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府主

  嗤！

  一聲輕響，血色飛揚。

  釋平章臉色頓時蒼白，抬頭便見自己的一條手臂已經飛了出去。

  探目張望，卻偏生不見江然影蹤。

  一時之間顧不上這斷臂之痛，屏息凝神搜索江然的痕跡。

  可一來這雲海生波大陣，本就迷霧重重，遮天蔽日。

  二來，江然所施展的潛影迷神步，乃是搜神宗絕學。

  最擅長的便是藏匿氣息蹤跡，施展之時悄無聲息。

  要是內功不夠，功法不深，釋平章想要找到人，倒是不難……

  可江然偏生內功深厚，幾乎不可思議。

  哪怕釋平章有著通天徹地之能，此時此刻想要找到江然，那也是痴心妄想。

  簡直是不要臉啊！

  「今日落得這般下場，也算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出手之人內力不弱，兩股力道一觸，雲霧之中固然是傳來了一聲『悶哼』，釋平章身形也不免微微一震。

  此時這一掌落下，施展的正是不仁書中的一式絕學，名曰『天地殺法』。

  恰好他拿的這些都不是什麼好人。

  唯有人群之外的厲天心大翻白眼。

  「可放眼金蟬王朝，卻又難說了。

  猛然一口咬在了舌尖之上，劇痛刺激，這人猛然睜開雙眼，兩手劃弧，狠狠一推：

  「回去！！」

  這人雖然做事時有俠義之舉，但往往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江然的聲音忽然自他身後傳來。

  江然若有所思：

  「你是如何認識棄天月的？」

  「釋平章，你的武功詭譎莫測，縱然失去了一臂，也難保萬全，你這樣的人我不會留下活口。

  然而越打，這老頭的心頭便越是沉凝。

  他們此番作為，其目的究竟何在？

  江然連忙詢問。

  葉驚霜也正在看著他。

  「老夫雖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說到這裡，他看了江然一眼：

  「更在你之上！」

  從釋平章口中所描述的這個人來看，此人正是無心府主。

  嗤！

  又是一聲輕響，釋平章胸前頓時被切開好大的豁口，剎那間鮮血飛舞。

  就算是阮玉青對江然第一印象並不是太好，也不得不承認，江然的武功是真的高。

  「這不可能！」

  黃軒臉色一沉：

  「天上闕？」

  「若是不想多受折磨，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要如實回答，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釋平章袖口收攏，探手便有將這五大劍派之中，濫竽充數之輩拿住打死。

  江然以焦尾琴做餌，引釋平章入密室，斬了他的一根手指頭。

  這感覺，即叫他們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心生恚怒。

  「但是，其人武功之高，可謂匪夷所思。」

  「縱然是到了今日，老夫惦記的，也絕非是你們五大劍派和道一宗。

  這話傳入眾人耳中，黃軒他們都只覺得是在聽神話。

  若非江然也在此地，只怕真有大難。

  「而是那高高在上的離國第一高手……白玉樓！」

  釋平章冷笑連連，單手或拍或打，化解這陣中殺招。

  江然明明武功高強，若非是武功相剋，想要拿捏他尚且容易。

  當即怒喝一聲，橫掌一送。

  「卑鄙！！！」

  「棄天月要的，本就不是我們殺了他。

  「且不說老夫本就不是你們金蟬王朝之人……

  跟當年葉驚霜祖父和她說起的那個無心府主，穿著打扮，包括眼睛都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他們哪一個的武功，都未必在我之下。

  「只是因為，運道尚可而已……」

  江然點了點頭，只是看了一眼五大劍派的人，又補充了一句：

  「也為了江湖大義！」

  若是他全盛之時，就憑現如今這些五派弟子，哪怕連帶著自己一起，他想要全都殺光，估摸著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這是什麼怪物？」

  「伱們……不是憑藉自己的本事……能在這裡，和老夫大放闕詞。

  「絕不能讓他出陣！！」

  五大劍派之中，內功稍弱的一時之間竟然站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偏偏這二十二人，竟然殺不死一個人。

