了敬龍堂之外,八門九峰,其實是一回事?
但,這怎麼可能?
『司空化極』的臉色也是一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就見司空化極搖頭,轉而看向了八門九峰的其他人等,輕輕嘆息:
「今日之事,雖為人攪局。
「卻也未必不是機會。
「南海蘇陌勢大,如今已經容不得我等探入其中。
「正應該讓西州江湖全面滲透,方才有可趁之機。」
「可是……」
短刀會會主面色凝重:
「這動作會不會太大了?第一驚尚未下達血洗令,我們貿然改變西州江湖格局,未免……有些過了?」
「無妨,先生早有安排,第一驚也是准了。」
司空化極輕輕一笑:
「大家儘管放手施為就是。」
「先生?是東門先生?」
「原來第三驚的意思,這就好說了。」
「血洗西州,又非一次,這江湖格局總是難以盡數順應我等心意,我早就看之不慣了。」
「又可以放手大殺一場,不亦快哉!!」
八門九峰各個掌門忽然相視一笑,滿臉皆是猙獰之色。
就聽得轟隆一聲響,未央宮大門至此關閉。
「第三驚……東門先生?不可能,東門前輩怎麼會……下此等命令?」
『司空化極』聽的他們這般說法,眸子裡頓時全是駭然之色:
「你……你們……你們都是驚龍會!!?」
「你果然是諸葛千秋!」
司空化極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作為咱們驚龍會的狗,給你的你吃就是了,為何總是無端妄想?
「你殺了我精心準備的替身,導演這一場戲,圖謀自己不該圖謀的……你可知道,我們還得耗費多少手段,心力,才能為敬龍堂準備一個如同你爹諸葛英雄那樣的傀儡啊?」
「傀儡……」
諸葛千秋腦瓜子轟然嗡鳴。
擂鼓不斷。
花十一娘更是臉色慘白:
「這……這都是什麼意思?」
正不明所以之間,忽然就見到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一抬頭,正是『吳道憂』。
他舉步上前,開口說道:
「司空門主。」
眾人聽到他開口,忍不住抬頭看去。
他們還記得方才司空化極對此人青眼有加,他開口的話,說不定還有轉機?
「恩?」
司空化極回頭看向蘇陌,頓時一笑:
「小兄弟找我有事?哦,是怕死嗎?放心吧,一點都不痛。」
眾人頓時絕望。
司空化極是一點人性都沒有啊。
「……這倒是無關緊要。」
蘇陌笑著說道:
「實不相瞞,咱們是順風鏢局的人,這一趟是接到了一位姓陸的兄台,託付的一單鏢。
「既然您是司空門主,臨死之前,不知道可否將這一單鏢,接收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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