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連綿,正是年終將至。
一襲淡青道袍的太素出現在清虛觀的正門處,而後身影閃爍,連續兩次,便站在觀內道無涯身前一丈處。
「這是答應好的咒印。」
玉指輕抬,一個方形的小匣子便徐徐飛向道無涯,太素淡淡道:「如此,我們的交易便達成了。」
「赦命丹在昨日已經送到闡道教,」道無涯接過匣子,眼中閃過一道喜色,「有此丹,令師完全可以再撐十年。」
太素的師父,馬上就要卸任的闡道教掌教,他在二十年前作為阻止蕭冕渡劫的主力之一而被蕭冕所傷,至此重傷纏身,多年不見好。
若非闡道教在後來出了太素這麼一個天才,也許這道門七派之一就這般衰弱下去了。
為了給師父續命,太素和道無涯合作,近一年來時常留於清虛山,為道無涯完成他所需的物事,也就是先前提到的咒印。
「正一道的紫陽天師在先前一戰中接連燃燒精血,還消耗了不少真元,已是傷到了根基,留下了不少暗傷,如今正在閉關療傷。因為他的閉關,這段時間道門毫無動作,哪怕朝廷那邊亂子不斷,也不敢妄動。」
道無涯摩挲著匣子,眼中藏著深切的期盼,「這正是貧道的機會。貧道隱藏實力多年,並且還拉老五入局,正是為了今時之機會。有了這咒印,貧道就能複製墨家『誅魔之利』的奇蹟,藉此機會踏入煉虛之境。」
「太素師妹,你願意繼續幫貧道嗎?」
他看向太素的眼神中有著深深的期望和盛情,面色極為正式,顯然是下了真心的。
但是太素卻只是徐徐轉身,身影閃爍,出現在門口處,「交易達成,貧道該回去了。」
下一瞬,身影消失在道觀中,道無涯看著除己之外再無他人的道觀正殿,一時之間境有些悵然若失之感。
太素無疑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幫手,不管是個人實力上,還是所屬勢力上。
論實力,太素也是返虛之境的高手,以她的才華,在如今越來越活躍的元氣環境下,未來未嘗不能成煉虛。
論勢力,當年闡道教能成為對付蕭冕的主力,便可知其昌盛。哪怕因為掌教負傷而在這些年裡有所敗落,一旦太素繼位,也不是不能馬上復起。
而除這些之外,太素還有更深一層的身份,以及······
道無涯心中的一些念想,都促使他在方才發出那般正式的邀請。
可惜,太素拒絕了,拒絕與道無涯同行。
「可惜了,希望他日不會成為敵人吧。」
道無涯打開匣子,一枚類似玉佩,但其中充滿玄秘紋路的物事出現在眼中。
這是以極為高深的術法塑造而成的咒印,也是他這一年來和太素進行交易的結果。
「世人只知墨家『止戈流』天下無雙,卻不知它曾被稱為『誅魔之利』,也不知在真正的『止戈流』完成前,還有另一件產物。」
血紅色的劍鋒從道無涯掌心冒出,一柄赤紅如血、通透如晶,泛著氤氳血光,有著令人瘋狂的魔性的長劍,出現在道無涯掌中。
「『誅魔之利』分三,護世之兵、血之禁印、度世大願,然而實際上兵器和大願既能度世護世,也能用作他途,實際上就是兵器、禁印、大願。貧道有著血染不絕,如今又得太素師妹以陰陽秘術製造的咒印當做禁印,只需許下大願即可。」
道無涯的左右狠狠握緊咒印,一絲絲精血從掌心冒出,侵染咒印,將其化作血之禁印,而後······
道無涯倒轉劍刃,一劍自創胸腹。
「道修多年難成仙,一朝入魔踏九天。這人世間的巔峰,我道無涯也要去看一看。哈哈哈······」
痛苦和喜悅摻雜的笑聲中,一聲功力從身體內盡數泄出,化為近乎無窮的清氣升騰,溢出道觀,盈滿蒼穹。
方圓十里之內皆能看到那清氣在天空中升騰,好似一襲天幕,掃蕩天上飄雪,天上地下一片青。
道無涯在得到咒印之後,便極為乾脆地選擇了渡劫,欲要踏過那天埑,晉位煉虛。
已經離開清虛觀四里的太素驚覺天上變換之景,豁然轉身,只見遠處清虛山上的道觀中,清氣騰空,好似人間仙境一般。
但她知,這仙神一般的氣韻之下,將會出現無量血光。
「沒想到這血染不絕終究還是在墨家人手中成了,並且還另闢蹊徑,以血神之力改易根基,晉入煉虛。葉某卻是小看老七了。」
白金劍光出現在不遠處的樹林中,身穿純白儒服的文士緩緩走出。
「你來幹什麼?」太素漠然看向這突然出現的中年文士,毫不客氣地道。
「你我終究算是同門,這闡道教也是縱橫家的一脈,只不過承襲了陰陽術,以曾經的陰陽家為道統出現於世人眼前,何必如此生分呢?」葉長庚微笑道。
「二十年前你我兩脈就已分道揚鑣,你等押注蕭冕,吾師卻是認為蕭冕非是正確的選擇,選擇了與蕭冕敵對。從現在情況看來,終究是吾師眼力更高一籌。」
太素十分不客氣地道:「吾師負傷二十年,貧道可是一刻都不敢忘你等之賜,若非拿不下你,貧道現在就要取你之性命。」
「二十年前的確是我方破壞了令師之策,但哪怕沒有我等,道門也無法奈何國師,」葉長庚搖頭道,「而且若非葉某求情,你認為令師有負傷的機會嗎?要知道,除了紫陽天師,其餘參與者都已經死了。」
「但這終究改變不了你我雙方分道揚鑣的現實。」太素身影閃爍,直接消失在原地。
既然無法取人性命,那便眼不見為淨,直接離開,免得最終忍不住氣動手。
「倒真是不留情面的,」葉長庚搖頭道。
他又是看了一眼遠處的道觀,「遲了一步,以血染不絕蘊成的血神之力直接改易根基,遠比再度匯聚元氣重塑真身要來的快,老七這煉虛是成了,奪劍已經成了空談。」
他直接化作劍光,消失在空中。
在他離開兩息之後,此地樹林突然被無數劍氣斬碎,空中隱隱傳來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