  「因為我們根本殺不了他……」

  下一刻，頭皮一緊，整個人不由自主的給掄飛了起來。

  身形划過虛空，最終狠狠砸落地上。

  「縱然是……我隱遁江湖數十年，這江湖上出了什麼高手，我又怎麼會知道？

  「便如老夫倘若知道你……又豈會這般托大？以至於落得如今的下場？」

  「你，到底是什麼人？」

  因為他這一刀不是他驚神九刀之中，自刀法另外感悟出來的第二刀。

  「我不知道。」

  他聲音之中也裹挾不仁書的內力，來者只覺得腦海轟鳴一聲，似乎不知道今夕何夕。

  而他的目的，就是拿人換銀子。

  若非是有不仁書支撐，他只怕會一觸即潰。

  卻沒想到，這人竟好似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一樣。

  偏生又無法自這刀鋒之下脫身，只能被動挨打。

  「正是。」

  當年他們將釋平章打落斷心岩，本以為這老頭必然恨他們入骨。

  江然看了葉驚霜一眼。

  轟！！！

  劇烈的悶響傳遞四方，霎時間飛沙走石，地面都給砸出了一個大坑！

  釋平章身處這大坑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去幫他……打傷了一個人。」

  而是說天地無私心，見眾生平等。

  還有一些想要幫忙的，剛剛站起，也覺得周身搖晃。

  而如此說來，無心鬼府之變，是出自於天上闕之手？

  江然頓時無語，卻又發現這人說的很有道理。

  念頭在腦海之中飛過，就見血色一閃，半截手掌連帶著幾根手指頭一起，都被這一刀斬落。

  捉刀人？

  縱然是阮玉青也是秀眉一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誰能想到，處於此等狀態之下，這人竟然還偽裝成了五大劍派之人，行這暗中偷襲之舉？

