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河北,滄州。
寒風凜冽,大雪飄搖。
這初春時節的雪,竟是比冬日的更寒,也更冷。
皚皚白雪,堆積甚厚,遮掩了剛冒出頭的綠意,枝丫上結滿了冰霜,偶有不堪重負的,簌簌散落,斷裂,墜入積雪之中。
俗話說,俠以武犯禁,要知道江湖之地,魚龍混雜,善惡駁雜,其中便不乏一些窮凶極惡,大奸大惡之人,更有些權勢通天之輩,這些人,等閒難制,無法無天。
然,朝廷為穩天下,定江山,則是先後立下了兩大威懾約束江湖群豪的朝中勢力,「六扇門」與「神侯府」。其中高手無數,能人層出不窮,「六扇門」中,幾大神捕,好壞姑且不論,然皆乃當世一等一的高手,而「神侯府」那自然更不必多說了,「六五神侯」諸葛正我坐鎮,又有四大名捕,僅這五人,便已名震天下,威壓江湖。
也不知道有多少驚天動地的高手,栽在了他們的手中。
這些人身手奇高,武功超絕,尋常牢獄自是囚困不住。
故而,這天下,又有三大被江湖人視作禁地的牢獄,但凡談之,無不聞風喪膽,談虎色變。
這便是「六扇門」的天牢,滄州的鐵血大牢,和最後「刑部」的死牢。
據說,但凡被囚禁其中的,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便是窮凶極惡之徒,武功高絕,非同俗流。
可他們只要被抓進去,就算不死,那也是終年不見天日,與鼠蟲為伍,披枷扣鎖,日夜苟活於方寸之地,一日日飽受折磨,一日日看著自己老去,即便不死,那也是不人不鬼的活著,瘋了,癲了。
有的人活到最後,已不需要別人讓他們死,他們已是自己動手,生不如死。
故而,這三處死牢,乃是江湖人眼中的刀山火海,是禁地,忌諱莫深。
如此重地,看守的人自然也不普通。
這些人,有的是軍中高手,有的是江湖上舉薦而來的好手,有的是成名多年的老一輩名宿,這些人,不但武功要好,而且名望還要高,所以,都不簡單。
當然,風險越大,糧餉自然也是極高極優的,不少人厭倦了江湖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便找了這份差事養老,以渡餘生。
北風怒吼。
黑森森的鐵板,厚近半尺,這便是鐵血大牢的牢門,乃是工部最好的能人巧手以精鋼所鑄,又分以數塊拼合銜接而成,內里中空,再灌以銅汁,高逾丈八,數千斤之重,在這扇大門前,任你身手如何驚人,功力如何超絕,皆難以撼動。
大門兩扇深嵌入石壁,堅穩無比。
據說若要以強力打開此門,那是比登天還難,多少人一入此門,便已再無出來之日,久困其中,不見天日。
而鎮守「鐵血大牢」的統領,則是共有兩名,按月輪值,接了這份差事,自然也要辦好辦妥了,倘若除了岔子,這兩名統領必要撤職查辦,直到追回犯人,才能將功贖罪,重返司職。
這統領共有十二位,兩兩為伍,每半年輪值一次,一次為期一月,儘管那一月要如履薄冰,提心弔膽的過,但只要熬過去,挨過去,那剩下的五個月,自然就是逍遙快活了。
統領之下,又有獄監,這些人也是名動一方的高手好手。
可以說那是天羅地網,嚴防死守。
而這月輪值的統領,便是兩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大統領「神槍」時震東,副統領「三手神猿」周冷龍。
這二人,皆是威名遠揚之輩,身手奇高,單人本已是高手,倘若再合力聯手,天下間能與之相鬥者,已是少有,能不敗者,更是寥寥可數。
而且此二人出身自綠林,黑白兩道通吃,江湖中人無不賣幾分薄面,故而辦起事來那是事半功倍,順風順水。
