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指成火。
上智禪師取出一柱大香點燃，插放在了香爐內。
隨著煙香飄散，邱白的意識逐漸模糊。
再一睜眼，他便置身在了一望無垠的黑水之中。
「邱白！你真是個窩囊廢！我根本就沒有愛過你！」
一團黑水漂浮而出，慢慢凝聚出一個女子的身形，看模樣裝扮是上一世成為網紅之後的蘇芒。
抬手劍出，女人發出一聲慘叫，黑水散做了一灘泡影。
長舒一口氣，邱白輕鬆了不少，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這斬除心魔的場景，居然和他前世經歷過的一模一樣。
經歷了這麼多，他如今的心態早就不是當初能夠比擬的了，蘇芒這個女人，無法再讓他內心泛起任何漣漪。
「人是有貴賤之分的！能夠僥倖幫我舔盤子！是你這種賤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黑水再次聚起，這次變幻成了宋天一的外形，連台詞也和上輩子別無二致。
女朋友那麼多，邱白這個人，宋天一根本就不會記得，眼前這個心魔，僅是邱白從前的殘念集合體。
又是一劍點出，黑水轟然散去，沒有說出第二句話。
看著從前自己的狹隘心魔，邱白啞然失笑。
重生一回，關於這一方面的感悟，他是最多的。
上一世的他，一文不名，諸事不順；這一世的他，聲名鵲起，左右逢源。
兩種完全不同的境遇，其中起決定性作用的，便是他的實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人世間，只有規則和法律，沒有道德和對錯。
一個弱者，妄圖從道德角度去審判一個強者，本身就是一件荒謬且沒有意義的事。
退一萬步講，就算得到了世人的同情，得到狗男女的道歉，邱白心裡便會好受嗎？
並不會！
他缺的從來不是什麼道歉，而是和天龍人叫板的實力！
重生之後，一步一步往高山上走，他總算是看清楚了山上面的風景。
「邱白！房租再拖著不交！我可要扔東西趕人了啊！」
黑水最後凝聚成了一個肥胖女人的形狀，這個女人是當時邱白租房的房東。
上一世他斬心魔突破至天人境時，日子還相當拮据，為了培養遊戲中的角色，賺錢的速度往往趕不上花錢的速度，有時房租都湊不出來。
直到突破了天人境，收入提升上去後，經濟狀況才漸漸好轉。
蘇芒、宋天一、房東，這便是那時的邱白，最為恐懼的三個東西。
「還真是出乎預料的輕鬆！」
喃喃自語間，略帶些感慨，揚手一劍，房東的幻影破成了片片水珠。
「咚！」
黑水倒地。
沉重的聲響中，整個昏暗的黑水世界，發生了一陣劇烈的搖晃。
刺目的光亮，迅速將邱白喚醒。
「老白，怎麼樣？突破到天人境了沒？」
熟悉的聲音，似曾相識的環境，讓邱白一愕，他還在大昭寺內，但卻不在方才那間禪房中。
「老白，到底怎麼個情況？這一柱香點完，一萬塊可就燒沒了，成不成給個話呀！」
身後ID是「老貓」的玩家說完，重重給他後背來了一巴掌。
被迫回頭的邱白，目瞪口呆，神情中驚訝恐懼各占一半：「老貓！怎麼是你？」
「不是我還是誰？」老貓眉頭一挑，好笑道：「這極樂香有這麼邪乎嗎？你個老小子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喉嚨一哽，邱白趕緊看起了自己的武學面板。
華山長拳。
太岳三清風。
四象天羅步。
紫霞神功。
陌生而又熟悉的武學，讓邱白汗流浹背，他驚恐失聲道：「臥槽！我北冥神功呢？」
「做夢做迷糊了吧！夢見自己是月落烏啼啦？」
老貓遞上一個水袋，語氣無奈道：「你這瘋言瘋語的狀態，真讓人受不了，快洗洗臉吧！」
接過水袋，邱白從頭頂直接淋下，但冰冷的觸感並沒有讓他的內心恢復平靜。
因為眼前的一切，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面板還是那個面板，老貓還是那個老貓。
老貓是他前世結交的一個遊戲好友，現實退休後才漸漸醉心於遊戲，一路見證了他從華山外門弟子殺到了華山首席大弟子的全部過程。
再遇故友，邱白卻絲毫高興不起來，所感所觸都太過逼真寫實，重生之事反而像是一場幻夢了。
「老貓！家裡出了點事，我先下了！」
匆匆交代完一句，邱白採取了遊戲裡的危險下線。
再次睜開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陰暗密封的地下室，順著牆沿按開照明燈，破敗不堪的過去，撲面而來。
心臟猶如被一個大手緊緊攥著。
在恐懼的支配下，邱白衝進了狹小的洗手間，不停地用涼水拍打著自己的面頰。
心魔！
這一定是心魔！
臉頰上冰冷的觸感，讓他心中越來越惶恐，情緒激盪間，一拳揮出，洗漱台的鏡子被打了四分五裂。
碎裂的玻璃，扎破了右手的皮肉，鮮血淋漓。
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重生，不過是失意男人的一場痴心幻夢罷了。
碎成一塊塊的鏡子裡，數十個黑色瞳孔在回視閃動，眼光所及之處，皆是死水一般的平庸。
傷口處傳導過來的疼痛，真真切切，這一刻，邱白是真的從靈魂深處感到了害怕。
害怕！
腦袋裡靈光一現。
忽然聯想到了之前他消滅的三團黑水。
如果說上一世他最怕的是那三個東西，那麼這一世他最怕的，便是現在這個局面。
想到這，邱白心底湧現出一種堅定，情緒也隨之鎮定了下來，他沒有理會流血的手掌，推門走出了地下室。
晃蕩在大街上。
無視掉路人驚恐的眼神，邱白苦苦思索著破局之法，遊戲裡遇到這種類型的幻境，他還是頭一遭。
按照一般的破除幻境的邏輯，肯定是先搞一些大破壞，顛覆整個幻境的生態，幻境動盪時，破綻自然會顯露。
不過。
走出地下室之後，邱白通過餘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三架警用無人機正在頭頂的不同方位，悄咪咪地跟隨著自己。
估計天網系統已經根據他異常的行為，把他歸類成了精神失常份子，行為稍有不慎，便是麻醉槍射擊。
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邱白暫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畢竟暴起傷害路人，實在是過於變態。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車牌為88888的無人駕駛智能超跑，拐彎漂移進了前面商場的地下停車場中。
邱白心頭一暖。
這下有人可斬了！