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路在「神」

  第151章 前路在「神」

  四道箭影破風穿雪,長箭驚空。

  楚相玉身懸半空,眼見面前四支箭矢如龍蛇遊走、亂射而至,軌跡雖不盡相同,然落點卻都在他的身上。

  避不過啊!!

  這四箭的箭勢幾乎封鎖了他所有退路,恰恰等的就是他騰空一剎,好生刁鑽狠辣的心思。

  「哼!」

  冷哼如雷,楚相玉如玉面龐驟然變得冷寒剔透。

  三支羽箭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唯那追日神箭有些棘手,但棘手並不意味著懼怕,更不會退縮。

  他雙臂一展,氣息勃發,黑髮盡皆倒豎而起,怒目圓睜,下墜之勢陡然一緩,身下霜雪滾滾如浪,竟是憑著驚世駭俗的輕功滯空不落,而後飛旋一轉,體內寒功已催到極致,連他自己的眉睫上都覆了一層寒霜。

  只是當空轉了幾轉,但見其周身三尺之外,霜雪盡被吸攝而至,化作一層尺許厚的寒冰,仿佛一顆巨蛋,將其包裹其中。

  電光火石間,三支羽箭盡皆折毀,唯有那追日神箭化作一道金光,破冰而入。

  果真是神兵利器。

  點滴血水自箭孔淌出。

  「轟!」

  下一刻,冰壁炸裂,楚相玉再現身形,手中正擒著追日神箭,右肩還有一處箭傷。

  赫然是中箭未死。

  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不對,沈雲山不知何時已跪倒在了雪地上,而那射箭之人又在何處?

  未等落地,一股慘烈凶邪的森然殺意猝然拔地騰空,已在他面前,四目相對,楚相玉瞧著那雙臉譜後的冷厲刀眼,心裡咯噔一下。

  這人,竟然深藏不露。

  一雙拳頭,不由分說,當空砸來,勢如炮弩,拳風如箭,拳勁更是猶如穿心之箭。

  通通通……

  拳風震空,聽的楚相玉頭皮一炸,單掌一布,身前已多出一層冰壁,可那拳勁無堅不摧,冰壁頃刻當空爆碎。

  一顆拳頭,已勢大力沉的落在他胸口。

  兩道身影,當空墜落。

  「外家高手?」

  楚相玉先驚後怒,臉色陰沉的如能滴出水來,嘴角溢出一縷烏紅血線。

  二人雙腳踏地,頓見積雪激盪,塌下去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坑。

  也無怪他將陳拙的手段視作外家功夫。

  就算不通內力,陳拙如今肉身正值巔峰,氣血雄渾,百脈俱通,單憑肉身之力,調動爆發之下,動輒少說也有數千斤力道,豈是等閒。

  況且,他打法早已千錘百鍊,單論攻守技巧,當世能與他坐而論道、相提並論的怕也不超一手之數;且攻無不中,守則先覺而避,放眼偌大江湖,但凡攻伐之術還停留於一招一式的武林中人,在他面前,必敗無疑。

  那「沈雲山」在江湖上成名久矣,也算當世好手,卻在他手上走不出一招,便是此理。

  「哇!」

  楚相玉雙臂平展,弓步而立,望著落在胸口的拳頭,喉間嘔血,神態卻顯癲狂。

  「找死!」

  他手中箭矢一松,氣息涌動,寒功再催,一股爆沖的氣勁霎時自體內激盪襲出,方圓三丈之內,一切皆被寒氣冰封。

  陳拙被震退數步,身形剛穩,雙腳便被凍上,地上寒意肉眼可見的凝結攀附而上,不過晃眼功夫,原地已多出一尊冰雕。

  「哈哈哈……」

  楚相玉狂笑不止,只是笑了堪堪一聲,冰雕便咔咔碎散。

  陳拙眼神幽幽的從中走出,舒展著渾身的筋骨,漫不經心的轉動著脖頸,氣息狂提,本就偉岸的身軀猛然間似是又拔高了一截,膨脹了一圈,猿臂盡展,如兩條粗壯怪蟒,氣勢非人,近乎妖邪。

