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手中枯枝觸碰到無雙劍的一剎那間,招式再度發生了變化,守御住了姜葫的破解招式,當真是隨心而動,隨刃而行。
姜葫終未能破解他的招式,心中暗驚,尋思:「這風清揚的招式,和東方不敗一樣,也是完全無從破起。」
只不過,他比那東方不敗又要高明一些。
東方不敗的招式並不能像他那樣,做到隨心所欲、行雲流水的變化,而是純粹依靠迅疾詭快的身法、出手,掩蓋招式上破綻。
這位風清揚可就不一樣了,招式竟已達「無招」之境,渾然天成,自生變化,破無可破。
兩人拆解一招,各自退開,風清揚心裡的驚駭卻也並不下於姜葫,暗暗忖道:「這小子料敵機先,深諳招式破解之道,甚合『獨孤九劍』奧義,難得、難得!」
他手持枯枝,再度攻上,真氣所至,一根枯枝竟猶如天下至強的利器。
這一次,他不再守御,而是一攻到底,專攻姜葫所不得不救,姜葫亦是同樣的路子,「岱宗如何」與「獨孤九劍」或要就此決出一個高下。
然而,兩人遞出的劍總是半途便收住,回救自己,否則必定要喪命於對方劍下。
就這樣拆解了數百招,兩人竟無一招使全,皆半途回救,連兵刃都未觸碰到一下。
姜葫一躍而起,竄至風清揚頭頂,持劍自上而下,迅疾刺擊,劍氣刃影凌厲寒冽,猶如瀑布飛流而下。
劍八·銀河落九天!
風清揚舉起枯枝,向上隨意一遞,這一遞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暗合了「獨孤九劍」中「破劍式」與「破氣式」的奧義,威力無儔。
「砰!」無雙劍與枯枝相擊,竟同時震斷,碎片四散紛飛。
姜葫借力後空翻,連轉數圈,回退到地上,躬身抱拳,道:「前輩功力深湛如汪洋大海,晚輩不是對手。」旋即並指作劍,橫在身前。
雖說方才那一招算是戰平了,但姜葫使得是無雙劍,風清揚用的不過是一根隨手摺來的枯枝,高下立判。
風清揚微微搖頭,笑道:「我不過也是占便宜在比你多修了幾十年的內功,倘若單論劍術,你未必不是我對手。
說老實話,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還真沒你這麼高的武功,來,再來!」說罷,攻了上來。
姜葫本來內力不及風清揚,不過近來苦修「彈指神通」與「一陽指」,指力頗強,倒能一定程度上彌補內力的弱勢。
只見兩人皆並指為劍,頃刻間便又過了百招,斗至酣處,身周劍氣縱橫飛舞,發出「咻、咻」的破風之聲。
姜葫潛運「衍天功」,凝衍天真氣,驟然出指如風,橫掃而去,劍氣竟凝聚若煙。
劍九·橫貫四方!
這一招瞧上去雖然只有一式,但是在發出的一瞬間,會自生四種變化,每一種變化都快如閃電,稍縱即逝。
「好劍、好劍!」
風清揚大讚一聲,再度結合「破劍式」與「破氣式」,遞出一指。
隨後,這一指亦自生四種變化,分別破解了姜葫「橫貫四方」對應的四種變化。
突然,姜葫欺身而上,並指一劍刺出,這一劍,竟連他自己也不知將刺向何處。
這正是他「橫貫四方」的後招,是四種變化之後暗藏的一個極為厲害的後手,一旦出手,竟連自己也不知道將如何變化。
此乃他由「金蛇劍法」的最後一式——「意假情真」悟來。
「意假情真」,本是一招拳法,乃「金蛇郎君」夏雪宜,因情所悟,創出的絕技。
姜葫提煉諸多精妙劍術的奧義,結合這一招「意假情真」,終領悟出了「姜劍九」的第十劍。
劍十·摩柯無量!
摩柯無量,佛教術語,無形無相,無窮無盡。
對於姜葫來說,這一劍無招無式,為「技」之巔,遇強則強,上限無窮,正合「摩柯無量」之意。
遞出這一劍時,他竟隱隱有與萬物共鳴之感,只限於武學境界低微,感悟止步於此。
風清揚眼見他這一劍攻來,「獨孤九劍」的料敵機先竟全然無用,根本瞧不出其形跡,又談何破解?
寒芒一閃,姜葫的手指已離風清揚的咽喉僅有一寸,只消真氣一吐,立時便能洞穿他的咽喉。
風清揚大笑一聲,道:「好小子,是我輸了!」雖輸在姜葫手中,卻是不悲反喜。
他平生罕奉敵手,自封劍歸隱後,更是落寞地活在江湖之外,今日與姜葫劇斗數百回合,當真是酣暢之極。
姜葫抱拳道:「不敢,前輩手下留情,刻意壓制了自己的真氣,晚輩勝之不武,倘若前輩全力施為,晚輩恐怕不是對手。」
風清揚擺了擺手,道:「比劍就比劍,依仗真氣,縱使勝了,又有什麼意思?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說的,你很好,劍術很高!」言語間倒頗有少年人的意氣。
說罷,他席地而坐,似是閉目養神。
方才一場劇斗,著實大耗體力心神,姜葫年紀輕輕,血氣方剛,亦兩股戰戰,冒了不少虛汗。
「前輩,晚輩昔年怕岳掌門追究我偷師華山劍法,只好胡謅一番,冒名說是前輩您的傳人,還望您老人家諒解。」姜葫歉疚道,這事他確實做得不地道。
空氣安靜許久,並不見風清揚回應。
他依舊是盤坐在地,閉目養神的樣子。
姜葫道:「前輩、前輩……」
無論姜葫如何喊,終究不見他回應。
姜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登時心中一震。
華山派一代宗師,風清揚,竟就此氣絕,安詳地走了。
原來,風清揚壽元本就所剩不多,這番與姜葫劇斗,又極是耗費真氣與心神,更令他雪上加霜。
況且他本人在生命的餘暉中,難能棋逢對手,酣斗一番,好不快活,人生也已沒什麼牽掛,便就此駕鶴西去,羽化而登仙。
姜葫嘆息一聲,抱起他屍身,尋了一處隱秘之處,將之掩埋,想來他死後,應該也不願有人來擾他清淨。
做完這些,他便回到令狐沖的婚宴上,又去給令狐沖灌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