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元帝自盡

  大都城外。

  兩道身影遙遙對立。

  一人青衣赤足,提劍束髮,一人黑袍負手,渾身氣機鼓盪開來,令其衣衫獵獵作響,風塵一過,盡皆失聲。

  遠方的天邊,盪來了聲聲高遠悠揚的曲調,婉轉悅耳。

  二人誰也未動,只是蘇青已立劍,蕭千絕已垂手,彼此蓄勢待發,亦或是等待著那剎那間的勝負之機。

  白雲高遠,青天湛藍。

  圍觀之人,無人開口。

  只有一聲聲咚咚咚的擂鼓,自城頭響起。

  天邊的曲調忽急,這頭的擂鼓聲竟也似不受控制般更急,錘鼓的漢子滿頭大汗,目露驚恐,奈何錘下發力,卻是不受自身控制。

  「咚咚咚咚……」

  鼓聲更急,遠處的曲調似是隔空摧鼓,一聲聲,一錘錘,像是落到了所有人的心裡,驚的氣血浮動。

  「哼,我來。」

  忽聞冷哼,那先前的黑衣青年雙足一點,已是徑直取過一對鼓錘,運勁催力,對著鼓面便狠狠砸了下去,此人便是蕭千絕的大弟子,蕭冷。

  「咚咚咚咚——」

  鼓點驟急,其聲隆隆。

  只將曠野之上激起滾滾塵沙。

  鼓聲與那婉轉隔空相鬥,而在曲調之中,蘇青卻是與蕭千絕遙遙相對。

  鼓聲越錘越快,曲調越吹越急。

  「唔!」

  但見那擂鼓的蕭冷,臉色漸漸泛白,嘴角一咧,淌出了血水,也咧出了猙獰,口中一聲厲喝,雙錘齊落。「轟!」

  那戰鼓轟然炸裂。

  剎那間,鼓聲一散,那曲調之聲也給散了。

  聲響一散。

  曠野上,本是對峙的二人,剎那便有了動作。

  但見他們身形挪移騰轉,如兩箭對射,俱是直直衝向對方。

  那蕭千絕身形乍動,已是使出了幽靈幻影,白晝移形的身法,當年這步法已被其使的是出神入化,如今多年已過,更是登峰造極,動身之下,簡直如鬼似魅,足不沾地,一步跨出,身形貼地掠齊十幾二十丈,只似擺脫了大地的束縛,凌空御風而起一般。

  未至身前,蕭千絕雙掌隔空擊出,掌勢一過,如排山倒海,震懾周遭,霎時間黃沙起浪,塵飛土揚。

  蘇青腳下直迎,卻是閃也未閃,避也沒避,任由那蕭千絕徑直飄來,雙掌悍然印在他的心口。

  「轟!」

  雙掌起落,驚天動地,但見蘇青身後大地,地面宛如水濤浪花起伏一卷,而後盪向遠處。

  好驚人的掌力。

  饒是蘇青也擰了擰眉頭,臉色白了幾分,忽必烈亦是瞧的不解,元庭文武百官也是看得不明所以,在場兵卒將帥更是茫然。

  像是不明白蘇青為何沒還手?

  但他們一個個眼神忽然都都瞪大了,看呆了,也看傻了。

  只見身受兩掌的蘇青,渾似沒事人一樣,突然一手扼住了蕭千絕的脖頸,再其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提著對方的身子,奔出了八步,旋即朝空中一拋。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被稱為「蒙古第一高手」的蕭千絕,蕭老怪,人還在空中,便已是轟然炸開,散作漫天冰渣。

  「師父!」

  蕭冷看的目眥盡裂,雙眼通紅一片,自城頭飛撲掠下,手中已是使著修羅滅世刀,朝蘇青不要命的劈來,刀氣縱橫無邊,帶著嘶嘯厲吼。

  「噗嗤!」

  手中刀已是貫入蘇青胸口。

  「好!」

  蘇青身中一刀,不驚不怒,神情平和,語氣輕淡。

  而蕭冷驀然怔楞在了原地,隨後一臉灰敗的低下了頭,視線一垂,只見一柄墨青色的長劍,不知何時劍尖已自下而上,斜斜沒入了他的咽喉。

  劍尖一退,但見蕭冷咽喉,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血點,血滴外滲,勢如點雪,是為紅爐點雪之劍。

  血珠滑落,蕭冷眼神黯淡,已是仰面而倒。

  蘇青看著地上屍體,眼泊微動,而後慢慢挪向那一隻端坐的忽必烈,胸口的刀身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看的人心神狂震,勃然動容。

  只待蕭千絕一死,元庭大軍已是無需開口,自結陣勢,朝著蘇青圍了過去。

  冷冷一笑,一掃這些驍勇善戰的蒙古精兵鐵騎,他一緊手中劍,正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不曾想,那忽必烈忽然開口了。

  「夠了,你們退下去吧,事不可為,看來天意不在我這而啊!」這一代雄主,按椅而起,朝著那些集結的士兵吩咐道,眼裡滿是可惜的喟嘆道:「此人已至神魔之境,殺我不過探囊取物罷了,何必自尋死路枉送性命!」

  說罷,他又看向蘇青,笑道:「是否我死了,你就能放過我的妻子和孩子?」

  蘇青聽的一掀眉。

  旋即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輕笑道:「好,姑且就放他們一放!」

  「多謝!」

  忽必烈點點頭,而後四下呼喝親人手下,像是在交代什麼後事一樣。

  等了快有一盞茶的時間,才見忽必烈一把腰刀,反手只往脖頸上一架,死死的瞪著蘇青,沉聲道:「但願閣下能言而有信,否則,就是變成厲鬼,我也不放過你。」

  到底是非常人啊,竟然在生死之前,做了這麼一個選擇,恐怕忽必烈已是自覺蘇青不可力敵,才做了這麼一個決定,反正都得死,他竟然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為保全自己的親人。

  蘇青瞧的訝異,也不廢話。

  但聽忽必烈把刀架脖子,放眼四顧,放聲道:「我死了以後,你們都回北方吧,也不要替我報仇,聽見了嗎?」

  「陛下……此事……」

  有人面上忐忑,忙要勸解,不想被忽必烈瞪眼一掃,立馬偃旗息鼓。

  「屬下皆已聽清陛下所言!」

  眾人齊聲應諾,聲震蒼穹。

  忽必烈臉上帶笑,卻是又看向了蘇青,而後大笑數聲。「哈哈哈,好,如此,我去也!」

  笑聲未落,忽必烈已是自揮腰刀,雪亮光寒的刃口,立時貼著他脖頸上的肉,滴溜溜轉了一圈,當即皮肉綻裂,血水濺射,只見這位元庭皇帝的項上人頭,已是滾了下來。

  那無頭身子握刀不倒,只往後一坐,又規規矩矩,端端正正的坐了回去,只是脖頸上空無一物,唯有血水外冒,已是死的乾脆。

  眼見對方這般利落的赴死,蘇青心頭不免訝異,頗為讚嘆。

  而後一把拾起地上染血的頭顱,長劍歸鞘,轉身就走,同時頭也不回的道:「給你們七天時間,撤出中原,否則,見一個殺一個,斬盡殺絕!」

  眾人怔怔看著蘇青的背影,來的快急,去的飄忽,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把一國之君給活活逼死了。

  眾將紛紛跪地,哭嚎道:

  「陛下,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