除此之外,另四名獄監,亦是隨月輪值,只是司職要比統領低上些許,但卻也不可小覷,而他們的職務也不同,則是親力執行、巡視、押送、收監、監斬,統率獄卒。
而這個月當值的四名獄監分別是,「鐵膽」勝一彪、「長刀」沈雲山、「分金手」田大錯、「飛燕」柳雁平四人。
大門前,八名守衛銅人般屹立守衛,四四對立,風雪彌天,蕭殺寧靜。
「誒,你們聽說了嗎,那金風細雨樓居然換了個樓主,嘖嘖嘖,聽說此人雖是身有殘缺,然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絕頂強人,可真是奇了!」
「沒見識了吧,你忘了大爺麼?那可是天下第一名捕,就算沒腿不也練就了一身獨步武林的輕功和暗器!」
八人正自閒談。
陡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就見五個人正自風雪中趕來。
當先者,身著黑緞滾血紅絨邊披風,貌有三十,細眉狹眼,面上瞧去,很顯睿智,背後背著一柄冷冽雪亮的長刀,赫然是那四大獄監之一的沈雲山。
看門的獄卒忙道:「沈大人,您是要進去麼?」
沈雲山淡淡「嗯」了一聲。
那獄卒這才忙啟開鐵門。
沈雲山也不多言,領著身後的四人走了進去。
眾守衛則是好奇的打量著那四個人,這四個人俱是披髮遮面,垂首埋頭而行,不見面目,身形高矮各異,
只得奇道:「這四位也不知是哪部的人手?怎得見都未曾見過?」
「廢話,瞧著跟瘋子似的,臉都看不見,怎得見過?」
幾人有說有笑。
正自聊著。
突聽。
「啊——」
獄門裡兀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眾獄卒無不是被嚇得一個激靈,只覺得這慘叫很是悽厲。
就在不知所措的時候。
卻見那鐵門上忽聽鐵栓開啟的響動,
但為保萬無一失,這鐵門外,還有一道鐵栓,粗細如臂,嚴扣緊鎖,誰要是闖進去,便是進得出不得。
獄卒忙自鐵門上啟開一個小小的孔洞。
「令牌!」
遂見裡面投出一面金青色的小令。
又一守衛道:「暗號。」
鐵門裡的人對道:「日長夜短,不是冬天。」
守衛道:「在家靠朋友。」
裡面的人即道:「出門是敵人。」
遂聽不耐煩的聲音落下。
「磨磨蹭蹭,我是沈統領!」
獄卒這才忙掏出鑰匙,開了門。
與先前不同,這會出來的,是八個人。
為首一人,仍是沈雲山,可真會他眼神略有躲閃,神色隱有倉惶。
而在沈雲山的身旁,卻見一人披髮在肩,年過半百,沉著冷靜,眉骨高聳,一雙黑瞳神華內斂,煞氣勃發,令人觀之心驚。
除外,還有兩個人,年歲俱是約四十餘歲,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但都是太陽穴高高隆起,眼中精光炯炯。
而這三人都有一個相同點,額上印有青記,竟全是「鐵血大牢中」的死囚,但此刻,這些人手足之上卻空空如也,腕間隱有淤青痕跡,分明先前帶有枷鎖,此刻竟是沒了。
一見犯人脫枷,幾位獄卒無不大驚失色,結結巴巴的問:「沈——」
話還沒全然出口。
沈雲山雙目如若電閃,已睨向幾個獄卒,刺的人心頭狂跳,那獄卒已是立閉口舌,不再言語。
視線一收,八人已一頭扎進雪幕,轉眼消失。
獄卒們忽瞪大雙眼,瞠目結舌的看著這群人走過的地方。
但見見雪地上足跡延伸而去,深淺各有,但是,適才那個煞氣滿目的漢子走過的地方,竟是半點痕跡也無,踏雪無痕,好不駭人。
也就在沒過去多久。
很快,鐵血大牢中,陡見一陣虎吼撲出。
「不好,別讓姓沈的離開,楚相玉被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