  五大劍派的人面面相覷，對於這天上闕的右尊棄天月，自然不會一無所知。

  江然不出殺手，只怕是想要留下自己的一條性命另有所圖。

  這話其實過於狂妄，然而今日在場眾人卻紛紛點頭認可。

  釋平章倒是沒有跟葉驚霜反駁什麼，只是緩緩說道：

  尚未等腳下站穩，接連七八把長劍自雲霧之中殺出。

  說這話的不是江然，而是葉驚霜：

  「江大哥武功蓋世，這世上有幾人可比？」

  而在這雲海生波大陣之外，不僅僅只有程天陽。

  江然此時開口說道：

  「然後呢？他不會平白無故的告訴你焦尾琴的下落。」

  卻忽然心念一動……

  「當年，你們五大劍派聯合道一宗，將我打落斷心岩。

  釋平章一路挨打到了現在，方才得見死中得活的可能。

  釋平章抬頭怒喝：

  釋平章卻搖了搖頭：

  好不容易遇到了釋平章這樣的對手，自然是不能錯過。

  便讓他看上去，很像個好人。

  他本就失去了一條胳膊，如今又失去了半隻手。

  實則也果不其然，這袖子一甩，長劍頓時脫手飛出。

  可縱然是有不仁書，對方的力道卻是一重接著一重，一口氣比拼到了第八重之後，終究是抵擋不住，整個人拋飛而起，直奔江然而去。

  而釋平章卻接著說道：

  「僅憑木槿琴，或許道一宗和五大劍派，我尚且不怕。

  再抬頭，就見那一溜金光，倏然落下。

  一瞬間，平地起罡風，轟然而起，橫掃八方。

  釋平章心頭一動，猛然回頭，一抹劍光便在此時，直取釋平章的脖頸。

  釋平章這樣的高手，一個就已經為禍人間，若是聚集二十二個人，這天下誰人能擋？

  「……確實不會。」

  「更何況，離國的白玉樓……當年那一掌之恩，我時時難忘。

  每逢強敵，他的驚神九刀皆有進展。

  無心鬼府的人知道，是因為有童萬里這個叛徒。

  卻沒想到，出手的不是江然，而是五派弟子。

  「棄天月卻找了包括我在內，一共二十二人。

  與此同時，釋平章只覺得這人兩掌好似兩座大山。

  「這些年來，老夫之所以不離開斷心岩，只是因為……一旦離開……你們這些所謂的江湖正道，必然群起而攻。

  一時之間釋平章左支右絀，不過三五個回合的功夫，已經渾身是血。

  程天陽翻身落地，腳下趔趄三五步，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

  「棄天月！？」

  接連震飛了幾個人之後，就見一把長劍直指心門，此人劍法拙劣，好似初初學劍，持劍的手法都跟旁人不同。

  釋平章點了點頭：

  「所以，前段時日，我幫他做了一件事情。

  江然這最後一砸，屬實是太過沉重。

  這念頭起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他自覺是徹底看透江然了。

  釋平章掃了一眼，便是一拂袖子，全然未曾將這人看在眼裡。

  「不對啊！五大劍派豈能派這種連劍都不會用的人來殺我？」

  「棄天月追到了斷心岩下，將我救活。

  五臟六腑，渾身骨頭，幾乎全都碎盡了。

  偏偏這些所謂的俠義道之人，還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話。

  這一瞬間，縱然是釋平章是赫赫有名的心魔。

  可轉念一想，如今釋平章已經是階下囚，命不久矣，又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如今程天陽再抬頭，就見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刀而立，一隻手握住刀柄。