  他一面踱步走轉,口中鯨吞般的深吸了一口氣,一面慢聲道:「你若只能做到這種程度,那你的命我可就收下了。」

  但見氣息吞吐之間,陳拙身上的霜雪頃刻已消融而散,化作絲絲縷縷白氣。

  楚相玉一眯自己那雙丹鳳眸子,眼底既有忌憚,又有濃郁到無以復加的殺意湧現。

  陳拙眸光陡凝,回以無上殺念,一股無物不殺的神意立時蔓延開來。

  跺地一蹬,他人已消失在原地,暴起發難,拳勢籠罩,已於瞬息連扎三拳,攻其上、中、下三路丹田,速度之快,肉眼難見,儘是伸縮的虛影,和狂沖的拳風。

  楚相玉雙眼陡張,右掌一運,已對著那狂亂駭人的拳影拍去。

  「嗯?」

  只是這一交手,他臉上神情立時生變。

  拳掌碰撞,竟未有絲毫內力,可卻另有一股奇力,延臂逆流,打的是他筋肉脈絡,氣血一亂,黑袍大袖頃刻如飛灰飄散。

  而陳拙忽覺一股澎湃熱浪竄入左臂,一條條筋絡血管紛紛露了出來,左袖撕拉爆碎散開,更像要竄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三招起落,楚相玉雙足轟隆下沉,身後積雪立被推開,露出了底下光禿禿的土石。

  陳拙卻是倒退數步,腳下落地分金,步步生印。

  心念一動,他已阻斷了左臂氣血運行,皮肉緊繃,筋肉虬結的左臂登時肉眼可見的通紅似火,猶如烈火灼燒。

  陳拙眸光一爍,未有驚慌,封閉的毛孔倏然張開,一顆顆滾燙血珠已飛快滲了出來,滾落雪中,竟與常人流血不同,飛濺成珠,融霜化雪。

  楚相玉瞧得失神,他這還是頭一回遇到這般怪異的手段來化「烈火赤焰掌」的掌勁。

  二者變化只是一瞬,陳拙落腳一穩,身形原地一晃,已再次出手。

  一剎那,楚相玉頭皮發麻,頓見四面八方風雪中充斥著一股無孔不入的殺機,數不清的拳影,鋪天蓋地的罩來。

  那拳意曲轉變化,竟隱隱與那箭術相合。

  楚相玉天分奇高,哪會瞧不出來,瞳孔一縮,更是反應過來,敢情那獨步江湖的箭術,竟是由拳理演化而出,心中可謂泛起滔天巨浪,更是生出一絲妒意。

  他轉守為攻,黑袍一展,好似貼地平飛,身法之高著實罕見,在空中盤旋一轉,已飛進風雪中與陳拙斗在一處。

  遠遠瞧去,雪地上只似有一隻黑翼惡鳥和一隻奔走起落的神猿在廝殺惡鬥,雷音陣陣,爆響四起,寒熱變換,騰挪輾轉,你來我往間快的難以想像。

  那惡鳥身法飄忽莫測,在風雪中盤旋急轉;神猿則是大步奔走,飛逐如電,雙拳起勢每每必中。

  雙方交手不過十數息,陡見一道身影咳血倒飛。

  遠處的柳雁平瞳孔放大,但見倒飛出去的竟是……「絕滅王」楚相玉。

  「贏了?」

  楚相玉黑袍早已破破爛爛,披頭散髮,露出了底下的血色勁裝。

  「太驚人了,想不到伱單憑肉身之力竟能走到這一步……」他翻身一穩,強壓體內翻騰氣血,一擦嘴角血跡,滿臉既是驚嘆,又有可惜,還有張狂笑意,咧嘴大聲笑道:「哈哈哈哈,我承認你確實是不世出的奇才,竟能在招式上勝我,但你不修內力,註定前路斷絕,難及頂峰。」

  而他十步之外,陳拙立在原地,臉譜上早已附著了一層寒霜,只被吐出的滾燙氣息一衝,立時碎散成渣,蒼白臉龐隱有紅白之光流轉變幻。

  楚相玉瞧的好不吃驚,除卻他招架以外,所出招式竟未有一招命中,簡直匪夷所思。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手段,一次次的交手,無形之中,散出的兩種掌勁早已透入陳拙體內。

  那「冰魄寒光」與「烈火赤焰」一陰一陽,一剛一柔,連他都不敢使二勁共存丹田,不然便似雷火相擊,粉身碎骨。

  這人,死定了!!!