  力道沉重，幾乎不可力敵。

  江然聞言一笑：

  「捉刀人。」

  江然這一刀則好似是捲入了氣流漩渦之中，硬是斬不下去。

  一身武功說是大打折扣，那不至於……根本就是廢了一大半！

  想要將他的脖子一劍貫穿。

  釋平章悶哼一聲，忽然感覺頭頂一緊，一抬頭，自己竟然打著橫的落在了江然的手裡，腦袋正被江然一手掌握。

  釋平章這天地殺心一起，化為無形罡風，流雲劍派弟子罡氣而生的『雲海』頓時被橫掃一空。

  勉強抬頭看向江然，眸子裡卻並無太多憤恨之色，只是輕輕張嘴，想要說話，可是這嘴巴一開，先出來的卻是鮮血。

  而江然這一刀得手之後，沒有繼續隱遁下去，飛身而出，驚神九刀接連施展。

  「今日若非是這小子……橫空出世，你們……不過是老夫掌中魚肉，可任意捏扁揉圓。

  「然而此人這般行止，必有目的，我便時常防範。

  每一刀都是自那不可思議的角度，斬向釋平章始料不及之處。

  「……他救過我。」

  釋平章淡淡的說道：

  怎麼可能回去？

  釋平章這一次是真的生氣。

  釋平章怒喝一聲，不仁書的內息殺氣一滾，就聽砰地一聲響。

  可這話出口，釋平章已經反飛身越過了人群，正要落下，腳底抹油。

  江然的心中倒是有了一個想法……卻還需要釋平章給個佐證。

  「他似乎有眼疾，雙眸蒼白，透著淡漠疏離，似乎本不應該行走於這人間，卻偏偏遺落凡塵，以至於與這天地萬物，都格格不入。」

  「五大劍派……沽名釣譽……

  「你是在找我？」

  還有厲天心，洛青衣，張知畫等人……他們分散周圍，正是江然施加的另外一衝保險，免得被這釋平章走脫。

  釋平章一戰打到現在，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一直在挨打。

  他說到這裡，看了江然一眼：

  「心機詭算，哪怕武功在我之上，也仍舊……仍舊不去冒險……

  「那人……形貌如何？」

  無心府主！

  「啊？」

  而是原本的九招刀法。

  他終究不是尋常人物，方才循聲回頭，不過是故意為之，便是想要騙江然自他背後出手。

  只是到了釋平章這裡，以萬物平等，引殺心做道，視萬物皆可殺！

  這個人到底是誰？

  金蟬王朝境內，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高手？

  釋平章聞言一笑：

  「你問就是，老夫不為痛快，卻好奇你會問老夫什麼。」

  有這樣的一身武功心機，你做什麼不好，做捉刀人？

  釋平章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呆了一會：

  「所以……你，你算計老夫……難道……是為了賞銀？」

  可是釋平章跟童萬里八竿子打不著，他又是如何知道？

  被五大劍派的人圍攻，又被江然欺負。

  以這三掌為核心，一股股蠻橫的力道席捲四面八方。

  「我們手段盡出，耗費了足足十九條性命，也僅僅只是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了一掌……

  眾人頓時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什麼人？」

  雲海生波大陣是以內功配合陣法，再有星宿方位羅列陣法，產生萬般變化。

  釋平章輕輕一笑：

  「那人……一身錦緞黑衣，臉上帶著一副鬼面具。

  可就手段而言，他根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是心狠手辣到了極致之輩。

  其後出逃，落入雲海生波大陣之中。

  黃軒等人心頭都有點複雜。

  當即探手一把攥住了那把長劍，卻發現，這長劍入手竟然極軟，好似柔水清流，劍尖卻如靈蛇飛舞，直取他咽喉要害。

  只要不死，哪怕挨上幾刀，也未必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餘下那二十一人，都是什麼人老夫不清楚。

  釋平章皺著眉頭看了江然兩眼，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命數如此，徒嘆奈何……」

  說到這裡的時候，釋平章的臉色有些難看，聲音之中甚至帶著一絲絲的顫抖。

  「可是，那一戰之後……這二十二人，只剩下三個。

  只是想到這裡的時候，她又忍不住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偷偷的瞪了江然一眼。

  而如今，這一掌落下，卻是捲入了一身內力。

  江然則是嘆了口氣：

  這三隻手掌一碰，兩個人同時都是周身一震。

  在自己殺氣爆發，六親不認的情況下，未曾如何損傷自己，便將自己制住，而且還解了自己身上的殺氣……

  四目相對，江然笑的如花燦爛。

  這一番出江湖，必然是為了他們而來。

  受傷至此，竟然仍舊讓自己的九重驚山掌，直接打出了八重的力道，更是讓自己受傷。

  「那個人……他只有一個人。

  倏然間，他眸光一定，深吸了一口長氣，那被斬去了半截的手掌，猛然往下一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釋平章扯了扯嘴角：

  黃軒開口說道：

  「釋平章，你昔年於離國大開殺戒，屠戮遠定城。

  刷刷刷！

  五派弟子此時也盡數圍繞這淺坑周遭，長劍指向坑內的釋平章。

  江然的聲音響起，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禁不住認真去聽。

  這句話其實並不是說天地不仁慈，將人視作豬狗。

  黃軒，凌不易，古懷空，蘇婉儀還有程天陽等人全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當釋平章身形不由自主的來到了江然的跟前，就見江然掌中金光一閃。

  說不定藉此一磨，就出了第四刀。

  江然輕聲開口：「你怎麼知道，焦尾琴在紅楓山莊？」

  此時此刻，身受重傷，內息更是遠不如方才。

  可就在此時，釋平章猛然回頭。

  可如今，單打獨鬥之下，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而釋平章似乎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你可曾聽聞……棄天月！？」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也禁不住心中生出無力之感。

  「滾開！！！」

  如今一刀難下，就見釋平章身形一晃，凌空而起，便要遠遁。

  黃軒臉色一變：

  「不好，他已經窺破了陣法破綻。

  就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凌空而至，硬是攔截在了他的面前。

  江然心中念頭轉動，卻忽然看向了長街彼端，繼而提刀在手，朝著釋平章走去：

  「我信守承諾，給你一個痛快。」

  「好。」

  釋平章雙眸微微閉上。

  江然掌中刀鋒一起，正要落下，就聽得一個聲音傳來：

  「江少俠且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