  陳拙只覺五臟六腑似有奇寒、熾熱兩股氣機遊走,好似兩條毒龍,正在啃食他的心肺。

  劇痛之下,他口中逆血剛一吐出,立時變成了冰渣。

  但楚相玉笑容卻漸漸僵住。

  卻見陳拙雙拳一握,雙目圓睜,如長鯨吸水般猛一吸氣,好似虎嘯龍吟,風雪霎時逆流入喉,和著津液,捲成圓丹,被吞了下去。

  胸腹中頓時激起陣陣雷鳴,五臟鼓盪,內勁勃發。

  似覺不足,他雙拳緊握,滿頭墨發激盪開來,如一隻凶相畢露的惡獸,唇齒血水流淌,竟是揮拳砸向自己的胸膛。

  通通通……

  宛如擂鼓悶響,陳拙拳上內勁灌入,與那鼓盪之勁合於一處,胸腹的雷音已是大作,渾身筋肉更在瘋狂蠕動,身上霜雪盡皆化作齏粉。

  楚相玉笑聲一止,眯了眯眸子,瞧著面前敵手這副癲狂慘烈的可怖兇相,心中忌憚更盛。

  好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眼見陳拙似是還能一戰,忽一提氣,提掌至半空,掌心一團熾熱掌力暗自醞釀,宛若燃起一團熊火,而後揮掌一劈,拍在地上。

  這一掌瞧著是落在地上,但一股熱浪已延地急走,竟隔空朝陳拙逼去,沿途霜雪消融,聲勢驚人。

  陳拙臉色一沉,右拳一攥,仰天一舉,已在一聲虎吼中落在面前的雪地上。

  「轟!」

  如萬鈞重錘,拳落一瞬,雪浪沖天,還有一聲如雷炸響。

  楚相玉一縱一落,閃身已朝陳拙撲來,可風雪中,陡見三枚烏寒箭簇抬起,卻是驚的他一個激靈。

  眨眼間,箭影橫空。

  「好小子!」

  楚相玉怪叫一聲,閃退一避,推掌已在二人之間布下一道雪幕。

  片刻過後,雪幕散去,陳拙瞧了眼地上的點滴血跡,又望著遠處貼地飛掠的身影,幾步趕出,拾起那追日神箭,已在搭箭開弓,作勢欲瞄,嘴角血水已是不住流了出來,紅的似在發亮。

  可他忽然一蹙眉頭,眼神卻非痛苦,而是驚疑,困惑,就好像遇到了某種出乎意料的怪事兒,若有所思地望著手裡的追日神箭。

  他眼神飛轉,又將目光投向幾步外的一支鐵箭,雙腳未動,蒼白臉色罕見露出了一絲遲疑,然後試探著抬手虛探。

  詭異的場面出現了,那四五步外的鐵箭居然在他抬手後的某一刻輕輕顫動了一下,儘管微不可察,卻讓陳拙的臉龐上流露出一股難以形容、前所未有的複雜神情。

  他眼皮急顫,伸到半空的的右手緩緩攥住,而後仰頭沐雪,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一動不動。

  良久,陳拙才似是恍然,又像是明白了什麼,呢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自他步入通玄,轉入精神,而後縱橫天下,又找了不少久匿不出的通玄老怪交手廝殺,以及挖出過不少前人的密藏,也對這內家拳的前路有過探索。

  化勁極致,內勁通貫全身,再無關隘,已算是把肉身練透了,再難有所進境。

  然步入通玄,除了那先覺之能,氣候一成,境界越高,離陸地真仙越近,陳拙對於通玄的感悟也有所不同。

  精、氣、神三昧,精氣他已達極致,永固不泄,身如大丹,身體內的所有一切皆能了如指掌,每一息的細微變化亦能隨心控制。

  唯獨這「神」,一直玄之又玄,晦澀莫測。

  為了體悟「神」之變化,他走遍了不少山河大地,渡過汪洋大海,去過極南極北之地,觀天地奇景,見天下蒼生,始終不得頭緒。

  但時至今日,他算明白過來了。

  「前路在『神』。」

  此間雖說修內力,但起初根基打熬,亦是從技巧開始,一招一式,扎馬練功。故而無論是修行內功,亦或是內家拳,皆修精、氣、神三昧,但內功尊「氣」,以真氣行功,而「內家拳」,當以「神」為尊。

  想到這些,陳拙猛然聯想到那「地煞功」,那是從化盡打法開始練的。

  「莫非……」

  他心裡猛然間冒出個不得了的猜測。

  或許只有宗師及宗師之前才算是內家拳,而那百脈俱通,關隘盡化的境界,實際上只是堪堪達到修「神」的第一步,也就是打下根基。

  陳拙臉色無來由的白了白,仰望黑天,眼神晦澀深邃。

  真要如此,這起點會不會太高了些。

  那麼多人畢生所學,竟然只是一條路的初學根基。

  「若以『神』為尊,又能走到哪一步?」

  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非得讓主角現在學內功?不學就是崩了?你學一兩個月出去跟人幾十年的功力打能打過了?那只能說細水長流,日積月累後面慢慢參考……捨本逐末的道理都不懂,我能這麼寫肯定是有考慮的好吧,別慌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